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是北平享有名气一个经营古玩字画地方,这条街路北一个不起眼也不太大门脸就是黄婷婷父亲经营古玩店,《博古斋》大字牌匾挂门框之上,店门前长着一棵百余年树龄古槐。这个古玩店是前店后厂形式,前面铺面陈列商品,买卖古玩;店铺后门连通一个院子作为库房和装裱字画地方,黄婷婷一家人居住里面。
这个古玩店历史和琉璃厂众多古玩店相比并不是很长,是“七七”事变后第二年由一个据说从山东来商人开办,这个山东来古玩店老板就是黄婷婷父亲黄伯阳。黄伯阳表面上是经营古玩字画老板,实际是派到北平地下交通员,他妻子也是员。
古玩店是个地下联络站,抗日战争期间为传递了大量有价值情报并始终没有暴露。北平光复后,组织上指示其继续潜伏,准备迎接同国民党斗争。父母亲影响教育下,黄婷婷十六岁时也加入了,他们一家三口全是地下党员。
一九四八年初国共内战朝着有利与方面发展,美国人倾力资助国民党军队战场上节节败退。中央指示北平党组织:积极行动起来,发展外围组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机会,壮大人民民主力量。消弱和瓦解北平国民党当局统治基础,做好迎接北平解放准备。黄婷婷校园里组织读书会就是为了落实上级党组织指示,她首要工作就是要进步学生中宣扬思想,扩大党外围组织。发展党生力量。
黄婷婷通过与王鸿举接触后,她觉得王鸿举是个正直有美好追求人,她要把王鸿举逐步引导到革命道路上。黄婷婷向爸爸汇报工作时说起了王鸿举本人及其家庭情况,说来也巧她父亲黄伯阳与王鸿举父亲王云清还有些交情。
黄伯阳青年时代从青岛到北平求学,他毕业于辅仁大学历史系,毕业后留校任职。因为喜爱研究历史缘故,他对古玩和传统字画很感兴趣并颇有研究。北平时他参加了“一二九学潮”,“五四运动”;抗日战争爆发后和一帮青年学生跑到延安,参加了中国。一九三九年受指派回到北平。回北平后黄伯阳琉璃厂开了个古玩店,以古玩店老板身份秘密开展地下抗日活动。并用古玩交易为党活动赚取经费。
日占时期北平。玩古董字画人并不多。那些玩古玩人都是敢玩,玩得起人。那时古玩圈里人基本都认识,谁收藏了什么好宝贝谁卖了什么玩意儿。圈内人基本都知道。那时王鸿举父亲王云清正闲赋家,他基本断绝了与外界往来,只有琉璃厂是他经常光顾地方。
王云清学识渊博鉴赏有术,论财力论收藏圈内名气不小;黄伯阳善篆刻印章,琉璃厂里谁都知道黄伯阳是印章鉴赏专家。有一天王云清曾拿着郑板桥一副水墨竹石图找到黄伯阳让其鉴别真伪。这画从笔墨风格和宣纸材质上看确是郑板桥作品,王云清只是对印章泥色有些置疑,他上门向黄伯阳讨教。黄伯阳仔细看罢,告诉他这副画印没问题,这画儿是郑板桥真迹,王云清非常高兴。随后几次交往中两人觉得谈话挺投机。脾气秉性相投,大有相见恨晚感觉,于是就成了好朋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王云清几年时间没有再去琉璃厂,黄伯阳不知这个老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还不时挂念着他。
黄伯阳从女儿嘴里知道了王云清情况后,产生了找机会和王云清见个面念头,没想到过了几天店里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事情竟然与王云清有关。
那天黄昏,天上飘下阴冷雨丝,街上没多少行人。黄伯阳刚要关张休息时从外面走进一对男女,年龄都二十岁上下。那小伙子一进到店里就从米黄色风衣里掏出一个画轴问老板收不收,黄伯阳说先看看画再说。当这个小伙子小心翼翼把画打开后,黄伯阳眼前忽然一亮,凭直觉感到这画不错。他抬头看了看来人,又赶忙拿起放大镜俯身柜台仔细看起画来。仔细看过后,他心里一阵窃喜。他百分之百断定:此画是郑板桥真迹!难得一见珍品。真正懂画儿人是轻易不会把它出手。
黄伯阳怕卖家看出自己真实心情而不好压价,就摆出无所谓样子淡淡说:“收是可以收,不过就是一般画儿,值不了多少钱
小伙子听他这样一说有点急,:“谁说这画儿不值钱!这是郑板桥作品,知道吗?清代大画家!扬州八怪之一
黄伯阳不紧不慢说:“小伙子,你不要急,我问你,郑板桥画儿就一定都值钱吗?”
“反正我这个画儿是个珍品,您可别看走了眼!我出身富贵之家,是古董字画里泡大,见多识广,您千万别拿我当乡巴佬蒙!”
黄伯阳心说这人口气不小,可能有点来头。于是叫伙计端上茶水伺候,客客气气地让二人落座。“这样吧,你们俩稍坐片刻,再容我仔细看看这幅画儿
黄伯阳一边看画,一边用眼睛余光打量着眼前人。只见这小伙子衣着得体细皮女敕肉,中分头上抹着油,眼里透着几分傲慢,不像靠卖家底求生活落魄子弟;那个姑娘是个小家碧玉样子,长相漂亮挺讨人喜欢。只是略带几分俗气。
黄伯阳抬头问那小伙子:“你说这画儿这么值钱,那为什么要卖呢?收藏家里不好吗?”
那小伙子解释说:“家里有急事等着用钱才让我来卖
黄伯阳嘴上问心里却盘算,这么珍贵画怎么会两个年轻人手里?他拿放大镜对着画看来看去,越看越喜欢。心中不住赞叹:好画儿啊,真是稀世之珍品!鉴赏之时他忽然觉得这画似曾相识,好像几年前见过!他把画铺案上不紧不慢看了又看,左思右想起来。为了拖延时间,黄伯阳故意和两个卖画年轻人没话找话搭讪。两人搭讪中那小伙子说他家是满人镶黄旗,世代做大官,祖父官至两江总督,这画是祖上所传。现今家道破落又遇到急事需要用钱,没辙了才要卖画。那个姑娘一旁连声附和,还不时略显紧张向店外张望。
“小伙子。为什么你长辈不来买画儿。偏偏让你们俩来呢?”
“唉。坐吃山空是个丢人事儿,我父亲是个要脸面人,他怕人笑话!”
“哦。你这话说也是
黄伯阳仔细地看过此画儿后胸有成竹收起画轴。他从印章上就确定这画儿就是当年王云清请他做鉴定那一副,市面上从没听说这画儿出过手,现今这画儿主人还应该是王云清。他从这两个人装扮和略显稚女敕言谈举止中判断:这对青年男女不会是市面上盗贼,这富家子弟打扮人一定是王云清家里人,那姑娘肯定是他相好。看来这副画儿是被这两个孩子从家里偷出来卖。说来也巧,幸好他俩找买主是我,不然卖到别人手里,那王老先生就肯定找不回这画儿了,这画儿我今天无论如何要收下。他心里暗自寻思着把这幅画儿慢慢卷了起来。
“掌柜,这画儿您收不收啊?要不然我再找个店问问价去那小伙子等有点不耐烦。
“谁说不收了?”黄伯阳笑眯眯看着他说:“我仔细看了看。这画儿确是郑板桥真迹,不过这只是他一般应酬之作,算不上精品。你先说出个价钱来让我听听
“这个价格吗,我看这样吧,”小伙子看了看女友后摆出一付很老练样子地说:“您老先生是个行家,您先给出个价让我听听
“我爸说要干货那姑娘捅了下男方,其耳边轻声说到。
“掌柜,我要金条,您有吗”小伙子问。
黄伯阳爽应答道:“金条我有啊!只要这画儿它值,我就给他又笑眯眯向两位来客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常言道:‘天下平安买古董,战乱之时备黄金。’别看你们俩岁数小可还真是有头脑啊!佩服!佩服!”
“您看这个画儿值这么多吗?”那个女不等小伙子答话,忙抢上前向黄伯阳伸出五个手指。
“姑娘,您这不是拿刀宰我吗?这价我收不了黄伯阳好像被吓着一般挑起了眉毛。
听掌柜这么一说,那姑娘刚才还放光脸一下子暗淡下来。
“掌柜,我们这可没跟您要高价,您要是成心黑我们,我们就再找个地方卖去!反正这条街上古董店一个挨一个呢!”那小伙子拿起画儿拉着女友往外就走。
黄伯阳见状忙走出柜台陪着笑脸说:“且慢,二位听我说,我估模着你们也去过几家店里询价了,你们要这个价我敢说就是走遍琉璃厂也没人能给,不信您们俩就试试看!你们也不想想,这天下大乱时候收黄金还来不及收呢,有谁还出黄金?况且这时下里古董字画是有价无市没人买了听黄伯阳这么一说,那小伙子和姑娘俩人停住脚互相看着对方。
黄伯阳见机说:“你俩要卖画儿,我要收画儿。买卖东西哪有不讨价还价?只要您确实想卖我真心想收,这价钱咱们就能谈得拢黄伯阳像下了很大决心似拍了下大腿:“我这儿还就缺郑板桥画儿,也罢,这画儿我收定了!你们开价高我也收!”
“那好吧,既然您这么有诚意我们就哪也不去了!”那小伙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其实那卖画俩人也没真想走,听古玩店老板这么一说就转回身来。
黄伯阳用手向里屋一指说:“二位请先到里屋坐坐,我这有上好西湖龙井请二位尝尝,我叫伙计上茶
“掌柜,我们可是要金条啊!你有吗?”那小伙子不放心地问。
黄伯阳笑着撩开里屋门帘说:“这没问题,那破纸钱毛厉害谁敢要呀?金条我给你们,只是你们俩别敲我竹杠就行,咱们里面谈,二位请进吧!”几个人进了屋里面。
这是一个古香古色中式小客厅,摆设都是红木清式家具,白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屋里飘着淡淡墨香,客厅不大却很是雅致。两位年轻人进屋后也不客气,一坐宽大罗汉床上,黄伯阳坐另一边。等店伙计把茶端上后,买卖双方就开始品着茶谈价钱,双方几番讨价还价。
“来来,您们再喝些茶黄伯阳非常客气又给小伙子和姑娘斟满茶水。
小伙子轻轻地抿了口茶说:“嗯,这茶不错!真正西湖龙井。产自杭州西湖梅山坞。除了梅山坞那几亩茶园茶算是龙井外,杭州其它地方产茶都不算是真正龙井。经常喝龙井人,只要细细一品就知其真假
“没错!您说极是!像您这样年轻人会品茶不多,不愧出身官宦世家见多识广啊黄伯阳赞许地点点头。
一壶龙井茶喝完了生意也成交了。那小伙子以极不情愿口吻说:“唉!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也不会让您捡着个大便宜
黄伯阳点头哈腰笑着说:“如今世道不稳,古董生意也不好做呀,我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哪里赚得了大便宜。既然咱们买卖成交了,我就再沏壶茶吧,请二位多坐会儿
“不早了,走吧!”那个女把一个裹着金条小布包掂了掂,然后仔细揣进怀里,喜滋滋拉起小伙子手往屋外就要走,那小伙子转身恳求说:“掌柜,今后如果有人问起这画儿出处你可要保密呀!我们旗人好面子,免得让人笑我们家是坐吃山空,坏了名声!”
“公子放心,做我们这行当有行规,不能随便透露卖家。这件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
“那就多谢您了!”
黄伯阳客气把他们送到门外道声再见,那二人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地址为。]黄伯阳看着他们背影冷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到:’俩没褪黄嘴雏,还和我玩心机?我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啦!黄伯阳回到店里,他又拿起那幅画儿好好欣赏了一阵子。他正计划着要会会王云清这个老友呢式跑到自己手里,就这时,他做梦也没想到老友这幅画儿竟以这种意想不到方,他正好可以借还画儿为由去见王云清。他笑了,这也许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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