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君被江帮主如此打量,早已觉得浑身发热,过于气急,脸色在灯光下泛起红晕,也不敢多瞧他,只是恨恨的回答:“他一介书生,两手空空,拿什么去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的问题?”
哼!哈!知道就好!江帮主心里得意,脸色却没有表情,又吸了一口烟,并没回答。////烟雾弥散开来,被呛住的杨文君不禁咳嗽,喘不上来气,他扭过脸正看见涨红憋闷的她捂住嘴咳嗽,下意识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语气却依然冰冷:“你觉得我就有这个能力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态的问题吗?”
灯光晃得杨文君的如波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立即隐藏在倔强的表情背后:“先生必然是有这个能力的。而且,党内也只有先生有这个能力。”
这点心思他如何看不透,江帮主只觉得好笑,歪头看着她,继续绷起脸来问:“既然知道只有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又要把我排挤出党?”
望着他刚毅的面容,杨文君竟然扯不出谎话,她只能心翼翼的回答:“……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所以请先生回来吧。”
见杨文君猫低头认错,江帮主鼓掌,笑着道:“我不需要你们认错。我只需要你们接受我的和解条件,修改党章,撤销委员会,由我担任主席,赋予我独裁的权力……社会党内今后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领袖,一个字头!”
面对江帮主如此明目张胆的独裁者宣言,杨文君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倔强的抬起头,望着江帮主的戏弄的笑容不想。只是耳边又响起党内同志的话,一百万饿着肚子的人们,本来工人们在上海滩讨生活就是勉强支撑,闹到这个地步,命运更是堪忧……但是瞿恩一派,绝不可能答应江帮主的“政治讹诈”。
江帮主向前探了一步,身子靠近她,连同她拧在一起的眉头都瞧得清楚,杨文君忍住脸红心热立即向后退了半步,惶惶的抬头,江帮主的目光犀利凌睿,他的嘴唇薄削紧紧抿住,她觉得他所有的呼吸仿佛就在眼前不停浮动,甚是暧昧,才又退了一步才别过头。
江帮主也有些闪神,回过神又戏谑的问:“听最近党内在散发一本匿名的册子,这本册子好像是名叫《江润芝――叛徒》是吧?这可是我受到党内最激烈的一次攻击,攻击我的这些人好像是对于我的性格和我的作风都有亲身的体会似的。大部分内容写得煞有介事――例如,我称自己为‘慕尼黑之王’,在女人身上浪费了大笔金钱,还是‘洋大人’花钱雇佣来的之类……”
这些指责基本上都太荒唐可笑,连作者本人也不会相信。所以,瞿恩一派印发的这个册子,把这些指责公开,并没有给反叛者带来他们可能预期的结果。根本没有影响江帮主在党内的偶像地位,反而是瞿恩一派因为这一系列的决策失误,导致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约100万人陷入饥饿状的问题无法解决,这种无能的表现,搞得民怨沸腾,支持率之下下跌。
杨文君越来越觉得江帮主就是在搞“政治讹诈”,也不顾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约100万人正陷入饥饿状态,太冷酷无情!真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她仰慕的偶像吗?她强忍下心中恶气,一本正经的鞠躬施礼:“如果党内某些人的无知,印发这种搜罗莫须有罪名的册子,惹怒了先生的话,我代他们向您道歉,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江帮主没有想过杨文君会这样,虽然言语里百般不愿还带有嘲讽,但听得杨文君的话,他还是强忍住笑,低声道:“你道歉有什么用?那些脑袋秀逗的家伙知道反省吗?这都8的期限过去了。瞿恩和委员会不是仍继续拒绝行动吗?”
杨文君昂起头:“我会努力去服他们,但是请您立刻回来,解决参加罢工的20多万工人连同他们的妻儿老约100万人正陷入饥饿的问题。好吗?”
太真了!江帮主还想逗她,俯身低头,正望见眼泪顺着她粉女敕的脸颊流下来,晶莹的泪珠从他方向看来,仿佛能坠在地上摔碎般透亮。惹得他心中一震,本能伸手去擦,杨文君气恼的抢先一步抬手擦掉,别过头不让他看。
江帮主竭力让自己面容平静,不要江帮主不能容人,只要这个人能为江帮主所用,江帮主肯定能容,宋子文,蒋志清,陈立夫和陈果夫,戴春风和胡宗南以及毛人凤这种红剧里的大反派,江帮主都没把他们怎样,还放权重用,实际上,江帮主不是个心狠手毒的人。
杨文君的显然太理想化了,********波云诡谲,残酷的很,********本来就是刀刀见血的,批评江帮主残酷无情毫无意义,本来,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必须把事情做绝,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优柔寡断,三心二意最要不得。
虽然,江帮主不是个心狠手毒的人,才走出大学的他的治政和军事水平确实不敢恭维,但是实话,他的政治权谋还是顶级的,对局面的判断也很准确。至少知道,对待政敌下不了狠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结果君子不是君子,人不是人。********嘛,本来就是残酷的!
江帮主死守一条道理,既然搞********,要么不搞你,要么就搞死你。
江帮主深知评价一个政客是不能用道德标准的,因为********本身就是血腥而残忍的,你死我活就是********的本来面目,局中的政客面临着不干掉别人就会被别人干掉的危险,所以,每一个被称为政治家的政客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不过,当后世书写历史时,那些被政治家干掉的人都会被描述成为十恶不赦,一无是处的恶贼。江帮主还清晰的记得看《教父》第二部中有这样一段对话,第二代教父迈克?克里昂对妻子他的父亲和所有有权势的人一样,对自己的下属负有责任,就跟政fu一样,他的妻子恺?亚当姆斯反驳“迈克,你太真了,政fu可不杀人。”,然后迈克的反问是点睛之笔,“恺,你认为谁真?”********和黑帮仇杀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最后的胜利方总是能够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来明自己是正义的,对手是邪恶的,而黑帮仇杀在人们眼里就是狗咬狗,其实这两者除了欺骗性之外,没有任何区别,********也同样是出于利益的狗咬狗。
所以,如果江帮主成功了,大家又能在史书上看到怎样的瞿恩,怎样的一次“政治讹诈”呢?对于政客而言,只有成败,没有对错,对错只针对成败而言。
江帮主坚信!
这样想着的江帮主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
很快,江帮主按住心中异样,对杨文君道:“你回去吧。瞿恩和委员会什么时候接受我的条件了,我什么时候跟你回去。但是记住,已经过去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杨文君应答一声,擦干眼泪准备离开。
江帮主看着她柔弱凄凌的背影,忽然又开口喊道:“文君。”
“嗯?”杨文君闻声回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住自己。还来不及再问,江帮主又恢复往日吊儿郎当,贱笑道:“这么晚了,没有电车了吧。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走夜路,上海滩的治安又不好,实在很危险,被流氓骚扰不算什么,要被什么歹徒先奸后杀……欸!……我让马永贞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劳烦您了!”杨文君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我不坐‘无良资本家’的车!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走路回去。”耍起脾气来,不再理睬江帮主,转身就走。
看着耍性子走的杨文君,江帮主想想,还是不放心,拿了一件外套披上,也跟了上去。
今夜,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使得夜黑如白昼。上海滩是不知道夜的。或者,夜才是上海滩。夜的障幕还未来得及展开的时候,明亮而辉耀的电光已照遍全城了。人们在街道上行走着,游逛着,拥挤着,还是如在白里一样,他们毫不感觉到夜的权威。而且在明耀的电光下,他们或者更要兴奋些,你只要一到那三大公司的门前,那野鸡会集的场所四马路,那热闹的游戏场那你便感觉到一种为白里所没有的紧张的空气了。
不过偶尔在一段什么僻静的路上,那里的稀少的路灯如孤寂的鬼火也似地,半明不暗地在射着无力的光,在屋宇的角落里满布着仿佛要跃跃欲动也似的黑影,这黑影使行人本能地要警戒起来:也许那里隐伏着打劫的强盗,也许那里躺着如鬼一般的行乞的瘪三,也许那里就是鬼晓得!在这种地方,那夜的权威就有点向人压迫了。
杨文君姐脾气上来,就是不肯上车,江帮主又不放心,只能陪着她走夜路。他们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静静的感受着这种气息,走入夜的权威所达到的这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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