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顺祥见江大帅阴毒的目光心里暗自打着主意,笑着起身道:“江大帅得好!这些年,我们常德历经战乱,百姓辛苦啊!终于盼来了江大帅这样的年轻有为,清风亮洁的父母官,必能负保护地方,这真是我常德百姓之幸啊!江大帅,我敬你一杯!”
“哦,洪顺祥老板既然觉得我是个清风廉洁的好官?”江大帅心里冷笑,随即脸上却越发的笑得温和,道:“那太好了,这一杯我喝了。////”
江大帅一口抽干,又:“既然洪顺祥老板如此相信本帅,你也该把你铺子上挂的东洋鬼子膏药旗取下来了吧?”
也不等洪顺祥答话,江大帅大声笑着道:“有酒无乐怎么行?不能吃枯酒啊!毛人凤,快让兄弟们奏起乐来!大家都嗨起来!来来来,嗨起来!”
此时各桌人渐次活跃起来,嗡嗡营营人语嘈杂,听得这一声,忽地又静下来,便听乐棚那边锣鼓响起,管弦齐奏,几十个士兵随调而歌:
工农兵学商,
一起来救亡,
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
走出工厂、田庄、课堂,
到前线去吧。
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
脚步合着脚步,
臂膀扣着臂膀,
我们的队伍是广大强壮,
全世界被压迫兄弟的斗争,
是朝着一个方向。
千万人的声音高呼着反抗,
千万人的歌声为革命斗争而歌唱。
我们要建设大众的国防,
大家起来武装,
打倒汉奸走狗,
枪口朝外响!
要收复失地,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把旧世界的强盗杀光!
……
满座的人都被这震撼的歌声弄得一怔。
士兵们也才学会这首曲子不久,演的有些生疏,可是本曲曲风气势磅礴,本身连续猛烈粗旷的伴奏,却淡化了士兵操练不熟练而狂乱、低沉和无序的节奏,这使得该曲少缺一些狂躁、恐惧和迷惘,多了一份神秘和向往。而那些士兵们毫不做作的男声合唱,恰如破晓前黑暗中初现的第一缕晨光,给人以直接和真实的感受——那就是希望与仇恨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胡鼎珊和罗北鼎二人从来没有听如此震撼的歌声,让对国家前途迷茫的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微,然而,恢弘的音乐又激发出他们内心的雄壮,似乎激得他们热血沸腾,催促着他们一往无前,追寻自己最纯真的理想,为了自己的祖国!
这种新颖的音乐的诠释下是如此的突显!这是激沸的音乐,这是振奋的音乐!史诗般的气派,完完全全是慑人心魄的感觉,精彩绝伦。紧张激烈之余不乏悲壮豪迈之情。气势恢宏、宽广壮阔,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去追寻宏大的理想,肩负起国家的前途,勇敢的捍卫民族的仇恨,表现的淋漓尽致。
激昂、仇恨、狂野与希望,在整个乐曲中交替出现,随着士兵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和声展开,一步步呈现出来,即使歌声结束了,那种紧张仍在心头久久不去。
良久,胡鼎珊和罗北鼎才回过神来,他们眼见这个财雄一方势盖常德的洪顺祥被整治得欲哭无泪欲笑无颜,二人不禁掩口偷笑。
江大帅今日放量豪饮,乐声中兀自不停轮桌劝酒,一边逼着绅商们猛灌,回头大声道:“诸位,这音乐响起来,大家怎么都不喝酒了?怎么?音乐不好?”
江大帅目光如电的盯着洪顺祥。
洪顺祥脸色一下浮出真挚的笑容,:“妙哉斯情,妙哉斯景,妙哉此歌!”
“是么?此歌乃国之殇!”江大帅仿佛不胜感慨,摆手止了乐,抚膝起身,绕席踱着步子缓缓道:“我毕竟是军人,如今的国家正是危乱之时,日鬼子和西洋鬼子对我们虎视眈眈,稍有良知之中国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南北继续混战的时候。我是带着和平诚意来湖南的,不管你们信是不信,我与吴佩孚将军已经联名上书北京,宣布‘请假’,不再参与南北战争!正如刚刚这首歌所唱的,‘我们要建设大众的国防,大家起来武装,打倒汉奸走狗,枪口朝外响!要收复失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旧世界的强盗杀光!’,收复河山,不止是我们军人的责任,是全体中国人的责任!是我的责任,也是在座诸位的责任。还有,鬼子要杀尽,汉奸走狗也要打倒!――你是么?”他突然停在洪顺祥身边,问道。
洪顺祥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起身赔笑道:“江大帅这些学问的们不懂,保家卫国,应该是军人的职责,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不懂吗?”江大帅厉声,“我就明白着告诉你,托庇外人,是最可耻的事。我们是中华民国,若是挂起了外国旗,不但贻笑外邦,自己也应该觉得可羞可耻的。本帅现在请大家回去后,立刻就把鬼子膏药旗取消、撕毁,永远不要再做这种辱国辱己的事了。我知道以往是为溃兵骚扰,大家不得已而出此,我对此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就是希望你们明白!现在我们的队伍是严守纪律的,必能负保护地方的责任,绝不会再有骚扰的事。如果他们动了你们的一草一木,就请你们大家把我江某人逮捕枪决。”
一席话得一众人等面面相觑,心里一千个不自在,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口和这个蛮不讲理的江大帅理论。
看到底下鸦雀无声。
江大帅又:“我也知道你们还在犹豫,常德是湘西被第一大商埠,可是极富,仅次于长沙,每年税收,数额惊人。这样富庶的地方,平素即为一般军人所垂涎而亟思染指,此时不消更成了各方面搜刮的目标,自从这次湖南战事发生,普通一支部队到了常德,也往往最少都是三万五万地向你们需索,各级长官都是腰缠累累。我到自市的那,当地的绅商都惊慌万状,以为我也要在地方上大量的筹款。这从出面招待的商会代表的言语神情上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哪知我住了几,即规规矩矩地开拔,对于地方一草一木也未动用。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叹为从未见过的事。同时一般人看着我不肯苟且,不认为是应当,是本分,反都笑我为迂执,讥我为傻瓜。但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却以为若是军人不能坚守清介,只知搜刮骚扰,以人民为鱼肉,以士兵为抢掠工具,那结果必致腐烂崩溃,而入于灭亡之途。我们应当记牢‘爱民为军队性命根本之事’的教训,坚守不移方可。不管大家相不相信,我想问你们一句,我来到湘西,可有一指染过湘西的民脂民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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