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互相对看着,苦笑,还以为已经为工人们找到出路,还以可以施行中国的托拉斯之梦,用它来对付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他们还追随梁启超“苟以托拉斯之法行之,安见不可以使欧美产业界瞠然变色也”的狂热设想,还有《银联储法案》刚刚通过,确定中央银行,以为金融基础,又立地方银行以为之辅,励行银行条例,使持民业银行钱庄票号之信用,改定币制,增加通货,这一切努力,犹太帮却就把他们热狂的梦想轻轻断送了吗?
江帮主认识到自己企图建立和发展自己的垄断组织抵制外国的经济侵略,力保自己的垄断独占地位,这在此时的社会条件下,是办不到的。////在没有完整主权的国家,根本没法建立保护体系。如果自己有一块地盘都要好一些。如果江帮主上海督军,还用怕洋鬼子的经济侵略吗?
“老板,”过了一会儿,蒋志清干笑着:“能进能退,不失为英雄!而且事情坏在战事延长,不是我们办企业的手腕不行!”
蒋志清精研《曾文正公集》,深得屡败屡战,败中求胜的不屈精髓。
江帮主笑了笑,他心中早已经有了主意,却一直都没有出来,不知道在等什么?
宋子文却是一脸严肃,似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忽然他拍一下大腿,很高兴地看着江帮主,道:“八个厂出顶,机器生财存货原料一总作价六百万,公司里实存现款七十万多,扯算起来,我们的血本是保得住的;现在我们剩一个空壳子的债券公司,吸收存款,等机会将来再干。恒源祥不是还可以招点股么?我们就再招股,不论多少全是好的!――还有,我们这次办厂就坏在时局不太平,然而这样的时局,做公债倒是好机会!我们把办厂的资本去做公债罢!再和哈同斗一斗!”
江帮主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不愧是美国的经济学博士,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江帮主不能阻止南北开战,那也只能只要博一下了。热烘烘一团勇气又从他胸间扩散,走遍了全身,他的手指尖有点抖了。在公债方面,江帮主尚未挫折锐气。况且江帮主已经决定接受卢少帅的认命,昨晚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回了卢少帅,只要能阻止南北开战,公债方面,应该有所为。现在正该出奇制胜。当下江帮主就表示了决心:“那就得赶快做,而且要大刀阔斧去做!这几来,公债又回涨了一些,那是‘多头’们的把戏;战事迁延不决,关,裁,编三种债券都会跌到每万三千块;我们今就抛出几十万去!”
“对呀!我也是这个意思。”蒋志清也接着,踌躇满志地模着光头。从前他们又要办厂,又要做公债,也居然稳渡了两次险恶的风波,现在他们全力来做公债,自然觉得游刃有余。他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乐观。因此他们这会议也就在兴奋和希望中结束。
宋子文最后奋然:“那么,我马上去找门路办交涉。八个厂的受主不论是一家或者几家,我们扣定的总数是五百二十万,再少就拉倒,我们另找办法!证券公司仍旧办下去,专做信托。果夫老弟,你银行接洽得有点眉目的几百万存款赶快去拉了来;‘储蓄’我们也要办。恒源祥那边的招募新股,也交给你管的银行去联络。剩下一件要紧事,指挥公债市场,老板,这要偏劳您了!也只有您能够担当!”
“我有一点疑问!”杨文君站了出来:“你们把八个厂处理了,那些失业的工人怎么安置?”
蒋志清看了清纯可人的杨文君一眼,却不冷不热地道:“我们现在自身难保。”
“你这是什么话?”杨文君上下打量着蒋光头,顿生厌恶之感,缓缓的:“日本人和督军府签订的复工条件有多苛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蒋志清站起来,款款道:“我们现在是两头顾不上了,先保住这一头,熬过这一难关,我们回头再帮主他们。不然咱们只有一起沉船。”
杨文君愤怒的盯视蒋光头良久,蒋光头也从容地看着他,毫不因为杨文君和大老板暧昧的身份局促慌乱。
江帮主真有点哭笑不得,扑地一笑,道:“我虽然赞同子文的方略,但是也没有要买掉那八个厂子呀?”
在江帮主轻声之下,前刻尚还是满脸从容微笑的宋子文与陈果夫还有蒋志清,脸庞骤然呆滞。
“不卖掉八个工厂?”
江帮主的话语,不仅让得宋子文与陈果夫和蒋志清三个人满脸呆滞,就是连一旁杨文君也是骤然收回怒视蒋志清的目光,扭过头来,满脸惊愕的微张着诱人红唇,愣愣的望着江帮主。
大厅之内,所有视线都是傻傻的盯着江帮主,如果先前江帮主的危言耸听让得他们心中充满心惊肉跳的话,那么现在江帮主的话,却是真正的让众人感到目瞪口呆了。
既然赞同宋子文全力在公债市场上与哈同一战的方略,虽然看起来困难,不过在卖掉那拖油瓶一样的八个厂子,摆月兑了那些工人的包袱,轻装上阵,他们并不是没有一战的能力。可这还要背着八个厂子,和那么多工人的巨大包袱,那可是真正的自寻死路了啊!要知道,即使是摆月兑那个沉重的包袱,轻装上阵,也不过是和哈同的犹太帮有一战之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如果江帮主真的不打算卖掉那八个工厂,不准备甩掉那些包袱,还要和哈同的犹太帮死磕,那岂不是,他是自寻死路?
“呢……我们刚刚是不是听错了呢。”大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旋即苦笑着轻声道。
“老板……我虽然反对卖掉那八个厂子,但是也反对你和哈同他继续斗法!可莫要太看哈同,你根本斗不过他们。你有想过斗败的后果吗?”偏过头,杨文君望着江帮主微笑的面孔,不由得皱着黛眉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以为我想和哈同斗吗?我是想逃也逃不掉……”轻笑了笑,江帮主回望着杨文君那张美丽动人的俏脸,笑吟吟的道:“工人那边我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公司这边,我也不会认输。”
瞧着大厅内满脸震撼的众人,江帮主偏过头问胡宗南:“胡,如今是你管着社会党冲锋队,到底这支党内队伍武装到了什么程度?”
“报告老板,”胡宗南忙道,“已经从失业者中招募了一万一千人,武装都到位了。只是训练不足。”
胡宗南是个十分机敏的人,见江帮主这样一问,料是大老板要在什么地方用兵。还模不清楚大老板真实用意,但是大老板过往的疯狂,大老板忽然这样一问,他还真怕被哈同逼得走投无路的大老板铤而走险的在上海滩搞起暴动,他自己知道更名冲锋队的原纠察队其实还不是驻上海滩的北洋军对手,很不愿轻动干戈,便有意装糊涂儿。
江帮主交给他的是一样粗野的乌合之众,但他在很短时间里就建立起一支为数11,000人的部队,简直不可思议,江帮主心里踏实了许多,笑道:“做得不错。我交给你的不过是一样粗野的乌合之众,但你在很短时间里就建立起一支为数11,000人的部队。真的不错。”
被江帮主这么一夸,胡宗南腾地红了脸,道,“我只不过是把冲锋队员紧密地团结起来,训练成为一支服从命令并可以信赖的队伍,执行大老板发出的一切命令。”
江帮主盯着众人,良久,突兀道:“我看有一万一千多人也就差不多够用。我以前不做军事运动专做民众运动。可是看看世界各国的革命,都是靠枪杆子成功的。但是咱们不能向孙中山那样闹革命,因为革命的武装力量,在开始时总是较弱的,不可能与统治者立即决出胜负,只有依托根据地,积蓄自己的力量,才能不断创造胜利的局面。可是,这根据地是这么好占领的吗?要建立巩固革命根据地,那必然要面临无休无止的武装斗争。更难以搞好根据地的建设,如果只是像孙中山那样把反动势力所及,使由此归属于革命军政fu权力之下,而不是对广大群众进行宣传和组织工作,解决广大群众迫切需要的问题,这根本无法稳固根据地。当然,现在的民族危机十分深重,武装革命是头等大事;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害怕做艰苦细致的群众工作。中国广大农民没有发动起来,资产阶级革命党人就不能建立自己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形成政治、经济、文化的割据。由于没有可靠的革命根据地,这样便对革命党人从事的武装斗争产生了诸多不良的影响,他们从事武装斗争时,就缺乏坚强的后援,这是孙中山革命屡屡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如今我到是遇到一个好机会,卢少帅不愿去湖南打仗,但又无法拒绝段总理的命令,所以请我替他出征湖南。给我一块地盘,一个师的编制,而且不用担心北洋对付孙中山对付我们,我们可以安稳的经营一片革命根据地。更关键的是,我想利用这次机会,釜底抽薪,化解南北战争,解除我们在债券市场的危机。所以,我已经答应过卢少帅,替他出征湖南,任湘西镇守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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