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死后,桂香依照父亲生前嘱托把那幅珍贵的名人字画还给了王云清。王云清双手颤抖的从桂香手里接过那幅画儿,“桂香,这画儿是你爸用命换来的!看到这画儿就想起了你爸爸。”
桂香伤感的说;“亲家爹,我爸是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儿赎罪,他觉得这样做值得!”
“孩子,我以前错看你爸了,其实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可是他再怎样赎罪也不值得为这画儿送命啊!反正我心里总觉着挺亏欠你爸的,也亏欠你们两姐妹!”王云清说到这里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鼻子一酸流出了眼泪。
桂香安慰王云清说:“我爸已经走了,您就别难过了。您年事已高还要保重身体。”
王云清看着桂香问道:“桂香啊,以后你就拿我当你的亲爸爸看吧!咱们是一家人好吗?”他眼里充满期待的眼光。
“我的好爸爸,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桂香被王云清的真情感动得热泪盈眶,坐在一旁的王夫人和桂芳也是哭得一塌糊涂。
过了几天,桂香和姐姐、姐夫料理完了父亲的所有后事之后就离开北京回军马场去了。
王家大院是京城典型的四合院,可自从被抄家之后王家大院就元气大伤了。有的门窗被打坏,后花园里的假山、花草树木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坏。王云清无钱请人重新修缮,即使有钱也无人肯为他这个黑五类家庭服务。
有一天几个工人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王家大院,他们进了院子就东指指西看看的说着什么。王夫人和桂芳见状忙上前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这几个人对她们说:“我们过几天准备把这所院子好好地整修一下,所以就先来了解下这院子的情况。”
这时王云清也从屋里走出来,他颇感奇怪地问:“同志,我从没请人来修缮宅院子啊,你们走错门了吧?”
那几个人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说:“错不了!我们要整修的院子就是这个院子。我问你,你这个老头叫王云清。你儿子叫王鸿兴对不对?”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的?”王云清一脸的不明白。
“我们是利华印刷厂的人,是厂革委会王主任派我们来的。而且我还要告诉你,过几天你们家得挪窝啦!以后这个大院子就是我们利华印刷厂的家属大院!”
“为什么?这老宅子是我们王家的私产。我们住了好几十年啦!”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把我们家都抄了,还要被房子给收了,你们凭什呀?”
那个小头目不屑的指着王夫人说:“凭什么?就凭你们是剥削阶级!”
另一个人也愤愤地说:“我还要问你们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几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凭什么我们祖孙三代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这本身就不公平!要是不没收你们这些剥削阶级的房子就没天理啦!”
王云清不服气地说:“这院子是我的私人财产,你们没权利强占!”
“你们的私有房产充公了!你要是不服就找政府部门告状去!看有没有人为你说话!”
这几个人之后不再搭理王家人,他们仿佛已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了,大摇大摆的把每个房间都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挂着一脸满意的表情有说有笑的走了。
这之后没几天,王鸿祖就带着一群人来到王家院子里,他当着王云清一家人宣布说从今以后这个院子归利华印刷厂所有。面对气势汹汹的王鸿祖一伙人。王云清一家毫无反抗之力,他们随即就被赶到了以前住佣人的小跨院里。此后王家的前院住进好几家利华印刷厂的职工,他们主要是王鸿祖的跟班弟兄,后花园则由厂革委会主任王鸿祖一家独自居住。
王鸿祖住进王家后花园后,宜静几乎天天和王鸿祖碰面。宜静自那晚险被被王鸿祖奸污以后。就对王鸿祖畏之如虎,每当她与王鸿祖打照面时不是低头急走就是远远的避开。不过王鸿祖见到宜静一般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什么非礼的行为。他上次奸污宜静不但没能得手,嘴唇还被咬破。这次学乖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一直在打折宜静的主意。
宜静住在北城,她读书的学校在西城。她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现在学校里大多数老师和学生都忙着搞运动,基本上无人上课了,但宜静坚持每天到学校去,没课上再回家。这天她又来到学校,教室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同学,她那个班的班主任来到教室后见没有几个学生上课就让学生们回家去了。
宜静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说了几句话后就推车走出校门。当她骑车穿过一条狭窄的胡同时候。忽然在前方出现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这几个人伸手拦下了宜静的车子。宜静一看见这几个横眉怒目的小流氓就心里发虚。
“你们为什么拦我的车?”宜静怯生生的问。
一个歪戴着国防绿军帽的少年说:“你懂得什么叫拍婆子吗?”
宜静摇摇头说:“不懂。”
“那我就告诉你,拍婆子的意思就是我看上你了,你得做我的女朋友。”
宜静听他这样一说吓得推着车向后倒退了两步,“我还是不懂你说什么。”那几个人围住了她。她跑不了了。
那个少年坏笑着说:“想跑没门!我看你挺盘儿靓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哪能随便放了你呀!”
“什么叫盘靓啊?”
“哟!这你都不懂啊?盘靓就是指你脸盘长得漂亮!”
“你们这几个臭流氓赶快放我走!”宜静害怕之下大声喊起来。
戴国防绿军帽的少年撇嘴说:“你喊也没用,这一带我就是大爷,没人管的了我!”他说完后一使眼色,一个小流氓上来就抢走了宜静的车子,宜静转身就跑,她没跑出几步就被几个小流氓给拉扯住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宜静大声喊起来。一个流氓上来捂住她的嘴,其他人用力把她往一个大门洞里拖,宜静拼命的挣扎着。就在这几个小流氓把宜静推进门洞里的时候,一个骑车的男人正好从旁边路过。当他看到几个小流氓正在调戏女孩子便不由得怒从心起,他大喝一声:“住手!”然后扔掉自行车冲了过去对着那几个流氓挥拳就打。
那几个小流氓见状,只得松开宜静和王鸿祖对打起来,但他们哪里是王鸿祖的对手。王鸿祖拳脚并用,只几个回合就把那几个小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这时宜静才看清,原来给自己解围的竟是堂舅王鸿祖。
王鸿祖打跑了流氓后就来到缩在门洞里的宜静身边,他有些吃惊的问:“宜静,怎么会是你呀?”
宜静怯生生的说:“我放学经过这里,他们就拦住我耍流氓。”
“也巧了!我要不是正好从这路过,他们非把你给糟蹋了不可!”
“谢谢舅舅。”
王鸿祖对宜静说:“骑上自行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经过刚才一场惊吓,宜静仍然心悸不已,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堂舅也不是好人。于是就拒绝说:“谢谢你啦!你骑车快就头里先走吧,我一人慢慢的骑。”
“一起走吧!路上再碰见坏人怎么办?谁保护你呀!”王鸿祖催促说。
“舅舅,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我不会再碰上了!”
“这可说不定,快搭伴跟我回家吧!”
宜静拗不过王鸿祖只得骑上车与他一起走了。这一路上王鸿祖除了嘱咐宜静今后要注意人身安全外,也没说太多的话。
宜静回家后淑珍还没有下班回家。她就到大舅家里找大舅妈桂芳说话。
宜静是汉奸特务麻良臣的遗月复子,从小是在孤独压抑的环境里长大的。宜静小时候,淑珍上班的时候都是把女儿托付给桂芳照看的,富有同情心的桂芳待宜静好过自己的孩子。所以宜静和桂芳的关系尤其好,好得就像亲母女一般。
自从被抄家之后,王家的家底都没了,家里大小九口人人就靠着王云清的退休金和王鸿兴、淑珍的工资维持着紧巴巴的日常生活。桂芳在家时被老父亲娇生惯养。嫁到王家后是个吃喝不愁的管家少女乃女乃。原先优越富裕的生活一下子变成苦日子后王家人都不大习惯,桂芳自然也是牢骚满月复。可是当王鸿兴问桂芳嫁给他后不后悔的时候,桂芳却说嫁到王家是自己选的路,她根本就没有后悔过!
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要强的桂芳托关系找到一家纸盒厂,从厂里拿些半成品回家糊纸盒挣钱来贴补家用。宜静觉得舅妈既要看三个孩子还要照顾两位老人。还要做一日三顿饭,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她没事儿的时候就帮舅妈糊纸盒,心灵手巧的宜静是桂芳的好帮手。
宜静见到桂芳后就把自己今天受到流氓调戏的事情说给桂芳听,桂芳默默地听着没有作声。宜静有些不高兴的对桂芳说:“舅妈。我今天受小流氓调戏了你一点都不为我担心!”
桂芳听宜静这样说,就撇了一下嘴说:“傻丫头,你好好想想啊。你先是被小流氓欺负,然后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王鸿祖突然出现,再然后就是他三拳两脚把小流氓打跑,最后他护着你回家。这种英雄救美的段子是个老俗套啦!你就没觉着这是王鸿祖在给你演戏吗?”
桂芳的话顿时使宜静开了窍,她拍了拍脑门说:“哦,我明白了,这些都是王鸿祖事先安排好的,那几个小流氓是与他一伙的!”
“这就对啦!王鸿祖给你使的是英雄救美之计,想以此接近你,讨你的欢心,博得你对他的信任!”
宜静还是有些怀疑地说:“他想讨好我,不可能吧?难道他那天半夜钻进我屋里时,他没觉得我已认出他来吗?”
桂芳分析说:“那个王鸿祖从小就是个自作聪明的人,那晚的事情咱们都没声张,他就以为你没认出他来,或许是他觉着你怕他,即使认出他来你也不敢说,所以他在你面前就假装没事人一样。我估模着他心里一直在打着你的主意,你一定加倍的小心呀!”
“我这个舅舅真是太可怕了!”宜静神经紧张起来。
桂芳安慰道“你也别紧张,在家有我们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在外边你就要小心提防他喽!”
宜静可怜巴巴的央求桂芳说:“唉,我不可能总呆在家里不出去呀,他要是盯上我了,我防也防不住他呀,舅妈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桂芳把手中糊的纸盒放到桌上说:“好吧,以后只要王鸿祖纠缠你,你就告诉我,那时我再考虑怎样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