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已经大体明白,不禁与齐燮元叫唤个眼神,相互点头,大有认同之意。////
李纯忽然叹息一声:“这是要冯派向曹派低头啊,对么?”
“秀帅此言差矣!”江大帅毫不回避李纯锋棱闪闪的目光,慨然高声:“这件事情上,谁向谁低头,并不重要。为黎民百姓,为国家社稷,南北罢战息兵,最开始就主张和平统一的长江三督的声望只会更胜从前!这恰恰便是秀帅得利最大。要首功,当非秀帅莫属。而曹派不过是顺势而为,行的是秀帅的方略。纵然他们的反水也很重要,但他们的功劳也不可能越过秀帅和长江三督的道理,秀帅当不难明白。”
李纯沉默,又不得不点点头。
“然则,好处都被秀帅占了,只不过是向曹派低个头,不会很难罢?”江大帅又了一句。
“江帅轻我李某人吗?”李纯满面胀红,慷慨激昂:“我李某人反对南北战争,反对段氏与日本之苟合,一心为国为民,这点委屈,岂有受不了之理?但为南北和议,我李某人与长江三督必为居中策应之主力大军,江帅岂可疑我?”
江大帅哈哈大笑:“秀帅快人快语,江山却是失言了。”罢深深一躬。
李纯也呵呵笑道:“先生一激,果然就忍耐不得,当真一介武夫也。”
秦淮河边的气氛顿时轻松。
李纯又向江大帅拱手一礼:“江帅长策,我心服口服了,愿从江帅大计,与曹派修好,直系一起反战反段,以图恢复南北和平,求得国家长安。”
“秀帅明智,江山不胜心感。”
……
告别江大帅,齐燮元陪着李纯坐一辆普通的红旗汽车回到督军府。车上,李纯脑海里还在回放与江大帅“偶遇”。
李纯的心里还在翻江倒海,刚刚江大帅的话,每一句都戳进李纯的心里,由不得他不服。特别是涉及北洋内部派系最阴暗处的勾心斗角,让他心惊肉跳之余,也是听得最进去的话。中国人嘛,最精于的还内斗!这些话,才是李纯最听得进去的话。反战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国家、什么人民,只不过是为了反段而已!
汽车在一进门的廊下停下,这江南建筑的回廊建的幽窒狭窄,所以廊下显得有些幽暗,墙上不时有些直达至顶的狭窄门户,漆成与墙同色,有时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旁边就是一道门,推开了里边便另是一番地。
督军府雅致精美,处处假山、回廊、鱼池、花草。
李纯善于经营,可以是北洋最富有的都督了,自然装饰的奢华之极。江苏督军府本来是太平国时期的王府,辛亥时期的大总统府,本来已经够奢华了,一代代经营下来,其奢华程度,可想而知。
李纯和齐燮元一前一后从汽车中钻出来,此时督军府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督军府灯火璀璨。
齐燮元向李纯笑道:“秀帅,且请回去好生歇息。卑职告退。”
“你也回去休息吧。你明日还要应付江山。”李纯现在脑子全是江大帅的话,正想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闻言忙点了点头。
齐燮元正要转身,就在这时,一阵悦耳魅惑的笑声传来。齐燮元心中一动,目光寻找悦耳魅惑的笑声来源,只见对面侧前方廊下一面与红墙同色,高至顶端的狭窄门楣儿忽然打开,一个提着灯笼的紫衣女孩儿家一哈腰儿,从那角门儿翩然闪了出来。后边两个穿着淡红衣衫的女子跟在她后边也笑叫着跃了出来。在那角门后又是一个花园,只从门内瞧了这一眼的风景,就觉得风光错落哼有致、精美绝伦、如同仙境一般。
齐燮元瞧了一眼,便愣在那儿,目光傻傻的停留在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上,齐燮元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子,但是每一次见到她依然惊艳。
月夜下,红墙深门,紫衣红鞋的女孩子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提着裙裾,俏笑着,那秀色、衣袖、巷弄,那深浅的层次、动静的威觉,象唐诗一很凝栋含蓄,象宋词一般清雅幽远,古色古香的风景有了她的飘然而过,仿佛都沾杂了她的甜糯娇悄,也不觉都变得温暖可人起来。
那紫衣女子瞧见李纯,欣然叫道:“老爷回来了?”她悠雅地向廊这边望过来,瞧见齐燮元怔了怔,然后仍是提着裙裾,提着灯笼,踏着清冷的月光,袅袅走了过来。
夜露凝在绿草上,水珠儿随着红绣鞋翩然而过滚落下来。那一时间,齐燮元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玉人。
女人径直走了过来,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精壮的像一只牛犊子似的看着她傻笑的大个齐燮元一眼,然后蹲身向李纯嫣然笑道:“老爷!”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轻轻地、脆脆的,轻轻一笑时,那明眸皓齿,如同耀眼的阳光,刹那芳华不可方物。
这世间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二八年华的一朵绝世芳华,竟然配给李纯这个老棺材!齐燮元不由在心底里一声惊叹。偷偷的瞄了一眼李纯。李纯也不过刚过四十,正出于男人巅峰状态。齐燮元忍不住又有些泄气。
齐燮元到了这个地位,身边也不是缺少女人,几房妾的姿色并不比这女子稍逊,甚至还要胜上一筹,但那风情与她一比,简直就是个未长大的黄毛丫头,她那种成熟的风韵气质是需要岁月来熏陶的,就象醇浓的好酒。绝不是姿色本身亦或经过训练可以形成的。
齐燮元心里嫉妒的快要发狂。幸好李纯的全部心神也在这个女子身上,没有注意齐燮元的状况。
李纯刚刚还是一脑袋浆糊,可是瞧见这女子,立刻神清气爽,眼中充满了柔情和甜蜜,他宠溺地道:“乌漆抹黑的,还在园子里乱跑,象个孩子似的。”
“老爷!”那女子嗲嗲地撒娇。
李纯什么责备的话都继续不下去了。
“齐燮元拜见二夫人!”齐燮元忽然上前道。
二夫人一双充满生气的眸子在齐燮元的脸上飞快地溜了一圈儿,柔声道:“贱妾见过齐帅!”
“不敢当!不敢当!”齐燮元连忙拱了拱手。在李纯面前,齐帅这个称呼他还真不敢当。
李纯忙呵呵一笑道:“都是太过宠她,也没点儿规矩,倒让燮元见笑了。”
齐燮元又瞧了眼那位巧笑嫣然的紫衣美女,依依不舍的再次向李纯告辞。
还没走远,齐燮元就听身后李纯的声音:“三更半夜的,还在院中跑闹,一点规矩都没有,叫属下官员见了笑话。”
“老爷,”然后是荡气回肠的一声娇嗔:“人家一个人在闺房等老爷回来,等了好久也不见老爷回来,闷得慌嘛。听老爷去了秦淮河,还以为老爷今儿个不回来过夜了。老爷是又迷上了那个骚狐狸精……”
“老爷这次是陪客人……”
“老爷陪客陪到秦淮河,妾身都懂。”
“你懂什么?你不相信,我把齐燮元这子喊回来,夫人亲自审问……老爷自从有了你,就再也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
……
已经走远的齐燮元听到的声音越来越,但是可以想像得出二八紫衣少女玉臂轻舒,环住比她爸爸还大一截的李纯的脖子,撒娇弄痴地媚态,方才还是清纯如一泓清泉,陡然间便可以化身一碗**汤。
齐燮元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李纯善于经营,在北洋是有名的大户,财富在民国也是首屈一指,每年仅在置办的房产租金一项,就稳收四万八千两黄金。可惜,李纯如此家业,却至今无后。这个二夫人估计也心急的不得了,听缠的李纯很紧,可是肚皮就是鼓不起来。齐燮元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样想着,齐燮元走到督军府大门口忽然笑了起来,督军府门口的警卫莫名其妙的打量齐帅。齐燮元总算发现自己失态,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想摇出脑外。
同时,在后圆,李纯拉着妾的手进了她的闺房,关上了房门。那紫衣立即沏了杯茶来,双手捧到他的面前,嫣然道:“老爷请用茶。老爷也不要再叫那个齐燮元回来了,妾身相信我的老爷是去陪客人游秦淮河还不行吗?可是那个客人是谁?竟然还要劳动老爷您的大驾?”
“唉!没办法。本来是不想见,可是齐燮元带回来的信,弄得我忍不住还是去见了。”李纯接过茶来,顺势一扯她的玉手,那个女子便娇呼一声,翘臂一扭,轻轻巧巧池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了他脖子。
“老爷!到底是谁呀?”她漂壳的脸蛋儿有些晕红,李纯的魔爪在她身上乱模,她的呼汲也急促起来,昵声对李纯道:“您要是不想见,就不见呗!南京城里,就是段总理来了,也得看您的脸色。”
李纯脸色沉静,魔爪已经伸进她的裙裾里,眼中却看不出一丝**的光焰,他悠悠地道:“我今见的就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流氓头子。”
“江山?!”已经媚眼如丝的紫衣忽然把她那双妖媚的丹凤眼睁开成了大杏眼。
“就是他。”李纯心事重重,竟然没有擦觉怀里夫人的失态,继续道:“此人虽然年轻的过分,但是心思深沉,辩才无碍,视不得。上海滩鱼龙混杂,黑道白道,官场洋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能在短短时间内从这些人里冒出头来与他们分庭抗礼,甚至把很多人踩在脚下。他的疯狂传我也听了不少,总觉得有些夸张,甚至仍为他的成功全是侥幸,今见面,我再也不敢这么想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周学熙那么精明的人,那么大的财力,为什么会被他给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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