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愿意学习蝴蝶,一再的蜕变,一再的祝愿,既不思虑,也不彷徨;既不回顾,也不忧伤。——林清玄题记。
夜深,凌晨三点半。
——那我是什么?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玩具?闲暇时的娱乐?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听一些?
——我为你情深一场,你最终值告诉我我是你的……玩具?闲暇时的娱乐?
顾允儿从噩梦中惊醒,倏然从床上坐起身来,额头遍布细密的汗水,急促的喘着气。
盘在被上的宠物猫牛女乃被她吓得弓起身形,毛发竖起,喵呜一声跳下了床窝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睛发出幽暗的光。
啪嗒一声,顾允儿将床头灯打开,橘黄色的暖芒令她终于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
“妈妈……”声音甜甜的,绵软。
这是从从大床的另一边传来的,很快薄被下露出张睡眼惺忪的小脸,嘴边还带着湿漉漉的口水,应该是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好梦。
“子悠,抱歉,妈妈吵醒你了顾允儿美丽的瓜子脸上带着愧疚,轻声的哄着躺在自己身旁的顾子悠,松垮的居家服里面仅着吊带,此时随着她的动作露出大半个香肩,水凝的肌肤雪莹透亮,说不出的好看,长长的黑直发垂落在身后,谁人都说完全看不出生过孩子的样子。
顾子悠揉了揉眼睛,又大又漂亮的眼睛无辜又可怜的看着她,似乎想不通妈妈怎么半夜里又做噩梦了,她都陪着妈妈睡了不是吗?
“现在还早,子悠继续的睡吧,妈妈洗个澡等下回来顾允儿帮女儿掖好被子,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可不想女儿感冒。
下了床,牛女乃亲昵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凑到她赤着的脚边亲昵的用头蹭着,边伸出质感粗糙的舌头舌忝着。
出了卧室,顾允儿并没有向着浴室走去,反倒是坐在了沙发上,套房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边,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眼神不知何时看到空落的角落,那里曾经放过一架钢琴,后来被自己卖掉,早已不知流落何方。
站起身来向着橱柜走去,那里有上次大哥带来的红酒,82年的拉菲,对于现如今的她来说,是买不起的奢侈品。
给自己倒了杯,瓶口撞击高脚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着,被顾允儿暴殄天物般的一饮而尽,酸涩的味道在味蕾间融化开来,可对于她来说还不够,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
她并不害怕会被谁看到,女乃女乃半年前被盛夏姐同大哥接去,委托专人来照顾,虽然名义上是说要让他们尽尽孝心,可顾允儿知道,那是大哥大嫂不希望自己太累,毕竟每天上班回来还要照顾子悠和女乃女乃,光凭她一个人,身体怎么吃的消。
轻晃着手里的杯子,顾允儿终于有了微醺的感觉,此时的她起身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顾允儿没有忘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顾家小公主,她也要生活也要工作,绝对不再会为买到一个限量版的名牌包而开心,也绝对不会一时兴起就坐飞机去世界各地旅游。
刚进浴室打开灯,原本应是明亮的灯泡发出啪的一声后灭了,顾允儿并不慌乱,只是转身从抽屉里找出个新的灯泡,歪歪斜斜的踩着椅子上去替换了下来,房子老旧就是有这个毛病,所以修修补补的事情她已经做的习惯了。
顾允儿的澡洗的很快,她要的不过是将身上的酒味冲掉,将之前那套被冷汗打湿的睡衣扔到脏衣篮里,放慢脚步回到卧室里。
顾子悠半张脸埋在薄被内,窗外呼呼刮过的风对她造不成丝毫的影响,只要吃饱了定能睡得香甜,这一点就连顾允儿也是极为羡慕的,孩子们的世界单纯干净,无忧无虑,而她的小天使虽然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却可爱,懂事,街坊四邻都极喜欢她。
留下子悠,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虽然当单亲妈妈面临的困境有很多,可性格倔强的顾允儿却咬牙ying侹,竟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亲了亲女儿的额头,顾允儿重新躺了回去,却没了丝毫睡意,安静的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安琪幼儿园内,顾允儿负责的大班刚刚结束一堂课。
她蹙着眉心翻看着手里的点名册,之前有个孩子快一个礼拜没来上课,虽然家长有打电话来请假,可是……
顾允儿的视线落在最角落的地方,那孩子今天来的时候,脸上还能够看到隐隐的淤青伤痕,不管怎么问他都是沉默回答,就连眼神也没什么光泽,她的心里又是不忍又是气愤!课间休息时将他叫到自己面前,刚握住他的手腕,孩子脸上的表情就令顾允儿觉得不对劲,不等对方逃开掀开衣服,那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更多!
还不等她问,男孩就抽噎抽噎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告诉顾允儿这是他喝醉酒的爸爸打的。
“今天的课程结束后,老师亲自送你回去,我有些话想要和你爸爸谈谈!”之前她留心过家长联络簿,知道这孩子同样是单亲家庭,可这也不能够成为打骂孩子的理由!
顾允儿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班里!
傍晚,顾允儿如约接上那孩子跟着他回了家里,那是t市很老旧的小区,环境已经不能够用脏乱差来形容,住户身份皆很复杂,小区里顾允儿已经碰上过不止一个身上纹着刺青的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令人忍不住的退避三舍。
终于,男孩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脆青色的啤酒瓶倒在地上四散开来,令坐在电视前的男人发出不悦的咕哝,顾允儿只见到那孩子迅速惊恐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门大力推开。
“抱歉,我是孩子的老师,今日希望跟您探讨下教育问题今日顾允儿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衫,外面罩着件小西装外套,年轻漂亮,而坐在沙发上表情不耐的中年猥琐男人赤着上身,手臂上全是帮-派纹身,啐了口吐沫在地上,在见到她的脸时,反倒嘿嘿的笑了起来。
“老师你好,快进来!”中年男人脚步不稳站起身来,也不看还蹲在地上的孩子。
“关于打骂孩子这件事,我希望您可以控制下自己的行为!”顾允儿傲然伫立在孩子身旁,表情如冬日腊梅,美的不可方物。
“老师管得有点宽了吧,我教育我的孩子,有本事你报警啊,叫警察来抓我……大不了出来后我跟着你过去!”男人不正经的开口,甚至点了根烟,故意将白雾吐到了她的脸上,顾允儿攥紧了拳头,许久没再说话。
男孩扯了扯顾允儿的衣服下摆,眼神里带着难掩的害怕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她的心一下子软了起来。
“抱歉,借用一下洗手间说完顾允儿任由男孩拉着她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厕所门被推开,酸臭的味道涌来,而顾允儿这才注意到,垃圾桶旁边散落着锡纸同……不知名白色粉状物,就连角落里还扔着几个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看那弯弯的注射头,应该是被反复使用的。
心底咯噔一下,可还不等顾允儿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砰的一声巨响,顾允儿条件反射的将男孩的嘴捂住躲进厕所内!
刚才还对着自己气焰嚣张的男人此时声音里透着难掩惊慌,沉闷的脚步一声接着一声,不知进来多少人,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传来,咔哒一声,门似乎又从里面被关上了!
透过厕所关不严的门板缝隙中,顾允儿清楚的看到几名黑衣大汉站在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唯有一人是坐着的,背对着自己,身处于光与影的交汇处,单单凭着背影就给人无限的压力同血腥感,其他人冲着他恭敬的行着九十度的大力,随后子弹上趟的声音纷纷而至,而孩子的爸爸,被人胁迫着跪在地上,高大身形瑟瑟发抖!
“皓哥,我求求你……皓哥,我……你饶我一命!皓哥我不想死!”男人不顾形象的磕着头,走音的声调凄厉。
顾允儿再听到‘皓哥’二字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倒流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大脑里一片空白!捂着孩子嘴的手却更加用力,顾允儿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自己是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在亲眼见到枪的时候,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大脑一片空白!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不过短短一句话,齐皓却宛如地狱来客般,叫人尝到了死亡的味道,此时的这个男人身着纯黑色的长风衣,修长的手指上还带着同色系的皮手套。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英挺冷峻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如隼黑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中年男人,就像是在看只蝼蚁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黑色手套给扯开,古铜色的手背肌肤寸寸露出。
“不准碰毒品……谁要犯者,死!”中年男人最后一个死字说的颤抖,极为惊恐。
时光流逝,跟几年前的齐皓相比,他更为的冷酷,中年男人面前的他甚至连点人性都谈不上,道上的皓哥人人口口相传,手段多狠辣行为多乖戾!当初在法国被传意外身亡,回来后也不知怎的,竟在步步设计下逐渐架空了t市老大似的人物江爷,直至掀起黑-道大洗牌的血雨腥风后,齐皓正式接替江爷的位置,在t市的黑道里盛世如日中天,再无人可比拟!
厕所内的顾允儿从听到背对自己那人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血色便齐刷刷的退了下去,极端的恐惧中,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她怀中的男孩亦是如此。
“哦?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齐皓轻笑出声,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笑容到底有多么的残酷,骨子里透出的冷意,令站在周遭的人都可以清晰感觉,如坠冰窖!明明从声音听起来笑得那么开心,杀机却已然在无形当中蕴含。
他身旁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把漆黑的枪管,本来他是可以绕过他一命的,只可惜他竟同城南那帮混到一起准备出卖他,真是不知死活!
齐皓站起身来,俊朗如雕塑般的线条冷硬着,整个面部被冰雪所覆盖着,说不出的令人冷冽寒心,却见他缓缓背对过中年男人。
紧接着耳边仅传来一声闷响,刚才原本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就此逝去,睁大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重重向后仰倒,倒地的声音响起过后,有鲜血从脑后蔓延出来,顺着脏污瓷砖的缝隙,一道道的划开。
“呜……”顾允儿怀中的男孩只来得及发出这声,细微声音戛然而止,可屋中的人又有哪个没有听到,只听到咔咔手枪全部上膛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唯有齐皓,面无表情的看着厕所的方向,这间不大的屋子内唯一还能够躲人的地方。
顾允儿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渐渐蔓延了开来,她面色苍白身如筛糠,薄冷的汗将美丽的小脸打湿,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僵了,可生命不能够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她濒临崩溃,报纸上面每日社会版上黑道砍手砍脚的事屡见不鲜,就连呼吸都不敢再……
在她的眼神里,齐皓如同死神般缓步走来,这个自认为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多年后以着这样血腥狠辣的面貌重新意外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究竟……是福是祸?
在齐皓身后,黑衣人齐刷刷的抬高手中的枪对准厕所的方向,顾允儿见此情形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她压根不指望那个从未爱过她的男人对她心存怜悯,只是……子悠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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