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斌来到了省城大学,这可是他的母校。看着商业街侧门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有飘着香味的各色大排档,黄文斌不禁概慨万千。学校食堂不好吃,黄文斌经常出来打牙祭的,不过他没什么钱,吃东西只能挑便宜的吃。他还曾经立下宏愿,以后工作了,一定要把商业街上最贵的东西全都吃一遍。
现在看来,这个志向还真是可笑。烧烤店最贵的烤羊腿,也不过一百八十块。东北饺子贵最贵的炖鱼,更是不到一百块,还有川菜店的大排,海鲜馆的生蚝,快餐店的披萨,全叫了都不够一千。
“看什么呢,肚子饿了?刚才叫你吃饭你又不吃。”丁诗诗说,“现在都约好人了,要吃等做完正经事再说。”
虽然说黄文斌是省城大学的毕业生,但只认识几个授课老师和辅导员而已,连系主任是谁都不知道,院领导、学校领导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开学典礼和运动会上面倒是有领导讲话,可是黄文斌很少去,去了也是在玩手机。
跟着丁六根这样树大根深的老板干活,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关系广路子野,随便大几个电话,就约到了省城大学的副校长。要是黄文斌自己去找人,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连找的人对不对都不知道。
丁六根找到的副校长叫做乐修竹,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学校长,倒是浑身上下的领导气息,其实他的确是领导没错,省城大学是厅级的,这副校长就是副厅级,在地方上可就是副市长那个级别了。
“诗诗你越来越漂亮了啊。”乐修竹和丁诗诗握了握手,又看看黄文斌,“你是诗诗的助理小黄对吧?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也算是我的学生了。”
“乐校长是我的恩师啊。♀”黄文斌说,其实乐修竹压根就不是管教学的,在今天之前,黄文斌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不过为了拉近乎,叫恩师算什么,又不要花一分钱。
“小黄你也算是年少有为,这么快就成了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有能力了,我们学院今年的就业率又下降了,还得我被上级领导批评。”乐修竹说,“现在工作也不难找啊,怎么这么多人找不到工作呢。”
就业率这种事情,要升高还不简单,直接改数据不就好了。反正原始数据根本就不靠谱。黄文斌刚毕业的时候,有个乡下的同学一时找不到工作,又碰上农忙,就回乡下给家里帮忙去了,结果也被登记成就业,人家辅导员说了,在第一产业就业那也是就业。
“那整好了,我要和您说这事,保证大大拉高就业率。”黄文斌说。
“要怎么拉高?你们公司要大规模招人?”乐修竹问,“我可先说好啊,上次有人拉了一堆学生去工厂,说是实习,其实是干临时工,结果闹得沸沸扬扬,差点没被抓起来。再有这样的事,学校里没人会干的。”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黄文斌说,其实这么干的人都是纱布,大学生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而已,上了生产线,还不如普通民工。而且还是天之骄子,维权意识强,怕苦怕累难管理,还得给学校老师回扣,省下来的钱压根就不够管理费的。
“我父亲是想和你们学校合作,办一个成人教育班。”丁诗诗说,“让那些早年辍学的工人有一个机会,让他们圆大学梦。”
“这些人本来就全部都是工厂的工人,就业率绝对百分之百。”黄文斌说。
“成人教育啊?”这也不是乐修竹管的方向,“这学期我们学校很想在成人教育方面有一番作为,可惜没能够成功,要是你们早来几个月就好了。♀不过这是好事,我把主管成人教育的刘校长约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下学期有没有得做。”
“不用下学期吧,这学期先试一下嘛。”黄文斌说,“何必一定要凑开学呢?”
乐修竹在学校呆久了,招生要等开学前这个概念根深蒂固,闻言一呆,好半天才说,“不开学怎么开学嘛,不开学根本没法子开学啊。”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像话,好半天才找到了思路。
“办班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又要审批,又要确定教师资源,又要准备教学场地,又要准备宿舍,哪有这么容易的?”乐修竹说,“准备几个月能开班就很不错了,你还想立即开,这怎么可能呢。”
主管成人教育的刘校长也是这么说,他知道得更加具体一下,“这学期本来我们也想开办,没开成,师资力量和场地都拿去干别的了。你说师资力量还可以凑一凑,场地可就完全没办法了。”
黄文斌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刘校长,我在教育部的网站上看到,我们学校申请成人教育的补贴,上学期开学之前已经拨付到位了对吧。要是一整个学年什么都没干,审计局哪儿恐怕会有意见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上辈子刘校长匆匆忙忙找了丁六根来救场。
“这个……”刘校长早就烦恼很久了,“可是开不起来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下学期了。九月开学人比较多,应该能开起来。”
“我们那些工人本来就有宿舍啊,用不着另外安排,至于教室,我们也可以解决。”黄文斌说,“就算是教师,我们也能出一些人来。你们只要有一个正规的入学途径就行了,这学期都已经建好了吧,随时可以重新启动啊。”
“这样啊……似乎也可以。”刘校长说。
“当然可以。”黄文斌说,上辈子刘校长和丁六根就是这么干的。
“学费的问题怎么办?”刘校长问,“按照原定计划,扣掉补贴是每人每学期一千二,可是现在都四月份了,钱要怎么个收法?你们现在又自己出场地和宿舍,收少了,我这边的成本是差不多的,收多了,肯定没人愿意吧。”
“这个好办,你还是按照1200来收好了。”黄文斌说,“我这边也会给上学的工人一些补贴,到时候工人不用交多少钱。反正这是成人班,特事特办,不放暑假,就能把课程赶上去。”
上辈子这个班是六月开课,然后六七八三个月连上,赶完了一个学期的课程。反正第一个学期上的多半都是基础课,不扎实就不扎实,以后再补好了。上课的工人又不会去搞科研,基础不是很要紧。
“暑假我们的老师要放假的啊。”乐修竹说。
“你都收了1200了,给教师一点奖金也不过分吧?”黄文斌一点也不让步。国家给的补贴很多,他们一个学期只要收800块钱就能开班的,剩下400块,其实全都是回扣。他们赚了这么多,拿一点出来做奖金让上课的老师上暑假班,那是天经地义。
“这样啊?”乐修竹和刘校长互相看了看,按照这个方案,学校能赚很多钱,在这种地方纠缠不合适,于是答应了,“也可以,不过暑假期间只有讲师和助教,不会有教授。”讲师好欺压,教授就比较困难。
“那没关系。”黄文斌说,只要发的文凭是真的,谁管他讲课的是教授还是讲师。
“还有,我们原来设计的是月兑产和不月兑产两种,看你的意思,全部都要不月兑产的对吧?”刘校长问,“不月兑产的话,通过率可能会比较低啊,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组织一些月兑产的班,让他们专心学习。”
“我们之所以办这个班,就是为了让工人们可以一边工作赚钱,一边读书拿文凭,这样才会安心工作。”丁诗诗说,“要是月兑产了还有什么意义,没钱读书还想让公司白养着?读完了他拍拍**走人怎么办。”
“可以签合同啊。”刘校长说,“你们资助他们学习,毕业了以后一定要在你们公司干三五年什么的。”要是没有月兑产班,学生通过率太低,刘校长脸上不好看。到时候考评不及格,可能还会削减补贴呢。
“合同没用的,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黄文斌摇头说。
在外贸工厂流水线打工的,工钱地做得辛苦,因为国内人力太充足,资本家一向不把人家当回事。理所当然的,人家也不把合同当一回事,合则来不合则去,哪边钱多跑哪边。在这样的气氛中浸yin久了,大家都把签合同当放屁,反正也没法子追究。
“那通过率怎么办啊?”刘校长急了,“那要是学得好的,我们学校提供奖学金让他们月兑产总行了吧?”
“通过率算什么啊!你不会适当的下放一些考试难度!”乐修竹说。
“没法子放,我们这个班要通过成人自考才能毕业的。”刘校长说,“要是我们自己说了算,那怎么考试不行啊。”划重点漏题目乃至开卷考试,大家都用得很熟练的。
“要通过成人自考?那还要我们学校干什么啊。”乐修竹不管成人教育,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本来通过的人就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书的吧。”
“我们学校的毕业证书嘛,而且还可以无缝链接本科课程。”刘校长说,“我们开的成人教育班都是专科的。”
“那可就麻烦了!”乐修竹也烦恼起来,“通过率太低是不行的,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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