在张飞尴尬不知所云的时候,从古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四十多岁,面相善良的胖女人,她冲着高哲堂和白静说:“高市长,记者同志,我能插一句话吗?我觉得这位城管同志所说的和事实有一定出入,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城管同志们的态度有点粗暴,尊老爱幼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这位老大爷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我觉得对老年人态度应该礼貌一些,不要生拉硬拽的,万一老大爷磕着碰着,受了伤,谁来负这个责任?”
张飞一听气的吹眉瞪眼的瞪说:“这位女同志,我们是在接受记者采访,请你不要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好吗?你并不了解实际情况
胖大姐有些生气的说道,“我怎么是不负责任了,今天有市领导和电视台记者同志在这里,我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负责任。这位刘大爷在这桥洞下呆了大半年了,我家就在这附近,隔三差五的我还给老大爷送一些吃的东西过来,他的情况我也多少了解一些……”
白静那里舍得放过这个话题,于是把话筒递到胖大姐面前说:“您好,请问您贵姓,您和我们说说情况好吗?”
胖大姐回头望了一眼高哲堂,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毕竟在大领导在旁,说话也不能太随意,得注意各方面的影响。
高哲堂笑了笑说,“这位同志,你请说吧,我们也想了解一些实际情况
胖大姐得到了高哲堂的许可,不顾张飞在一旁用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看着她,自顾自的说道,“我姓李,是这附近的街坊,我经常路过这个桥洞,慢慢的就和大爷熟悉了
李大姐转向站在桥墩旁的邓大爷说,“邓大爷,我们高市长今天在这里,我把您的情况跟领导们反应一下,高市长是我们近江市的大人,您的问题说不定会得到解决的,总比你这样拾荒上访靠谱多了,你看好吗?”
邓大爷还是不肯抬头说话,过了一会,发抖的身躯明显一怔,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大姐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邓大爷是流浪汉不假,可并不是外地来的流浪汉,而是地地道道的近江市居民,只是他的遭遇很悲惨,身世很坎坷,让人辛酸
李大姐还没讲几句,眼中就泛起了泪花。
通过李大姐的深情讲述,高哲堂知道了这位在高架桥洞下栖身的邓大爷的真实情况。
白静身后的摄影师们对这一情景进行了摄影和记录。
邓大爷名叫邓文明,实际才五十出头,原先是近江市开阳区红星的街道的居民,辛勤劳碌一辈子,终于在这里买了一个一厅三房的实用小三居,房虽然不大,但是一家人乐也融融,可是好景不长,收房后不久,后来市里要对开阳区进行开发建设,红星区正在开发区域内,房地产开发商开出极低的价格征收。
邓文明的小三居八十平方,按照开发商的征补方案,也就是十二万,邓文明一看征收合同眼也傻了,自己这可是二十多万买来的房子,收楼还不够半年,这辛辛苦苦积累一辈子的血汗钱就这样凭空蒸发了将近一半,心里自然不乐意,一怒之下把征收合同撕了个破烂。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解决了,政府相关部门为了红星小区的拆迁的事,多次召集大家来做动员,居委会主任邓大德大声说:“我们近江市要发展,这是做福我们子孙后代的大事,我们应该有更高的思想觉悟,我们要顾全大局,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牺牲自我利益,为国家和近江市,为我们后代人民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一帮原红星小区的业主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居委会和房地产开发商串通合谋,坑害了全小区的利益,于是大家都拒绝在合同协议上签字。
事情就这样开始恶化了,红星小区从此三不五时停电,到电网公司报修,电网公司的员工怎么抢修也要一两天才能解决,可是刚解决的电路问题,不出两天又出现问题,还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紧接着,小聚接二连三的贴出了自来水公司停水告示,这样的一连串事件,让红星小区的居民觉得有猫腻,他觉得这是开发商和居委会或者是政府的人在压迫他们妥协。
这让红星小区的居民更加愤怒,他们决定集体到政府部门上访,寻求说法。
邓文明是一个积极分子,不怕抛头露面得罪人,自告奋勇当起了大家的代表,直接和区里领导进行对话,摆事实讲道理,提合理化要求。
邓大德见邓文敏带着小区的业主来区里告自已的状,气得咬牙切齿,他忍住气找到邓文明谈了两次话,劝他不要再带头告自已的状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并暗示只要他配合自已做其他的思想工作,平息大家的情绪,可以给他高一点的安置补贴款,与人方便自已方便。
可是邓文明却是个正直无私的人,他觉得如果自已这样做就是出卖了自已的亲邻近友的利益,也正因为邓大德的举动,他更加肯定了就是他邓大德伙同地产开发商坑街坊,于是他坚决拒绝了邓大德的提议。
直接把邓大德气的七孔生烟,咬牙切齿。
后来邓文明遭到一些人的暗中报复,有人晚上用砖头砸他家的玻璃,在他家门口泼粪便,半夜里在街角处往他家人身上扔砖头……
那些人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妄图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阻止邓文明的行动,使他不再上访投诉,可是邓文明却始终不为所动,既不屈服于某些人的婬威,也不为家人的苦劝所打动,一如既往的代表全红星小区的街坊上访告状。
开阳区区委、政府多次接到邓文明等人的上访告状,可是都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虽然区委、区政府没有答复上访,可是对这样的上访的活动心甘厌烦,多次暗地里提点了相关人员。
有一天夜晚,月黑风高,路灯昏暗,四周暗影重重,一家三口从外面回来,走到自己已家附近的街道时,一辆大卡车开着大灯冲着他们猛冲过来,雪亮刺眼的汽车灯光晃得他们睁不开眼,飞驰而来的卡车把邓文明的妻子和儿子撞得腾空飞出去几米远,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血流满地。
警车和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笛声先后赶了过来,邓文明的妻儿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警察在勘察现场。
由于当时事发现场灯暗人稀,没有目击证人,加上邓文明被汽车灯照花了眼,所以只是隐约看见肇事车辆是一辆大卡车,至于车牌号则根本没有看清楚,更不知道肇事者长得什么模样。
警方后来对全市的车辆进行了大排查,试图从车辆撞痕来寻找一些线索,也是一无所获。
后来有人在郊外发现了被人遗弃的一辆大卡车,车头部位有明显撞痕,可是这辆卡车却是挂着外地车牌照,警方顺藤模瓜到外地进行调查,却发现这是外地的一辆失窃车辆,车辆所属单位已在当地公安机关报案登记了,警方对这辆车的司机等相关人员进行了模底排查,却发现调查对象既无对邓文明父子的作案动机,也无作案时间,因此都被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了。
这明显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有步骤的谋杀案件,可是却毫无线索,成了一桩无头案,被搁置起来了。
警察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邓大德牵涉其中,他们主观上有伤害报复邓文明及其家人的思想动机。
警方对邓大德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和调查,发现邓大德确实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时邓大德和一帮朋友在一起喝酒,朋友中甚至还有开阳区区的一个副区长,大家都可以为邓大德作证。
警方又经过调查了解,在案发前后的一段时间内,邓大德也没有与一些可疑人员接触或通话,后来区里有领导出来说话了,说是既然无凭无据就不要死揪着不放了,警方只得结束了对邓大德的调查。
为了给妻儿筹治疗费用,邓文明求着邓大德帮助,让他帮忙把房子卖了,邓大德冷激热讽的,最后还是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卖房合同协议,看了看,最后把总金额的十二万六千七百元改成了9万元。
邓文明看了,心如死灰,含泪把合同签了,抱着九万块钱直奔医院去。
虽然医院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抢救,邓文明的妻儿在半个月后仍然因伤口严重感染,器官衰竭相继离世,邓文明此时已是倾家荡产,一贫如洗,身无立椎之地了。
人财两空,邓文明抱头嚎啕痛哭,一夜之间白了头。此后,邓文明就开始在自己的故乡流浪了,最后,把家安置在距离市政府最近的高架桥。
高架桥下住了几个流浪汉,多数是外来盲流,城管队清理遣送流浪汉时把邓文明也捎带上了,用汽车送到近江市与平州市交界处扔下就不管了。
邓文明用了几天时间从外地一步一步走回了近江市,回到了高架桥下,他对别人说,我这辈子活到这份上也够了,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我也要看着行恶之得到应有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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