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弄得脏乱的房子,被新媳妇收拾得利利索索。
“耿老爷子”闲暇多了。
不过,耿浩闲了,和不用打理家务没关系,他清闲,是因为“耿记艺陶”销路不畅,耿浩快失业了。
刚开始做陶器,百姓们看着上面的图案新鲜,价格又便宜,买的人就多。
陶碗陶盆,不是什么高档东西,再漂亮,还是陶碗陶盆,生不了金、产不了银,用来吃饭也不比平常的盆碗更香。新鲜劲一过,买的人就少多了。
好在耿浩有些积蓄,家里也不等钱买米买菜,耿浩本身还是个“饿了才想起去种菜”的主,挣钱对耿浩来说,是最无聊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揭不开锅,他才懒得去做。
不过耿浩也绝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他自己给出的解释是:不干活因为没兴趣。
耿浩做什么事,都要靠兴趣支撑,基本属于“兴奋劲依赖症”。(千万别看成“兴奋剂”)
说来也怪,耿浩的兴趣点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每次兴奋劲过了,他很快又能找到下一个兴奋点。
没人买货,存货又多,耿浩不干活了,他又找到另一个乐趣——旅游。
曲阿这里,可比长安洛阳好玩多了。
曲阿城虽不大,也不算繁华,但地理位置好,傍山临江,气候温暖湿润,花木繁多。周围的山,虽没有西北部地区的雄浑壮观,但自有秀丽奇骏的景色,可谓“三步一景、十步一奇”。
耿浩现在就沉醉于游山玩景。
……
一大早,耿浩就爬起来了。
波儿媳妇已早早起来了,见耿浩早起,感到诧异:“耗子哥您咋不多睡会?”(耿浩宁可波儿媳妇称呼和江波儿一样称呼称呼自己,若是称呼什么“兄”、“伯”的,反而觉得别扭。更关键的是闹心也不知道,波儿媳妇按理该如何称呼耿浩)
“今儿我要走得远些
“哦,那您先吃早饭吧,马上就弄好了波儿媳妇边说边给耿浩打来洗脸水。
“不吃了,给我拿张饼子吧,我路上吃耿浩胡乱抹了把脸,收拾收拾,揣上饼子,牵马走到门口,扭身嘱咐波儿媳妇,“弟妹啊,那什么,我今儿去钓鱼,晚上等我回来再做饭,咱们炖鱼
……
晨曦中。
高头大马上,坐着身材瘦小的耿浩。
马鞍桥上,横担着耿浩的兵器——长长的鱼杆。
钓鱼,稀松平常的事。
骑马,在汉代,那是代表着一定社会地位的。
耿浩骑马钓鱼,基本等同于现代开着跑车逛早市。
耿浩骑马,不是为了摆谱。今天,他想稍稍走远点,目的地是曲阿东边,长江边上的北固山。
前些日子,“耿老爷子”听一起遛弯的其他老爷子说起北固山,想到了好多关于北固山的故事,什么试剑石、甘露寺的,好像辛弃疾还写过词,耿浩记不全,只记得什么“天下英雄谁敌手、生子当如孙仲谋(闹心不敢摘录诗词,免得被人说灌水,朋友们自己上网查吧)
于是,耿浩决定来游览一番,顺便钓钓鱼。
到了北固山,耿浩仰头一望,结果是——只望到了天。
北固山太矮了,即便是耿浩这样矮小的身材,也不用仰头望。
“这特么也太矮了吧!”耿浩骂道,目测,不过十几层搂的高度啊!可不能怪耿浩骂脏话,北固山海拔不过五十几米,不仅矮,还小,长度也不过二百来米。
名山大川见多了,耿浩泄了气:“这也好意思叫山啊!”仔细瞧瞧,山上除了石头和树,好像也没啥建筑,“靠,我来早了!”耿浩这才想起,那些个和北固山有关的典故什么的,对今天的他来说,不是历史,而是未来,还没发生呀!
耿浩兴趣索然,山也不上了,找个地干正事吧——钓鱼。
耿浩以前不会钓鱼,但是今天准备的钓具却是既正规又齐全,什么鱼杆、鱼线、麦秸做的浮子、鱼篓、斗笠、精美的自制装蚯蚓的小匣子……
这么说吧,反正除了没有防晒霜,耿浩觉得不缺啥了。
拴好马、支起凳,挂好篓、绑好线、拴好漂,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耿浩发现一个问题,所谓百密一疏——没带鱼钩!
耿浩一通乱翻,就差月兑下裤子检查鱼钩是不是挂在内裤上了,还是没找到。
愣愣地盯着铺了一地的钓鱼装备,耿浩这个气啊:“人家姜太公虽是直钩钓鱼,可好歹也有个钩啊,难道要我无钩钓鱼吗?”
飞起脚来,把个鱼饵、鱼篓、小凳等物统统踢下江去。
丧气的耿浩一坐到地上……
“妈呀!”噌地窜起,小心地从上摘下来小巧精致的——鱼钩!
瞧瞧鱼钩,望望顺水飘走的那些个钓具,耿浩哭笑不得。
算了,不钓了,还是上山吧。
胡乱收拾一下,耿浩牵着马向北固山上走去。
这北固山,在下面看着又矮又小,可往上走,还真不容易。山势陡峻,峭壁上,两面云崖夹峙,中间只有一线小径,石壁上,不知何人题刻了三个大字“遛马涧”。
“还真特么有人和我一样无聊啊,来这遛马耿浩嘟囔着,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往上走去。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突然,从一块石头后窜出几个人,一把长剑抵在耿浩心口。
“啊!”耿浩一声惊叫,下意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啊?!”另一个人惊呼一声。
“啊?!”耿浩再次惊呼,“孙小狼!”山上几人中,其中一个竟然是孙策!
“真的是你!”孙策拨开卫士的长剑,双手死死攥住耿浩的胳膊。
“是我,是我啊,啊……”耿浩被孙策掐得直叫。
“耗……耿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孙……将军,我一直在等你啊……”耿浩听孙策改口称呼自己为耿先生,心里感觉怪怪的,看周围几人对孙策十分恭敬的样子,也不敢再称呼“孙小狼”了。
孙策不住地上下打量着耿浩,耿浩双眼溢出了泪水……
两人坐到山石上,聊起这几年的事。
聊了几句,耿浩就感觉孙策沉稳老练了许多,和自己说话,不似以前那般无所顾忌,信口开河了。孙策更像是审问,而不是和自己聊天。耿浩也加着小心,原本准备了好些添油加醋的故事,想遇到孙策时吹嘘一番自己如何帮助王允、吕布等除了董卓。而今,见到孙策的样子,耿浩却不敢说了,只是简单地说了长安的事情,并未敢说自己起了多大作用,立了多大功。
耿浩询问孙策近况,孙策除了简单说父亲死后,自己投奔袁术处,并不多说。而是不断岔开话题,向耿浩打听曲阿城内的情况。
耿浩并不住在城内,只是尽可能说得细致些。耿浩感觉到孙策对曲阿的兴趣,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兴趣,而是想据为己有的**。
认识到这一点,耿浩一边给孙策介绍曲阿情况,一边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听说孙策老家在此,特地来这里等孙策,声明自己和占据曲阿的刘繇没有丝毫关系。
听耿浩这么说,孙策终于笑了,攥着耿浩的手道:“耿先生,孙某知道,您是重情义之人啊
“我答应过你,要回来找你嘛,可是又打听不到你的下落,就在这里安顿下来,都等了三年了……”耿浩觉得很委屈:我这么等你,等来的却是你的百般盘问。
孙策长长吐了口气:“再等等吧,不过等不了多久了
“孙将军,你是不是要打刘繇?”耿浩小心地低声问道。
孙策盯着耿浩,没答话。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耿浩话说得恭敬、谦卑,但心里已是老大不满,见孙策还是不出声,耿浩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啊,我也没啥能耐,帮不上啥忙,只想为朋友出点力而已……”言下之意便是:我是当你孙策是朋友,你是否把我当朋友,看着办吧。
孙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耿先生,我孙策怎能不信任你。这曲阿,是我老家,我祖我父均葬于此,而且,曲阿原本是我舅父所掌管……”
耿浩插话道:“啊,原来的吴……太守是你舅父?”耿浩在这里混得久了,知道直呼人家长辈的名字“吴景”不够礼貌,才改了口。
孙策点点头:“是啊,袁伯父表奏我舅父做丹阳(就是曲阿)太守,可丹阳却被那刘繇占了去,我怎能不报此仇?只是某现在实力单薄,而那刘繇兵马强壮,难以硬取,是以,凡事都要加着小心。方才不敢对你明言,你莫要怪我啊
“呵呵,我怎么会怪你,对了,我能帮你干点什么不?”
“我今日来此北固山,便是想看看这周边地势,可否加以借用孙策看着耿浩,突然笑了,“差点忘记了,你擅长画图啊,帮我把曲阿附近的地理画一画吧
“哈哈,画地图那确是我的强项,你带了纸笔吗?”
“不急的,你回去后,仔细看看,仔细画出,好吗?”
耿浩点点头。
孙策补充道:“还有啊,最好能帮我把刘繇的军力模模清楚,兵马数量、训练情况,越详细越好
耿浩只能答应,心里却有些为难:这不是叫我当间谍嘛。
“我尽量吧耿浩不敢把话说满,“我画完了,怎么交给你?”
“我派人去取,你住在哪?”
“我住在曲阿城外,对了,我家好找的,门外始终贴着一个东西耿浩说完,伸手在地上画了个企鹅图案。
孙策看着笑了,站起身道:“你还是爱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军务缠身,今日先别过,事情就拜托你了,咱们再见的时候不远了
耿浩赶紧起身,双方施了礼,孙策引着随从便要从另一侧下山。
“哎,慢着,孙将军,还有一事
“哦?”
耿浩凑近孙策,低声道:“你派人来取情报,咱是不是得定个接头暗语啥的?”耿浩觉得这是从事地下工作的常识性问题。
孙策想了想,笑道:“那你就定一个吧
耿浩挠挠脑袋,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就让来人说一句‘天下英雄谁敌手’吧
“天下英雄谁敌手?”孙策重复着,点点头,“好,好诗,那咱们再会
孙策转身要下山,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耿先生,谷梁寿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谷梁寿?”耿浩楞了一下,惊讶道,“谷梁寿!你怎么知道他?!”耿浩死死抓住孙策,“你见到他了?在哪见到的?什么时候见到的?”
孙策被耿浩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你和他是朋友?”
耿浩使劲点点头:“你快告诉我啊,他现在在哪?”
孙策轻轻拨开耿浩的手:“我也是几年前见过,当时在荆州,不知他现在何处了……”想起几年前父亲惨死在荆州,孙策黯然神伤……
……
意外遇到孙策,又更意外地从孙策口中得知教授的消息,耿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不可能发生事。
几年前在长安,他和王队就讨论过教授和五木是否也来到这个时代,没想到孙策竟然能见到教授。只是孙策对教授所知也不多,耿浩有些失望。
再见孙策,没有想像中那种老友重逢的那种喜悦。孙策变了啊,变得让耿浩有些陌生,也许,这就才所谓英雄气质?耿浩并不以为然。
摇摇头,耿浩牵着马,依原路下山,想着被孙策委托做了“间谍”,耿浩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再想着教授的事,耿浩觉得脑袋里乱乱的,要是王队在这就好了,也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
边走边胡思乱想,远远已看见自己的家,耿浩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拨马去了趟集市。
……
家里,江波儿两口子一边拾捣鱼一边聊着:“耗子哥还真能耐啊,钓了这么多鱼
“嗯,是挺多,估模着有三斤吧
耿浩躺在屋里榻上,大声给两人捧了句哏:“啥三斤,四斤人家还饶我两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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