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态度坚决,始终不同意留下阿雪,但是碍于今天已经不早了,便勉强先留她一晚,打算明天一早再派人送回李家村去。
为避嫌,二爷爷将阿雪安排在了三娘家,暂时跟三娘住一晚,并再三嘱咐三娘跟吴煜,不许阿雪再跟吴炫见面。
三娘颇为无奈,却只得应了下来。
三娘将阿雪领回了屋。
阿雪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病歪歪的斜靠在床头,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三娘叹了口气,她对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见阿雪这般也忍不住同情。
“你先坐着,我烧点粥来。”阿雪精神这般的差,胃口定然不好,她也只能烧点粥让她勉强吃一些。
“多谢。”阿雪勉强打起精神谢了声后又开始眼神呆滞,兀自垂泪。
她跟阿炫不能在一起,还要被送回婆家,这让她怎么办?唉,罢了,左不过是一死,也许死后就能见到爹和娘了。
阿雪在房间里四下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叹了口气,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家里,给他们添乱。
她又想到了阿炫,如果她死了,阿炫该怎么办?
阿炫说过,死生相随,她这个苦命的人死了也就罢了,可阿炫怎么能随她去死,她舍不得阿炫。
这么想着,阿雪便歇了寻死的念头,只是如今这情况,该怎么办?
三娘在灶房里忙上忙下,想到吴大姐还在村子里她却抽不出时间去找她,她手中的烧粥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
想着吃了晚饭再去将吴大姐约出来。
“大姐……姐夫……”院外传来吴煜惊喜的叫声。
三娘忙擦了擦手探头出来。
“大姐……”三娘忙叫道。
吴大姐忙走过来道:“做晚饭呀?”说着便和三娘进了灶房。
三娘早就炒了一小盘的香菇沫,倒入了锅中的粥里细细的煮着咸粥,砧板上的小碗里放着切碎了香菜和葱,打算等到粥熟透了之后倒进去。
院子外吴煜跟姐夫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自然聊不起来。
灶房里。三娘坐在灶下看着火,大姐坐在饭桌前聊着天。
“真想不到,村里发生这么多的事,老四走了竟然也没人跟我说一声,若不是我这次回来,怕还是不知道呢!”吴大姐叹着气道。
三娘无话可说,垂着头。
吴大姐见了也知道三娘因为说到吴烨不自在。便忙解释道:“唉,我没其他意思。老四毕竟是我亲弟弟,我只是担心他,他……他也才15岁,一个去外面,还要上战场,我……唉……希望祖宗保佑,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说到后来,吴大姐已经有些哽咽,眼里有些泪花。
三娘眼眶微红,轻轻的道:“这事我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我这些日子越发的信佛了,每当有空的时候就念几句,希望菩萨能保佑……”
吴大姐闻言点了点头轻叹道:“事情我听说了,二伯母也跟我说过。其实这事也算不得你的错,都怪老四他自己糊涂。如果当初开始说亲的时候他就表示有意于你,那依我娘那脾气,一定就同意了。可后来你的事都定了,他才这般,这让老三怎么办?唉,都怪他自己转进了牛角尖,这才……唉……”
“我娘她偏心也偏的太厉害了,竟然将你们两个都赶出来,好在二伯母和二爷爷还算明理……”吴大姐叹道。
“我刚刚还是骗娘说是去二伯母家,她才让我出来的。她呀不允许我过来跟你说话。”
吴杜氏的心思不用她说,三娘也猜的到。
“这次回娘家想不到还遇上了吴炫的事,你说二爷爷这也真是奇怪了,以往也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怎么这次就这么坚决?
咱们村子的男人找个媳妇不容易,阿炫本就单着,让二爷爷去李家村好好说说,下点聘礼把阿雪给娶回来不就得了,怎么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硬是不同意呢?”吴大姐奇怪道。
三娘也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她也想不通,可是后来联想到自己跟吴烨的事,还有隐隐约约探到一直压在二爷爷心底的心事,她想通了。
前段时间关于二伯父的留言很多,说二伯父是三爷爷亲生,从出生便养在了大爷爷的名下,可是后来二爷爷因为伤了男根,没有子嗣,这才过继到他名下。
所以二伯父亲生的爹是三爷爷,可是二伯父的娘又是谁?
是三女乃女乃?不是。
三娘想到那天下雨时,三爷爷被二爷爷摁倒在地上猛打时候三爷爷月兑口而出的话:“我没有勾搭嫂子,是嫂子勾搭的我。”
随后二爷爷震怒,一起之下病倒了。
难怪二爷爷对三爷爷这般的恨,却又碍于是手足一直压抑着,原来是因为二女乃女乃和三爷爷有染,而且生下了二伯父。
当时太爷爷太女乃女乃一定是怕二爷爷知道就趁二爷爷常年不在家,就将孩子养到了大爷爷名下。
只是造化弄人,二伯父后来又过继到了二爷爷名下。
一开始的时候,二爷爷一定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对二伯父视如己出,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二爷爷还是察觉到了,于是二伯父忍受不了这种事实,才会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毫无音讯。
三娘在心里这么猜测着,事实应该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二爷爷一定很喜欢二女乃女乃,可是二女乃女乃却背叛了他,这事一直压在二爷爷身上,成了他的心病,对女人也有了些病态的看法。
难怪当初在以为她许了吴煜又偷偷对吴烨暗生情愫时脸色那般的难看,声音那么严厉,难怪不同意阿炫跟阿雪的事情。
也许在他眼里阿雪已经是一个不忠贞的女人了。
“唉,二爷爷是觉得阿雪不忠贞。”三娘叹道。
吴大姐闻言皱眉道:“阿雪丈夫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二爷爷觉得阿雪得一辈子守寡?寡妇再嫁的多了去了,二爷爷什么时候这么不讲道理?”
三娘苦笑道:“二爷爷是觉得阿雪不应该还在婆家的时候,还是别人的妻子时候跟阿炫好上。”
“唉,这阿雪真是可怜。你看她长得多漂亮,真是……”吴大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三娘心有同感。
“粥好了,我给阿雪端去。”粥很香,三娘盛了一碗端到了房里,吴大姐也跟在身后。
“阿雪,喝碗粥吧!”三娘道。
这个阿雪年纪比三娘还大上好几岁,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
阿雪撑起身子,坐直,面带酸涩的笑向两人道了谢,这才抬手去接。
“你的手怎么了?”阿雪因为伸手去接,袖子下滑露出一小节的手臂。
之间上面都是青青紫紫的於痕,触目惊心。
三娘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里知道阿雪在婆家一定受了虐待,三娘心里叹了口气,却装着视而不见。
这事三娘管不了也没法管,既然帮不了她就干脆关上心门,闭起眼睛不去管不去问,否则只有徒惹伤悲。
三娘不说不问,可是吴大姐却忍不住,吃惊的问道。
阿雪漂亮的眸子暗了暗,一脸的麻木,苦笑着道:“我婆婆打的。”
吴大姐也是个热血的人,听了便略带气愤的道:“你婆婆还是不是人,怎么下手这么重?”说着便往阿雪瘦弱的身子看了一眼,也许阿雪身上的伤更重呢。
“你婆婆为什么打你,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打人啊!”吴大姐又问道。
三娘垂了头在一边默默的不说话,听着吴杜氏跟阿雪两人说话。
原来阿雪原是福建泉州城里一户家境颇为殷实的小商贩,后来泉州大乱,她爹娘便匆忙收拾了细软带着她出逃,一家人辗转流落到处州,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也还过的下去,后来他爹娘认识了李家村的李长贵夫妻,李长贵夫妻也在处州城离他们家不远处租了个铺子,开了一个包子店,两家关系也很不错。
她爹娘本已经打定主意在处州落地生根,又见李长贵夫妻很憨厚,便有意与李家结亲,他们请媒人一问,李长贵家就忙不迭的答应了,没过几天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这亲事定下没多久,两夫妻便双双得病而亡,临终前,他们把在处州城里买下的那个杂货铺子还有一间小院都给了女儿陪嫁,只希望李长贵夫妻能看在这么多陪嫁上厚待他们的女儿。
当时李长贵夫妻俩是答应的好好的,在他们死后迅速的将阿雪娶回了家,然后一家人都搬到了阿雪家去住,照样开着那个杂铺店。
那时候,他们待阿雪却是很不错,只是这样的日子终止于阿雪丈夫意外死亡。
李长贵夫妻说阿雪命硬,克死了她爹娘,现在连自己的丈夫也克死了。他们从那时候起对阿雪就动辄打骂,后来还是看不顺眼,就将阿雪一个人扔在了李家村,让她自生自灭。
再后来,处州府打仗,李长贵夫妻跑回老家避难,这次他们对阿雪变本加厉,阿雪隐约察觉到,他们这次是打算将她折磨致死。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打算,阿雪想不通,她将这事情告诉了阿炫,阿炫一时冲动,便于李长贵夫妻好一通大骂,然后便将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