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郯恨詹家人,恨紫阳门,恨那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月神,却也恨透了自己。这场惨祸,归根到底是由他的任xing胡为所引起。如果他没有一再刺激詹绮,如果他及早服软拉下面子认错赔罪,如果……
他有不少机会做出弥补并化解这场惨祸,可他却被自己的狗屁傲骨蒙蔽了心智,压根儿就没去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他只想着自己不怕死,却没想过自己的“血xing”是否会连累到父母。
老娘爱骂他“砍脑壳的”、“短命儿子”,无数次地数落他说“总有一天被你气死”,他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到头来,老爸老妈没被他气死,却被他的任xing妄为害死了。
回想起记事以来的一幕幕,他肝肠寸断,追悔莫及。直到嗓子哭哑,再也发不出声来,他才直起身,咬破指尖,滴血暗誓:“穷此一生,儿子将不择手段为你们报仇:屠尽詹家人,灭绝紫阳门。至于那个月神,我会把它的头挂在弯口示众!”
秦氏独自在下面呆着,听着四面皆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想着一直以来的传闻,吓得瑟瑟发抖。她很想喊荆郯下来,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他就跟掘人家祖坟差不多,再怎么害怕也得忍着。
听到荆郯哀哀yu绝的哭声时,秦氏才陡然记起看上去高大雄壮的荆郯才十三岁。她十三岁时遇到王丛岩,几句花言巧语之下就被他得了身子,以致于不得不跟他私奔而落得如今的下场。她两个儿子都比荆郯大,却还是蒙童两个,啥事都得靠她和王丛岩cao持。
荆郯今晚的表现实在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年龄。他所做的事,王家梁没人做得到。尤其是二度相见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克制力,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不知不觉间,她把他当成了一座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直到此刻,他那充满无助与孤独的哭声才让她记起他其实还是个孩子。他与她之间,更需要呵护和照顾的是他而不是她。她不应该再这么脆弱,至少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再给他那不堪重负的幼小心灵增加负担。
荆郯从上面下来时见秦氏满脸泪痕,知道她是被自己刚才那场哭所感染。莫名的情绪升起,他伸出手,静静地替她抹去,然后给了她一个微笑,说:“从此刻起,咱们宁可流血也不再流泪
秦氏吃惊地感觉到,荆郯变了。只分开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她却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那是一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他的指尖似乎蕴含着魔力,轻轻抚擦间使得她一直处于紧张和惶恐状态的心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和而坚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还有很多的不同,她一时无法完全明了。刚恢复的保护意识就这么被他抹散,使她不自觉地回到柔弱的自我,像个孩子一般默默地对他点着头。见他蹲子,她没有任何犹豫便重新趴了上去。
荆郯修为大增,浑身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儿,背着个大活人照样健步如飞。一路下到半山腰,突然要秦氏抱紧他的脖子,把脑袋贴着他,还要她将双腿前伸缠住他的腰。
听他突然提出这般羞人的要求,秦氏以为他又那个了,下意识便说了句:“我是青妮儿的妈妈
荆郯一愣,旋即轻笑起来:“放心,我这会儿清醒着呢。我要带你到这下面去,动静会很大,所以让你如此
秦氏看了看悬崖下面,吓得直哆嗦,害怕地问道:“就这么跳下去吗?”
荆郯郑重地对她说道:“放心,这地方我很熟。我现在武功大进,背着你也保准没事儿
秦氏既然跟他逃了出来,便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听他这么说,便咬紧牙关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荆郯猛提一口气,身子顿时飞窜而出。到了半崖时,脚尖猛力在那棵横长着的树上一蹬,顿时改变了方向,顺利地降落在不远处那丛枯草之上。熟练地扒开草叶,顿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来。低声对秦氏说道:“我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即去办。因为有些危险,没法带你一起去。你进洞里藏着,办完事我就来接你
秦氏一听,下意识将他抱紧,浑身又哆嗦了起来:“我害怕
荆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她既是怜惜又是无奈。但这时候没得选择,只能故作不悦地说道:“咱们这一路危机重重,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你若这般胆小,最好还是回王家梁去。虽然屈辱一点,却能落个安稳
秦氏听了这话,以为他真生气了,只得强忍着恐惧说道:“那你别去太久啊说完就抖瑟着身子,钻进了洞里。
荆郯将枯草复原,叮嘱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动这草,更不要出声。要不你干脆睡一觉吧,你身子弱,往后很长ri子我们都会在夜里赶路,休息不好你恐怕熬不住
秦氏进去后发现里面相当宽敞干燥,还暖烘烘的,心里的恐惧顿时减轻了不少,居然开了个小玩笑:“你要早点回来,我睡相不好爱乱滚,万一滚出洞外掉下去可就完蛋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这玩笑似乎有点暧昧,脸上又是一阵滚烫,心里也怦怦乱跳起来,暗道:这算不算是挑逗他?
荆郯也被这个玩笑说的心里一荡,干笑了一声便纵身飞下悬崖,接着一路上的大小树木,入猿猴一般飞快下山而去。
经过这一路的思考,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报仇雪恨良机。错过这次,他要报仇只怕会难若登天。从海尚欢对詹绮的态度就可看得出来,紫阳门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来暗中守护詹家。
詹绮的月使身份足以令任何门派甘愿为之付出任何代价。现在付出一分,今后得到的回报将是很多分。月使心情越好,回报就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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