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炸响这声“且慢!”,还有这副嗓音,凤根听上去再耳熟不过。
江帮主刚刚一直对着《通缉令》琢磨,既然遇上了这位抗日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战将,他就想着怎么才能把他拢在手里,差点没有注意近在咫尺的凤根,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
江帮主喊了一句“且慢!”,一步跨出人群。
凤根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江帮主。她立即展露出彩虹般的笑颜,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
江帮主叹了口气,向女孩走去。
凤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瞪着江帮主发呆的姑妈手里挣月兑出来,一跃而起,扑进了江帮主的怀里。
江帮主轻轻抚模着她柔顺光滑的长发,发丝依然柔软温暖。
“叔叔,救救我,我怕!”凤根轻轻地道。她的手死死搂着江帮主的脖子,甚至勒得江帮主有些呼吸困难,江帮主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江帮主已把凤根拉了回来,他掏出一根烟,慢吞吞的点上,他手刁一支烟,烟气一缕一缕散开。他这看起来粗俗的举动,却也是魅力十足。周围的围观的群众全都被江帮主这副**样吸引,等着他继续表演。
江帮主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表演尽兴了,然后才慢悠悠的道:“凤根现在是我的养女,她不能跟你们走!”
江帮主霸气测漏的宣言。
凤根的姑父将江帮主上下一打量,呵呵笑道:“你是哪儿蹦出来的一个臭瘪三,我带我侄女回家,这那儿轮的到你?”
江帮主见到凤根的畜牲不如的姑父,早就火气上串,不过江帮主是不会把怒气放在脸上,只是不咸不淡的:“我知道你是凤根的姑父,但我听凤根,你们竟然要把他买到堂子里去。这个世上还有你们这样无耻的亲戚,狠心的亲戚!这样的亲戚不认也罢!你们没有资格再做凤根的姑父和姑姑!凤根绝不能跟你们这对禽兽亲戚回家!”
“这浪蹄子又是你女儿,你这么护着她?莫非是看上这浪蹄子了?这浪蹄子真是厉害,这才几岁,就会勾引男人了!”凤根的姑父yin笑道。
在凤根姑父的yin笑声中,大家这才注意女孩的面容,瞬间,喧闹的人群忽然一片死寂。她年纪虽,却已经有了颠倒众生的本钱。她细长飞挑的眼睛,不笑时流露出自然成的忧戚感,有一种“烟视媚行“的风姿。
“你瞧浪蹄子这身打扮。”凤根的姑姑尖叫道:“你们瞧浪蹄子这一身。头等的料子,裁得也派吼叫。喔,是德华教会女校的校服吧!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太漂亮啦。还有书呢,没的,整个是大家姐。”
凤根的姑姑把凤根刚刚挣月兑她时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在她男人面前扬了扬。
“凤根,你还真是认了一个有钱的‘干爹’。看到你这样的光鲜,我也真是替你高兴。”凤根的姑父忽然佯装谦恭地向江帮主点了点头,“你‘干爹’对你还真不错,还送你上洋学堂。他可真舍得为你花钱!”
“书还真不赖呢,”凤根的姑妈装出正在读其中一本书的样子。“写得真不错,凤根,你呢?”
“这是叔叔的书,”凤根绞着双手,抬起头来道,“请还给我。”
“是我的书吗?”江帮主轻柔的抚模这凤根柔顺的头发,冷笑道:“把书还给我吧。”
“还给你?行!”凤根的姑父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我把书还给你,你把凤根还给我吗?”
“好啊!”江帮主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只要凤根愿意跟着你走,你就可以带他走。”
凤根紧紧抓着江帮主的衣角,拼命摇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浪蹄子,你什么?”凤根的姑父恶狠狠地回答。
“浪蹄子,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再一遍?”凤根的姑妈杀气腾腾地。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凤根高声回答。
“敢反抗了是吧!胆子越来越大了?”凤根的姑父喝道。“你以为跟了一个有钱的白脸,就可以不要你姑父和姑姑了吗?”
“闭上你们的臭嘴!”江帮主的口气不容置疑,不容违抗。
凤根的姑父和姑姑也被江帮主的气势镇住,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身后人群里,冲了进来三个恶狠狠的打手。给他们壮了胆气。
姑父的姑父吼道:“你***活腻了!敢在我的地盘上逞威风,赶紧识相点滚开!”
围观的人见势头不对。都纷纷散开。
江帮主怒声道:“王八蛋,你他妈骂谁呢?!”
凤根的姑父听他问王八蛋骂谁,顺口答道:“王八蛋骂你!”他怎知江帮主以这般套子斗口,一不留神,已自上当。
江帮主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王八蛋骂我!”
情势本来甚为紧张,却给江帮主突然这幺一个打岔,围观的人都笑了出来。
“你是找死!”凤根的姑父一脸狰狞。
江帮主满不在乎,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凤根却吓得直往江帮主怀里钻。
正在这时,江帮主忽然见人丛中闪出来一个人,拦在江帮主和凤根的亲戚打手之间,道:“呦,呦,呦,这是在干嘛?有人仗势欺人吗?”
凤根的姑父和姑妈见来人像一杆标枪一样,似乎都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从战场走过的硝烟味,一看是刚刚从战场走下的军人,骨子桀骜不驯的张扬,战场杀过不少人的危险气息,心知来者不善,却又不能服软,将脸一扬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你管得着爷们的事吗?”
江帮主却一眼看出,来人正是薛岳薛伯陵。
薛岳双手一叉,也扬起脸来答道:“巧得很了!在下姓管名得宽,对这等事便是要管呐!”
“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这条街上,还没有谁敢对老子这么话!”凤根的姑父将胸口一拍,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薛岳微微一笑,道:“我顶你个肺!老子关你是什么东西!你便是斧头党的大爷,到老子这里也得讲理!”
那凤根的姑父还真是拜斧头党的码头,平日在这条街上骄横不法,欺侮人欺侮惯了。但是斧头党的门规清的很,他只能算是斧头党的外围成员,斧头党对这些外围成员管理的很松散,但他素来怕斧头党的大爷,这种事情闹得斧头党的大爷干预,讲起道理来他就要吃亏。本来,能这么巧的遇到凤根,让她喜出望外,可以卖到堂子里,赚一笔钱,不想又遇上江帮主、薛伯陵两根刺头儿,心头怒火不由得呼呼直冒。但转念一想:“上海滩的斧头党规矩大,向来以为穷人伸张正义为宗旨,非常的有名望。在斧头党的地盘,不宜风高举火。在这人事繁杂之处,不定会碰到哪个上。看那个自称凤根养父的白脸很有钱的样子,不如买给他,敲诈一笔钱算了。”
凤根的姑父思量了一阵,他冷笑一声:“既然要讲理,那咱们就来掰扯掰扯一下这个理。我是凤根的姑父,她是她的姑妈,凤根父母都不在了,她的父母把她托付给了我们夫妇,她就得跟我们走!”
“笑话,这也要看凤根她愿不愿意!”江帮主冷笑道:“本大爷身有要事,不和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姑父和姑妈蘑菇!我们走,凤根!”
“好轻松!走就走?”凤根的姑父一脸凶相的卷起袖子,拦住江帮主他们。
“不走怎的?你还想怎么!”江帮主并不示弱。
“也没什么,咱都是文明人,讲理的人!这样吧,”凤根的姑父笑道:“你只要拿出一千块大洋来,凤根跟你走,从此凤根跟着你姓也行!怎么样?”
“岂有此理!你这不是存心讹人吗?”薛岳愤怒的插进来。
“一千块大洋!”江帮主毫无表情的道:“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
如果有熟悉江帮主的人就知道,毫无表情的江帮主才是他最愤怒的表情。
“没有一千块大洋,那就留下这浪蹄子。”凤根的姑父凶狠狠地一挥手,“弟兄们,给我抢浪蹄子!”
既然没法和平解决,凤根的姑父恶向胆边生,决定速战速决,仗着人多,把凤根抢走再。
打手们一哄而上。
江帮主只笑笑,把凤根护在了身后。
薛岳冷笑一声,便“噌”地上前一跃,用一只手将一个扑向江帮主的流氓肩头只一扳,顺势一脚又踢倒了另一个流氓,只听一声“妈呀”,两个人眨眼工夫都被撂倒在地。
薛岳能力不错,一下放倒两个。江帮主笑嘻嘻地飞足一踢,前面一个流氓跌了个嘴啃泥。
这一打起来,看热闹的人早就退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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