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钟家殇(下)
夜色中,火山血海之下,钟家最后一个金丹中期的人也终于爆体而亡,其余钟家人就仿佛是得到了某种讯号一般也纷纷吞下“昧心”,除了一个人——钟灵儿。
这群黑衣人人数众多,大多数都在金丹期以上,除了少数人有意识之外,其余的人就像傀儡一样毫无知觉般的只知道杀戮。钟家人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自爆内海金丹元婴,也无法与这群杀人机器对敌。
钟灵儿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如猫戏弄老鼠一样追赶着,事到如今钟家已是在劫难逃,她忽然有些诡异的解月兑般的畅快。
追逐着钟灵儿,几个黑衣人调笑着钟灵儿:“小美人,你长得这么漂亮,哥哥怎么忍心杀你呢?只要你说出钟家的秘籍在什么地方,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你会快快活活的过完余生的,哈哈哈哈……”正要说着,却忽然看见钟灵儿突然转身冲他们回眸一笑,不由得愣住了。
“钟家的书早就被家主烧毁了,就连每家最基本私藏的书籍都被烧毁了——我点的火。哈哈,你们若是想抢秘籍的话,就到九泉问我后面的那些钟家亡灵要吧!”
黑衣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钟家祠堂。祠堂外,摆着一个高大的草垛,草垛上躺着钟家人的尸体。祠堂的大门敞开着,无数灯火点燃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刻着许多还未染色的名字。
蜡烛的光摇曳着,映亮了钟磐灵儿的脸,钟灵儿恍若天女一般肃穆的站在祠堂前:“我知道你们几个跟外面那些毫无知觉的傀儡不一样。天道报应的确只是传说,你们也不怕报应。但是,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了。永远……”
几个黑衣人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恶:“死丫头,没有秘籍我们就把你抓回去。有的是搜魂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到时候,我们得到了秘籍也不会让你好过!你长得这么好看,修为又不错,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出银子压金丹期的美人吧!”说着几个黑衣人急速向前冲过去,伸手就要去捉钟灵儿,却见钟灵儿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几个黑衣人自然都知道昧心发作时的可怕,纷纷躲开钟灵儿。有一个黑衣人向一个傀儡使了个眼色,那个傀儡立刻直逼钟灵儿面门捉了过去,却在即将捉到钟灵儿的时候忽然停下。钟灵儿见状便压制住刚刚想要催动引爆的内丹,转过身去。
几个黑衣人忽然脸色一变,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人微微皱眉:“看来那个人就要来了,可是钟家的东西还没有到手。难道要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功亏一篑?”另一个黑衣人突然眼神一亮:“你们有谁看到有小孩子的尸体了?”
这时,一个黑衣人跑了进来,骂骂咧咧道:“玛的,这钟家人真是块硬骨头,不但烧毁了所有的藏书,连个颗丹药都没留下。这一家子都是狠人,死后连个全尸都不给自己留着,到现在老子连一个活人都没找……”一阵威压渐渐靠近,封住了刚刚靠近的黑衣人的嘴,他指了指天其他几个人都点了点头。那个提出没见到孩童的黑衣人传音给其余人说:”我们只看到了家主和几位长老,有谁看到了家主夫人?沈芸娘可是个金丹期的强者,没理由会跟着那群家眷死!刚刚我探查了一下周围的须弥灵力,在西边有点不一样。这钟家这么大的一个府邸,金银细软也太少了些!一定是沈芸娘带着钟家的孩童逃出去了!”趁着夜色,一个黑衣人偷偷的遛了出去。
这时钟灵儿已经走到了钟家祠堂大门口,周围大火呼呼作响,仿佛一曲无声的壮歌。钟灵儿轻轻闭上了可怖的双眼,似乎丝毫没有痛觉的抬起双手。鹅黄色的纱衣缓缓滑下,露出了一节雪白的手腕。突然,她轻舞灵剑,轻轻跃起: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
钟磐寂听见这歌声,本来还想要跳下去想法顿时就打住了。当年自己搬到一个屋子睡,夜里害怕,姐姐就偷偷跑过来唱歌哄他入睡。姐姐还跟他说,千万不要说话,不然爹爹就要跑过来打他的了。今天姐姐还唱这首安眠曲,就是为了警告他。钟磐寂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无声的在心里啜泣。
忽然,一阵猎猎的衣服翻卷声传来,一个墨衣青年从天而降,他衣衫与其他身着劲装的黑衣人不同,他的衣服极其繁复,衣衫上用金丝点缀,看上去定是身份不凡,这人脸上并无遮挡,可是仔细寻思之间竟然根本无法忆起此人具体容貌,只觉得这人定是个很英气的人:“原来这几日你们交与我手上的法籍竟是如此来的!简直是……”说着,他突然收了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抓走视线一般,怔怔的看着庭院中敛目轻舞,恍若对他们的对话似乎毫无反应的钟灵儿。
庭院中轻歌曼舞的佳人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浅笑涟涟,皓腕翻倾。满屋的烛光映得她粉颊熠熠生辉,虽无翡翠宝石珍珠绫罗来点缀身躯,但那却更添了几分无与伦比的清丽。若说美人倾城,便是让人忘记自己处在修罗地狱,恍若置于人间天堂。
墨衣人纵使见过千般风情万般美貌之人,也不由得让眼前这个紧闭双眼、面露微笑的少女吸去了全部眼光。他喃喃道:“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钟灵儿柳腰轻,莺舌啭: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突然钟灵儿不再舞了,她睁开已经失明的血色双眼,好像是在看着地上。看着她血色的双眼,墨衣人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捉住一个傀儡的头,顿时脸色铁青。
此时黑衣人也跟着看钟灵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地上被钟灵儿的剑和脚划出一行大字,一个黑衣人怔怔的读了出来:“我钟家人宁为玉碎不为……”他停住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脸色难看的一挥手不再看钟灵儿了。
钟灵儿转过身,捡起地上的一根蜡烛,抬手扔向了钟磐寂所躲着的柴火垛。早已染过油柴火垛顿时燃起漫天大火,钟灵儿血红的眼睛看着柴火垛一会,忽然回头,走向了那个巨大的灵位。她边走边喃喃自语:“钟家人的灵位都是用鲜血染红的,今天就让我用自己的鲜血来为你们送行吧说着她伸手抚上了灵位,温柔细腻的如同在抚模情人的脸庞,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个字几个字的用手描画着。模着模着,她慢慢的收回了手,后退两步,回头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钟灵儿在心里默默地想:时间到了,寂儿,你要坚强的活下去。爹爹,娘亲,灵儿来找你们了。她回过头,缓缓跪下,虔诚而神圣的深深扣头……只听一声——“嘭”——
……鲜血染红了整个牌位,巨大的灵牌因为钟灵儿自爆内丹,摇晃了几下,终究倒在地上。屋子里的蜡烛都由白色染成了红色,喜烛一般的颜色,却早已不再燃烧,只余下袅袅几缕青烟,苍白几点蜡泪。没来由的黑衣人们都觉得有些悲伤。
几个黑衣人饶是杀人无数,见到如此美人以这样的姿态香消玉损,也不由得有些感叹。这时,甲乙丙丁四个黑衣人回来对黑衣首领禀告:“仙君,我们在西面找到了沈芸娘和那几个孩子,在他们身上搜到了几包乾坤袋。看来是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墨衣青年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然后默默地走到钟家那个倒地的牌位前,轻轻的将牌位扶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差异的眼神里轻轻的鞠了躬。
他转过头挥手抓住一个黑衣傀儡的头,只见他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胸口的剧烈起伏暴露了他此时的愤怒,只听他冷着口气:“三个月已到,任务失败,试炼结束
一个一个生硬有些尖锐的黑衣人差异的说:“什么?仙君,我们已经得到钟家的炼药之术,根据我们定下的血契……”他的声音在那个首领满含杀气的眼神中消失了。
“我只是要求得到炼器炼药御兽寻宝治病的法术,可是都看看你们干了什么?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让你们屠人家满门来完成试炼!如此j□j掳掠无法无天,我怎么能让你们通过试炼!要不是今日我发觉我借与你们的傀儡损失惨重,恐怕要一直被你们瞒下去!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禽兽不如!”
“只是死几个蝼蚁,仙君为何如此愤怒?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仙君莫不是想要反悔?”有一个声音微哑的黑衣人开口反驳。
“若是如此说,你们于我而言都是蝼蚁,若我想,你们可以死得比他们更加凄惨本爱还欲反驳的几个黑衣人顿时一滞,然而试炼成功后的巨大收获然这几个人都开口反驳起来:
“可是仙君,我们已经集齐了你要的五本不同的秘籍,有清源陈家的御兽之术、西陵夏家的医治之术、广城程家的寻灵之术、黎都沈家的炼器之术都被我们寻到,如今这钟家的炼药之术也在我们手中,我们和你定下血契,将这几个世家秘籍交予你,换来你将我们带入天宫修炼三十年若是到了渡劫期便可以不必接受天劫。如今你怎好反悔,难到你不怕血契反噬么?”
“你的美梦还没有醒么?哈,你以为钟家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若是我没有猜错,钟家人定是早就知道自己和其余几家的秘技会引人窥伺,钟家家主想必早就将他夫人的炼器之术和自己的炼药之术毁了。不信你可以找找那几个乾坤袋里究竟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墨衣青年说完就背过手去不再看他们。那几个黑衣翻找了一番,终于颓然的将乾坤袋扔到地上,然后猛地挥舞起手中的剑,将乾坤袋以及里面的金银细软脾的劈的粉碎。
墨衣青年依旧不回头,这时后面的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仙君,既然我们无法得到荣升大道的机会,那不知您可否将我们前几日从陈、夏、程、沈家寻到的秘法还给我们?”黑衣首领淡然的说:“此四法太过逆天,我已经将其毁掉了“逆天!?我修真之人本就逆天而行,如今还讲什么逆天!?”后面的几个人显然不信互相对了几个眼神:“既然我们注定无法得到回报,那我们……”说着几人剑光一闪齐齐的向黑衣首领刺了过去,可是还未近墨衣青年的身,几个黑衣人手中的竟同时折断,墨衣青年瞥了几个人一眼,几个人仿若见到了九幽地狱下的噬魂恶兽,连断剑都顾不上拿,连跑带爬的逃走了。
墨衣青年回身又望向钟灵儿消逝的地方,沉默了良久,忽然他看向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似得:“她想留住你,我便帮她留住你。我自知罪孽深重,若你侥幸不死,齐某便坐候珅辕宫,待你取我的项上人头
钟灵儿引燃了柴火垛,钟磐寂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依旧知道自己的姐姐说不会害自己的。直到他听到墨衣青年和黑衣人争执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在大火中呆了如此长的时间。炎热的高温、呛人的浓烟、以及周围亲人被燃烧时发出的让人窒息的死亡的气息,都让钟磐寂忍受不住想要从大火中逃出。
可是他知道,那几个黑衣人定然还留在外面,若是他这时逃了出去,必然就会被杀死。他一直在人忍耐着,大火既然烧不死他就让它继续烧,大烟浓的熏人眼便将眼睛闭上,他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姐姐、娘亲、爹爹、二叔的脸庞,他们都在告诫自己:要坚强,要忍耐。若是自己此时忍受不住,他么他们就白死了。
大火烧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少的粉碎,将他身下的枝条燃的噼啪作响,却也只是将他的皮肤烧的通红,却无法将他的身体也点燃然而这种痛苦却是一分也无法减少。钟磐寂觉得自己就像是遗忘在燃烧篝火下的红薯,已经熟透了,去根本无法从周围的灼热中逃出。他想要昏睡过去,然而他却更想将仇人的声音牢牢记在心中。他就这样忍受着炙热的大火,一边保持诡异又偏执的清醒听着外面的人的谈话。
当他知道自己的家人中除了自己,连芸婶以及跟着芸婶逃出的孩子们一个不剩的被屠杀,那个温柔体贴可以任由自己任性的芸婶也已经去了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是剩下他一个人一样,他突然好后悔对芸婶说那些话,其实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为何自已要迁怒于她?明明她的父母姐妹也被这伙贼人杀死了……
钟磐寂眼中一片死寂,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大火外那个貌似是领头之人对自己说:“若你侥幸不死,齐某便坐候坤元宫,待你取我的项上人头……坤元宫……钟磐寂谨记这个名字,不知不觉就在着漫天的大火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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