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帅来之前可以是做足了功课,模透了吴佩浮的心思,吴佩孚的一脚之仇,江大帅早就听过,今旧话重提,是想勾起他的夺督之恨。////
江大帅这么明知故问,吴佩浮也洋洋得意的起来:“两年后我投了军,当了管带,驻防长春。一次,我带领几个亲兵去北京领饷,不料,在火车站遇到这翁秋生。他一见我吓得面如土色,扑通跪伏在地连连告饶。我本想一枪把他打死,可我当时又一想,我以当时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和这样一个人计较,而且也多亏他那一觉,让我忍辱负重,发奋突起,起来还得感激他。便把他扶起来:‘没有当年你那一脚,我还到不了今,我该感谢你呀!’我的一念之宽容,后来竟传为佳话……”
“好,”江大帅恭维,“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有了后来的封侯拜相;玉帅有此雅量,方有今日尊荣。佩服佩服!”
吴佩浮满脸得意,如果有一根尾巴,一定能翘起来。
江大帅:“按玉帅的功绩和才干,这湘督一职理应属于将军,可是,唉,段总理任人唯亲,任人唯私,只用皖系,排斥直系,大不公平啊!”
“呼!喝!”一句话勾起吴佩孚的满月复怨尤,半晌才吐出一口恶气:“此事不提也罢。”
“哦!哈!”江大帅火上浇油地:“玉帅,心胸开阔,甘愿冲锋陷阵。”
吴佩孚听出弦外之音,问:“此话怎讲?”
江大帅狡黠地:“我来的时候在汉口遇到从北京来的人,不知道他和曹帅了什么?玉帅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吴佩孚露出惊讶的表情,江大帅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吴佩孚的脸由红变白,牙咬得格格响。
曹琨在汉口的敌前司令部秘书处长张传宜比江大帅早了一步,携款五万元代表曹琨犒慰三军,还转来段总理发给曹琨的急电给自己过目。
吴佩孚当时接过电报一看,气得虎目圆睁,嘴唇乱抖,脸色由红转白。电文内容就是转饬吴佩孚继续进军,直捣两广。
段祺瑞一点犒赏没有,到是把他当枪使得挺愉快!
湖南督军给了张敬尧,现在打起仗来,又来命令他!
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心里十分窝火。终日发脾气,骂街,饮酒赋诗,杜门谢客。他心里的那股邪火、那口恶气,怎么也无法排解。对段祺瑞、张敬尧、徐树铮恨之入骨,发誓要报仇雪耻。////
大概是看到江大帅的兵马入湘,昨张敬尧还以命令的口吻发来电报,要他乘胜追击,与江大帅两路并进,一举拿下两广,饮马珠江。
吴佩孚气得三把两把把电报扯碎,立即回电:“部队减员甚众,饷械两绌,极需休整待援。”
本来吴佩浮还以为江山也是个主战派,进门就准备和他谈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把他给敷衍过去,不过现在看,两人到是志同道合了!
吴佩浮“啪”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吼道:“实不相瞒,北京有命,让我进兵广东,不过我以‘部队减员甚众,饷械两绌,极需休整待援。’推月兑了。国民如此,实不忍再战!”
着,吴佩孚的眼泪流下来,自己都被自己的大义凛然感动了。
江大帅半晌才:“玉帅借故停战,是为的爱国爱民,段总理对德不出兵,对内一味蛮干,实在失人心,非失败不可。”
吴佩浮大义凛然的:“段总理之武力统一,至民国兵连祸结,大战经年,耗款数千万,靡烂十数省,有用之军队破碎无余,精良之器械损失殆尽。至若同种残杀,尤足痛心。……此次奉命南来,明知阋墙之争非国之福,然为维持中央威信起见,势不得不借武力促进和平。……讵中央误听宵奸谋,坚持武力,得陇望蜀,援粤攻川,直视西南为敌国,竟以和议为逆谋。……国亡于外敌,固军人之罪,国亡于内乱,亦军人之羞。此次中央平川援粤,实亡国之政策也,军人虽以服从为职,然对内亦应权其轻重利害而适从之,非抗命也,为延国脉耳!……”
江大帅高兴地:“好!玉帅深明大义,民国之大幸,国民之大幸!”
这里正着,突然,远处传来隐约的口号声和喧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玉帅!”不一会儿,李济臣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外面弄上来了一个什么请愿团,有好几百人!听是从省城长沙来的,请什么愿不知道。”
江大帅眼波一动,不会是他在城南一师的那番作为,触动了他们的行动吧?湘人果然够猛的,这么快就行动起来了!跟着他**来衡阳情愿来了!
吴佩孚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略一思索,便告诉李济臣:“模清他们的意图,派人暗中监视,处事要温和,湘人血性,万万不可激化矛盾。”
李济臣匆匆而去。
“让江帅见笑了。”吴佩孚。
“唉,我是从长沙来的,我是看过长沙的凄惨模样,他们肯定是真心来请愿的。这也足见湖湘百姓对玉帅的信任!”江大帅淡淡的笑道:“我们去看看吧。”
吴佩浮看到如此年轻的江大帅,却如此的沉稳,越来越对这个年轻的过分的青年警惕。
“再等等!”吴佩浮走去里屋,把游船山书院时穿的便服换了,穿上将军服,系好武装带,检查左轮手枪,从桌上拿起望远镜走出来,走到窗户边,向大街上张望。
院外,正是人头涌涌。连空气,似乎都被这一群请愿的湖南百姓搅得滚热。
江大帅手遮凉蓬,看到队伍有四五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着长袍马褂,有穿布衣草履。大多数人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他们裤筒、鞋子沾满泥浆,看来经过长途跋涉。还有的穿孝服,戴孝帽,举着招魂幡。有的打着横幅、街幛。
江大帅抢过吴佩浮的望远镜一看,上写:
“还我亲人,还我尊严!”
“向反动军阀张毒菌讨还血债!”
“反对内战!”
“反对中日军事协定!”
……
将军府的军官们迎出来,入眼的就是涌动的人头,还有似乎都变得灼热的寒冷空气!
当他们接过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教书的老先生含笑递过来的折子。只看了个题头,互相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了一句:“好胆子!都快包了身子!”
这个老先生反应极快:“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不过是三湘百姓胸中一点浩然正气罢了!”
对着这个傻大胆的教书先生,军官们也无话可。
周围涌来的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互相交头接耳的打听着是什么事情。
听是“驱张”,人人都跟着喊起好。
看着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直着身板儿站在最前面,不知道是谁,挑头就叫出一声好儿来!
顿时将军府左右,一片鼓掌叫好的声音。
李济臣和门口的军官士兵都青着一张脸。
湘人民风果然是彪悍。他们当兵这么久,还没有听那个地方民众敢去驱逐顶头父母官的!都是第一次碰见!
老先生侃侃道:“外人常湘人排外,其实这是不知湘人的皮毛之见,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北军如果都是张‘毒菌’这般以征服者姿态高压湘人,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倘若皆是玉帅这般以合作手段厚结三湘豪杰,约束士兵不许妄取民间一草一木,则湘人必翕然心服。”
李济臣心里一松,不过还是板着脸挥手:“你们在这里候着吧!我替你们传信,玉帅爱民如子,绝不是张敬尧一类,必然给三湘百姓一个交代。但是你们要知道,妄议军政,先就是一条罪过!”
老先生仍然微笑:“老夫一身当之。”
他转头朝着跟他而来的湖南民众抱拳高高举起:“我们就等玉帅给咱们这些倍受张‘毒菌’凌辱的湖南民众一个交代!”
欢声如雷一般响起。
江大帅放下望远镜,他已经认出这个老先生是谁,不就是在一师杨文君“有伤风化”的老古董吗?
自己前脚刚离开一师,想不到他们就行动起来了。还知道反段驱张,来拉上吴佩浮,真不知道是谁相处的注意,真他妈高名!
不一会儿,李济臣拿着一大张请愿来:“请愿团要求面见总司令。”着,把请愿书摊在桌上。
吴佩孚粗略看了一遍,江大帅就接过来看,大致有三方面内容:一是历数张敬尧罪行,控诉第7师暴行;二是反对中日秘密军事外交,举借日债,出卖主权;三是反对内战,坚持和平。
有些正是江大帅在一师的北洋内幕,段祺瑞的丑行,有些则是张敬尧在湖南犯下的累累罪行!
江大帅面有喜色的:“嗯,有意思。张敬尧罪行该揭,中日密约该反,反对内战、坚持和平对咱没有坏处。玉帅,我觉得可以接见他们。”
吴佩浮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李济臣立刻建议道:“为保证大帅安全,应只接见代表,不面对群众。”
吴佩孚摇头:“不,都见!”
李济臣又:“是不是派军警保护?”
吴佩孚又摇头:“不,不带一兵一卒。”
“玉帅好气魄。”江大帅不禁佩服吴佩浮的胆识:“弟愿意奉陪!”
几个人走下楼。
“玉帅!”江大帅忽然又拦住吴佩浮:“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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