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帮主猛的站起来,望向门口。
陈一枝进门就看到江帮主身上衣服外一件白大褂,染着大块大块的奇怪颜色,清秀的脸上也有几处污渍,情形甚是狼狈。
昨夜斧头党大战湖北会馆,但是江帮主却英雄无用武之机会,旺盛的精力没有发泄出去,回来一头就扎进实验室里折腾,直到盛七小姐早上过来才出来的。
几天未见,一个风流飘逸,名振上海滩的斧头党魁首出息得这般模样,陈一枝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江山,你这新帮主这是怎么的了?难道昨天晚上学白袍小将赵子龙,冲锋陷阵去了?”
陈一枝在打趣时,却见他身后还站着女孩,娇艳媚于言表,而且举止体态天生妩媚,连她自己也掩饰不住。
“这不是盛家七小姐吗?”
发出惊叹的是跟在陈一枝身后进来的一位老头子。须发已经花白,却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熨烫得笔挺的西装革履,双目炯炯地。
盛七小姐一下认出来人,陈一枝是大名鼎鼎的革命大腕,而小老头是清季民初大名鼎鼎的地产大鳄,和盛家生意上有往来。
盛七小姐嫣然一笑,分别向二个长辈行礼问好。
江帮主瞪了带着陈一枝进来的胡宗南一眼,居然也不通报一声,带着人就长驱直入。
胡宗南被江帮主看得浑身发凉。
“陈先生,您怎么来了!俺等待您可是等待的望眼欲穿啊!”江帮主哈哈大笑,放下了手中的英文报纸,口不对心地打着哈哈。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我冒昧来访,不嫌我打扰你罢?”陈一枝拉拉江帮主的手,对着他呵呵一笑。
“来的真巧,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斧头党的发展,昨晚我可是狠狠的把那些对我们斧头党心怀鬼胎的家伙一榔头很敲!”
江帮主拿眼睛撇了一下那个小老头。小老头回以微笑,他的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像是不听话的狗被主人暴打了一顿之后,看着主人的意味。
“我已经听说了。斧头党发展的不错,我发现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江山陈一枝很平静地夸奖了他两句,语气不咸不淡。
其实陈一枝在昨晚听说斧头党火拼湖北会馆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了。斧头党地发展又何止一个“不错”可以形容?
短短的时间整合领袖王亚樵率领主力出走的斧头党,而且还将上海滩明里暗里觊觎的势力狠狠一个教训,这已经不是陈一枝难以想象的极限了。
江山算是在上海滩站稳脚跟了!
湖北会馆已经服软,了解到陈一枝和江山的关系,正是请他出门说和来的。
不过陈一枝被江山刚刚和盛七小姐的谈话吸引了。
“你们刚刚不是说,冯国璋和段祺瑞窝里斗,段祺瑞出卖国家主权向日本人借外债,冯国璋趁机要把段祺瑞搞臭,再找个机会把他搞下野?我没听错吧?”陈一枝看了看作出大胆预言的江帮主,又看了看曝出更多北洋内幕的盛七小姐,一脸的期待。
他觉得这对广州护法政府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黎元洪为总统,段祺瑞为国务总理时,府、院之争还只是以虚击实,每次都以黎元洪的败退结束。而当冯国璋由副总统继任大总统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府、院之争就演化成直皖之争,双方都各具实力,互不相让,自然会冲突不断江帮主理所当然的说道。
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那个年代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时代却是极度辛密的东西。
不过说起北洋辛密,盛七小姐如数家珍:“在段祺瑞向湖南用兵时,冯、段之间的分裂表面化了。冯不同于黎元洪的是他在北洋军系中有地位,有兵权,还有长江三督为后盾……”
盛七小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讥诮道:“……冯的第一道本钱是江苏督军李纯,李出身于陆军武备学堂,曾向徐世昌拜过门,民国前十年加入北洋第六镇,驻防北京和保定一带,从此他即与这支部队结了不解之缘。北洋第六镇原是武卫右军改编的,曾任统制(师长)的先后有段祺瑞、王士珍、赵国贤、吴禄贞、李纯。辛亥年,吴禄贞由第六镇统制升任山西巡抚,李纯遂继任统制,随冯国璋南下参加汉阳之战。民国成立,第六镇改为第六师,李纯遂为第一任师长。癸丑年二次革命,李烈钧在湖口誓师抗袁,袁调他打湖口,革命军失败了,李获升江西都督,袁命马继增继任第六师师长兼赣北镇守使。袁洪宪称帝时调马继增到湘西打护**,不知怎的马忽然自杀,第六师长乃由第十一旅旅长周文炳升任,可是周不久又害了精神病,于是改由第十二旅旅长齐燮元升任。齐绰号“齐瞎子”,前清秀才出身,在天津办过小报,并曾在《大公报》投过稿……”
她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浅浅一笑,右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涡儿:“前些时候,冯国璋北上做总统,乃调嫡系大将李纯继任江苏督军。李是个好名不实的人,他离开江西前,授意南昌人开会挽留他,南昌总商会开挽留督帅大会时,他派副官谭毅到会索阅挽留电,看措词是否合意。公然有一位先生建议请仿照黎总统遥领赣督,另一个则提议以第六师长齐燮元升任赣督,也有建议建生祠、铸铜像、立去思碑等等。
省议会和绅、商、学、农各界均纷纷通电挽留李帅。80老翁欧阳霖被江西各界推出来做‘卧辙代表’。‘督帅’启节之先,警务处阎恩荣派巡警多名,沿街命各商家设席祖饯,每席赏大洋四元,不料仅有四家遵办,临时拜托商会副会长卢芳亲自出马,逢人作揖打拱,勉强凑足了30余席,据说这些路饯有的只摆果盘,有的更马虎,只盛些清水或剩菜,所花本钱不到两毛钱。‘李督帅’徐步路过,路饯的主人恭而敬之地行礼,大帅含笑点头答礼,轻举贵手把桌上的茶汁倾点在地上,算是受饯;商会还买了花爆20万串,一路放到江边,学校放假以备学生们成群排队送‘大帅’上洋船,商绅有送到九江才作别的,也有一直送到南京的。
最扫兴的是新闻记者,他们报道‘督帅’离赣的花边新闻中说:‘督帅’动身时收了门生和义子30余人,每人收费竟多至数万元,在南昌的金库提了30万元,又令财政厅转托中国银行向日本银行商借了日元100万。这些消息颇使李纯为之气沮
盛七小姐丽质盈盈,一笑之间百媚丛生。
江帮主也不觉一笑。
“北洋武夫行事如此荒唐无行,不亡,何来的天理?”陈一枝长叹一声道。
盛七小姐摇摇头,继续道:“冯国璋做了总统后,曾表示尊重责任内阁制,对于段用人行政和决策的决定都不干涉,段对冯在态度上也比对黎时好得多。可是他们是两个实力派,冯颇有心机,段则刚愎自用,冯当然不愿意做一个和黎元洪一样的受气总统,段则决不肯放弃半点权力,因此两人的争执,一样尖锐化。争执的第一遭,是军权,这也是历来总统、总理间的争执焦点。冯就任不久,就想恢复“大元帅陆海军统率办事处”,段当然不肯同意。段在***设立了“参陆办公处”,以取代袁世凯时代的“统率办事处”。冯要过问全国大事,不愿做有名无实、像个泥塑的大总统,段在这一方面总算让了步,每天派一位官员向总统报告政情。可是,总统、总理之争,不是表面的,或是一件事情上让一点步就可以和缓,于是权力之争使这两位北洋巨头,裂痕愈来愈大
盛七小姐说到这儿忽地想到了什么。俏巧地白了江帮主一眼,轻轻地说道:“段派傅良佐督湘后,湖南旅京士绅要求政府勿在湖南用兵,他们向冯请愿,冯叫他们去问内阁,这就是明明告诉请愿的人说:是段祺瑞要向湖南用兵,与我冯国璋无关。刘建藩、林修梅在湖南宣布自主,内阁决定下讨伐令,冯认为这是小题大作,应该大事化小,所以冯便不肯在讨伐令上面盖印。因此当湖南战事发生后,北京政府的讨伐令仍没有颁布。有人把当时的情势如此形容:‘段内阁对外(指对德奥)宣而不战,对内战而不宣。’冯、段两人的暗斗,就是北洋派直系和皖系的斗争。这两系在军事上各有力量,各有地盘,可是他们也各有弱点。直系占有长江三省地盘,然而湖北、江西和江苏不相联结,并且因为地形分散而力量不集中,尤其是江苏更是处于皖系势力的三面包围中。至于冯国璋自己身居北京,也是在皖系势力范围内。不过,皖系军人纸上谈兵的多,肯打硬仗的少,而且在用兵西南时,必须越过长江,要经过直系的地盘,直系地区虽然分散,却是皖系用兵西南必经的孔道,所以段在征南军事上必须要取得冯的支持
江帮主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冯并不是凡事坚持到底的,对湖南问题便是一个例子,当段的压力加强后,冯就软化,冯最终还同意褫夺了刘建藩和林修梅两人的官职和勋章,并且予以通缉
听了北洋这么的辛密,陈一枝越来越乐观。
“袁世凯在‘二十一条’之后,因为复辟称帝而倒台,段祺瑞不以前车之鉴为鉴,加上北洋内部狗咬狗,倒台之期不远矣陈一枝轻轻说道:“袁世凯因为自己亲信部下的‘二陈汤’陨命,段祺瑞又会怎么个死法?”
江帮主看到陈一枝浮上脸的乐观,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北洋在闹矛盾和分裂,南方不也一样?孙中山明年灰溜溜的又得回上海滩做‘宅男’……不,在民国是叫做‘寓公’!”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是没有人听得进去的。江帮主只能月复诽的说。
“您不觉得日本人很可怕吗!之前是袁世凯,现在段祺瑞,都坠落其瓮中江帮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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