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云清夫妇开着车火急火燎的直奔西山脚下,进了村子王云清把车子停在自己的别墅前。他还没下车就看见自己别墅的大门敞开着,现在这个别墅已经变成土改领导小组和村委会的办公地点。王云清夫妇从车里下来后就要往别墅里走,两个持枪站岗的民兵拦住他们。
“站住!这里不能随便乱进!”
“同志,我是王云清,这里是我的家。”
一个年纪轻轻的民兵调侃说:“哦,原来你就是我们村里最有钱的大地主啊!怪刚才我眼花没认出来!”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民兵认得王云清,他深感意外的说:“我们正准备到城里抓你呢,没想到你今天自投罗网!”他举起手里的步枪对准王云清夫妇,回头向院子里高声大喊:“看来看哪!我抓住大地主王云清啦!”从院子里跑出好几个人,他们把王云清夫妇围住。
王云清夫妇被众人围住时一点也不惊慌,他们知道此行必有麻烦,但当他们被带进别墅里却不由的眉头紧锁。只见别墅里原本精致的法式沙发、上好木料做的茶几、条案、席梦思床和梳妆台等家具就像废品一样被乱七八糟的堆在院子里任凭风吹日晒。还有些桌椅被劈成七零八落,看样子是用来当木柴烧的。王云清看着自己心爱的家具被毁成这个样子,内心像被刀割般的难受,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性情耿直的王夫人却忍不住生气了,她怒气冲冲的质问身边的人,“是谁把我们家具毁成这个样子?这些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啊,有些就是艺术品!你们不用可以,但不能毁啊!”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地主阶级腐朽没落生活的象征,我们无产阶级不需要!这些破玩儿意必须和旧世界一起予以彻底砸烂!”这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一个穿中山装相貌威严的人从别墅大厅里走了出来。在这人的身后跟出一个人,这人三十出头,身材消瘦面色黝黑,他曾是王云清的佃户,姓巩,人称小三子。
“小三子,你怎么也在这里?”王云清认得小三子。
那穿中山装的人对王云清说:“放尊重些!以后不许你管他叫小三子,他现在是村民委员会主任兼民兵队长。”
小三子指着穿中山装的人对王云清说:“他是土改工作小组的负责人,老孟同志。我们都受他的领导。”
这老孟年近五十的样子,身材微胖。虽面目慈祥但身上有股凛然不可冒犯的气质。他双手叉腰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王云清夫妇问道:“你们俩就是在这村里赫赫有名的大地主王云清夫妇吧?”
王云清对老孟高高在上的气势很不适应,但他还是恭敬地答道:“在下正是王云清,身边的是我夫人。”
老孟说:“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着要进城抓你们呢!”老孟说完话几个民兵立刻就把王云清夫妇围起来。,
王云清见几枝步枪对准了自己和夫人就高声喊道:“请老孟同志手下留情,我们并不反对土改,我的土地可以分给乡亲们种,我来村子里只是想问问,你们分我的土地和房产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我。也没有和我进行协商。”
王夫人附和着说:“同志啊,我丈夫是个与**合作的民主人士,他为人做事很善良,向来与乡亲们无仇无怨。这平白无故的我们家的土地和房产你们怎么说占就占了呀!”
“你们都给我住口!我们搞土改这事儿用不着和被打倒的地主份子协商!”小三子在一旁说话了。
“小三子。啊,不是!是巩主任,我的地和房子及所有财产都不要了,但我要和你说清楚。被你们抓起来的老张不是我的狗腿子,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我求你们放了他!你和他是一个村里的乡亲。他的为人你心里应该很明白的!”
小三子鄙夷的对王云清吐了一口痰,“呸!凡是为地主份子说话、反对土改的人都不是好人!”他命令那几个民兵说:“现在就把这两个地主份子关进村西头那个尼姑庵里。快点!”
“哎,小三子!光天白日之下你竟敢随便抓人?我要找政府告你!”王云清异常气愤,他指着小三子的鼻子质问。
小三子自从当了村领导之后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尊重,特别是地富份子及其家属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大气不敢出一声。他见王云清竟敢顶撞自己,那张黝黑的瘦脸被气得变了形,“王云清,我就抓你啦!你怎么着?现在是我们无产阶级的天下,你告到哪里我都不怕!”
老孟把双手背后走到王云清的面前,他冷笑着说:“我警告你们,我们的政策就是要对你们这些地主份子实行革命专政!胆敢抗拒土改就是与革命政权作对!”
王云清很冤枉的说:“可是我不反对土改呀!”
老孟不听这一套,他命令几个民兵说:“马上把这对地主夫妇关起来!”
村西头的山脚下有个尼姑庵,这尼姑庵早已破败得空无一人,它现在是关押村里地主富农和反革命坏分子的场所。尼姑庵的正殿是审讯室,东西配殿是关押这些人的地方。当王云清夫妇被几个民兵吆喝着押进尼姑庵时,关在屋里的人都扒着窗户缝向外张望,老张看见了他们,就着急的隔着窗户大声喊:“东家,你们怎么也被抓进来了?”王云清听见老张的喊声便停住脚步四下张望。“东家,我在这儿!”老张从窗户棱里伸出手示意,王云清夫妇都看见了他,王云清要走到窗前和他说话,一个民兵用枪拦住他历声骂道:“你这狗地主给我站住!不许进行反革命串联!”
由于王云清夫妇是这村里土地最多最有钱的大地主,又有城里人的身份,所以他俩被单独关押在尼姑庵后院的一间房子里受到重点看管,王云清夫妇被民兵推搡着向后院走去。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隔着窗户给王云清夫妇递进两个窝头、两块咸菜。吃惯了细粮和大鱼大肉的王云清夫妇没觉着窝头难吃,再加上肚子饿了,就大口吃起来。晚饭仍然一样只是每人额外增加了一碗凉水。
王云清夫妇被关押的头一天没人理睬他们,王夫人有胃疼的老毛病,由于吃的不合适到了半夜里她闹起胃病来。王夫人双手捂着疼痛的胃部不住的哼哼,一开始王云清扶着夫人不住的安慰着,后来王夫人疼得实在受不了,她疼的满脸流汗不住的扭动着身子。王云清见状急得向窗外大喊:“我太太犯病啦,赶快找大夫救人啊!”
看守他们的民兵听到喊声隔着窗户向里看了一眼说:“老家伙,想逃跑怎么着?老实呆着别耍花招!”
王云清满脸愁容的央求说:“民兵同志,我们不想逃跑。我太太犯胃病啦,她疼得很厉害。求你们马上找个大夫来给我太太看病吧!”
“早不病晚不病,为什么偏偏这时候病?不行!有病也得忍着。”以后不管焦急万分的王云清再怎么央求,看守都不予理睬!好歹熬到了下半夜王夫人的胃疼逐渐减轻,老夫妇俩这才靠着墙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天刚亮,“起来了!”随着门外一声喊叫,门被打开。从外面进来几个民兵把被惊醒的王云清夫妇拉出屋子。他们把两个纸糊的高帽给王云清夫妇分别戴在头上,王云清的帽子上写着大地主几个字,王夫人帽子上写的几个字是地主婆。然后又有人塞给王云清一面铜锣,塞给王夫人一个破铁壶。王云清奇怪的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游街示众!”
“你们这不是侮辱人吗?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力!”王云清生气的把纸帽子和铜锣扔在地上并一脚把纸帽子踩瘪。
“喝!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猖狂的这狗地主!”一个民兵瞪起眼睛,照着王云清的**上就是一脚。
“你们怎么随便打人?”王云清愤怒的冲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袖质问道。
“打你怎么了,你们这些地主的狗命一钱不值,打死也是白打!”那人说罢又对王云清狠踢了一脚。王云清被惹急了,他刚要还手就被几个民兵紧紧按住,用一条粗麻绳把他给捆了起来。
王夫人虽没被捆起来,但她被这阵势给吓哭了。
游街示众开始了,被游街示众的七、八个人都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头戴纸糊的高帽,他们垂头丧气像串糖葫芦被一根长绳子捆成一串。佃户老张排在最前头,他手里拎着一个铜锣鸣锣开道。五花大绑的王云清走在这些人中间,王夫人排在队伍的最后,她眼含屈辱的泪水,低着头不停地敲打着手里的破铁壶。几个持枪的民兵威风凛凛的押解着这些地主富农和坏分子,其中一个梳着牛角辫的年轻姑娘手持铁筒喇叭不停地呼喊着打倒地主富农的革命口号。看热闹的村民很多,他们在道路的两旁不停地向这些阶级敌人吐口水,有些淘气的孩子则向他们扔着石头子,王云清头上的帽子被一个飞来的石头子打掉在地,一个民兵捡起来又给他重新戴上。王云清亲身体会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他很无奈,只能不住的摇头和苦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