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抽身出来与吴煜商量,刘老板刚刚站在门外也将屋里的事情看着眼里,他道:“要不两个都收了做学徒也好,一来省了工钱,二来,也有了帮手。如果你们怕他们学了手艺就走,可以定下规矩,一定要做满年限方可出师,而这年限,你们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愿定下。”
“可是……可是那种植方法本来就还不完善,而且我才十七岁,怎么做他们师傅?”吴煜窘迫的道。
三娘笑道:“这个不是问题,我也觉得刘老板说的可行,只是,那李长桂……我总觉得他太精明了些,对他的为人又不太清楚。”
吴煜不是精明的人,怎么压得住太精明的徒弟呢?三娘有些不放心。
想着,三娘又往里看了一眼,不想却与李长贵的视线对上。
两人对视了许久,也不见李长贵退却,他神色坦荡,眼神祈求,三娘叹了口气,也罢。
三娘又进屋对他们道:“如果要拜师,那必须签下契约,十年之内无论大小事宜都需听师傅的,这就如外面其他店铺里学徒一样。如果不想拜师,那只按着长工来算工钱,你们还是自由的。你们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三娘给他们自己选择的余地。
做学徒很辛苦,而且根本没有自由可言,当了学徒,其实就相当于签了卖身契。
王大柱迟疑,可李长桂却想都没想,当下就同意,朝着吴煜就磕了一个头,大声的喊着师傅。
三娘话都已经摆在那里,李长桂连师傅都已经喊了,再不收这个徒弟那也不成了。
三娘又问了王大柱的意思,王大柱支支吾吾的说他得先问问他的爹,三娘便让他去和他爹商量。
商量的结果是,不拜师。只帮着三娘他们干活,只要三娘包吃包住就成,如果有工钱,那就更好了。
这才是正常的选择呀,三娘心里暗道,却愈发的觉得李长桂不对劲了!
不行,她回去后应该要特意去一趟李家村,一定要将李长桂的人品给搞清楚来。
去的时候是两人,回来的时候却成了四人。三娘他们从外面带回两人,这让村子起了不少的波动。
“那个年纪小的是吴煜徒弟。跟着吴煜学种香菇的。那个年纪大的。是请来的长工。”三娘和吴煜是这么跟他们解释的。
二爷爷听了却直皱眉,拉着吴煜问道:“你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统共就那么几亩田,怎么还请长工了?”
吴煜挠了挠脑袋。解释道:“我打算将其他的几亩田全用来种香菇。”
二爷爷一脸不可思议,一边的老吴头却早已忍不住,敲了敲吴煜的头,直骂他败家。
三娘见情势很乱,带着王大柱跟李长桂先溜回了家,让吴煜一人去对付他爹跟二爷爷。
“家里没有床了,你们就先在东厢房打个地铺吧,等明日的时候再拿木板搭个床。”三娘推开东厢房,对他们道。
东厢房之前是放着香菇段的。现在那些菇段都转到田里,这里也就空了出来。
三娘让他们去柴房抱了稻草,在地上铺好,自己则去了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过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简易的地铺就搭好。
三娘略带歉意的对他们道:“因为事出突然。这住宿条件差了些,还请你们将就些。”
王大柱听了慌忙摆了摆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而李长桂则动容的道:“师母,这样已经很好,我出来要饭这些天,睡的是露天,打的地铺,根本就没有被子盖。”
三娘被叫做师母,很不适应,可是听着他诚恳的语气,还有那苦笑的表情,三娘没再说什么。
晚上,三娘做了一大锅的饭,多烧了一个菜,吃饭的时候,李长桂跟王大柱两人很自觉的端着饭碗连菜都没夹,就直接蹲墙角去吃了。
这让三娘楞了好一会儿,阿禄跟吴烁也是不明所以,就连吴煜也愕然。
三娘朝吴煜使了个眼色,吴煜马上领悟,起身拉着他们两个道:“都一起上桌吃饭吧!都是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规矩。”
王大柱不肯,他道:“不行,不行,我是给你们做长工的,不行……”
王大柱不上桌,李长桂这个做学徒的就更没上桌吃饭的道理,所以他死也不肯。
吴煜嘴拙,劝不动他们,只得求助的看着三娘。
三娘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走过来对王大柱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如今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也就不讲什么规矩了,何况都是乡里乡亲,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让你们蹲墙角吃饭,不是要被人说成苛待你们不成?都上桌吃吧!”
两人被邀上桌吃饭,却依旧有些缩手缩脚,三娘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起来,如今三娘他们一家是主,而他们两个算是仆,是不该同桌吃饭,可是让他们蹲墙角吃饭,三娘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算了,就当是家里请了两人帮着做工得了。至于李长桂,虽说是学徒,可三娘却没想过要像其他的师傅师母一样苛待他。
接下去的日子,吴煜因为多了两个帮手,家里的菇棚搭的也快了不少。
有了前面种香菇的经验,吴煜这次搭的棚子又改进了不少,接下去又领着李长桂他们上山砍木材。
三娘将这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王大柱果然如其名,像根柱子,很木讷,做事呆板,吴煜交待一声做一下,根本不用脑子,好在力气大。
至于李长桂人小可却很聪明,只要吴煜一点即通,学的很快,嘴巴也很甜,没几天吴煜就很得吴煜的喜欢。
三娘看着不放心,便偷偷嘱咐吴煜不要将种植香菇的一些重要环节跟他说,必须先留一手。
接着,三娘又趁闲时去了一趟李家村,回来的时候脸上便多了几分轻松,看向李长桂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惜,当天便跟他签下了契约,还请了二爷爷做证,让他正式拜了师。
“怎么去了一趟李家村,回来对长桂有了这么大的改观了?”晚上,躺在床上,吴煜问三娘。
“他是个孝顺的人,听他们村子的人说了他不少的事,见微知著,看的出来他人品不错。而且,他的命也很苦,从小母亲就死了,是他爹独自拉扯长大的。
原本家里有三亩薄田,也够他们爷两过日子的,后来他爹病重,大家都知道他爹时日不多,他自己也知道,他爹心里也清楚,可他为了能给他爹多续几个月的命,不顾别人的劝,硬是将那三亩田给卖了。哎,那三亩田可是他们家的根本呀!
长贵是个聪明人,知道没了田,就没法过日子,可是为了他爹,他还是这么做了……可见,他是个孝顺的人。”三娘断断续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