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翰儒和魏国庆聊了很久的时间,他以往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做事够谨慎、够机灵,可是跟魏国庆一聊天冯翰儒算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冯翰儒心说这小子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其谈吐却甚于很多知识渊博的人。
一个人上学不多,却可有如此见识;一个人地位低微,却可有如此视野,这怎能不令人感叹、令人敬畏?如果这个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里,有机会成为一个饱学之士,那么他将释放出多么巨大的能量实在让冯翰儒无法想象。
当晚,冯翰儒为魏国庆搞了个风风光光的践行晚宴,虽然外人一个没请,但格调却也极高。冯翰儒一口一个“国庆哥”把魏国庆叫得极不自然,而魏国庆也不得不很不情愿地叫着这个异姓大哥“老冯”。
喝酒误事儿的道理谁都懂,这个晚宴上只有冯翰儒和几个说得上话的兄弟敬了魏国庆几杯啤酒,而其他的人则只是象征性地随着大流一起敬了魏国庆一杯。没有机会向魏国庆敬酒的人都悻悻的,因为他们之中也不乏听闻过辉哥的传奇的人。
任谁都想通过魏国庆巴结巴结王明辉,从他这棵大树上往上爬一爬。因为他们知道爬上去了,就见到了真的江湖,江湖里有的是真金白银!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江湖里也少不了尔虞我诈、血雨腥风!
当晚,魏国庆被冯翰儒安排在了自己的家中过夜。冯翰儒大小不计也算是个道上的人物,他家的位置可是轻易不会透露给别人,身在江湖,即使你不喜欢江湖的准则,你也必须遵守。这第一点要遵守的就是个谨慎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江湖中人在这个江湖行走多年难保不会有得罪的人,安全就成了他一个时刻都必须放到心头的隐患,尤其是家人的安全。因此,多数道上混的,他们的家住在哪儿几乎都极少有人知道。
而冯翰儒这人不但直言不讳地告诉了魏国庆他家的位置,更是亲自驱车将魏国庆送到自己的家,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留魏国庆这一个外人在他的家中过夜。这让魏国庆再次对冯翰儒心生感激,他知道这种把安全因素都排除在外的仗义是发自内心的,绝掺不得假的。
到了冯翰儒的家,冯翰儒给家人略略介绍了一下魏国庆,说这年轻人是一个故交的弟弟,如今来了省城,在家里借宿一宿。冯翰儒的家人对魏国庆也是十分的热情、亲切,冯翰儒是聪明人,他的家人自然也不傻。
他们会真的相信冯翰儒的屁话?绝对不可能,只是冯大脑袋这人往常根本就不往家带人,这冷不丁带回来一个绝对不是有着极深的交情就是相当重大的缘由。看魏国庆谦恭有礼的样子,冯家人便判定了这人与冯翰儒的交情匪浅,因此他们的招待便显得那么热情、那么亲切,那么真诚。
第二天的早晨,魏国庆起来的并不是很早,这让冯翰儒颇为的大跌眼镜,在他看来魏国庆这个年轻人事事都想得十分周到,绝不可能在去王明辉那里报到的事情上拖延。魏国庆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吃过了早饭已经是八点多了,但是魏国庆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无疑让他哥冯翰儒有些着急,后者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道:“国庆啊,你这是干啥啊?抓紧时间的啊,辉哥的事儿是能耽误的吗?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冯翰儒因为太过着急,语调上提得很高,可魏国庆却只是淡淡地报以一笑:“哥啊,这事儿根本就不是着急的事儿。辉哥是有身份的人,他的作息一定都相当的规律,我如果六七点钟到了那里,就有掀人家老两口儿被窝的嫌疑。
我如果七八点钟到了辉哥那里,却又赶上了饭点儿,辉哥那么有身份的人会让我在一旁看着?不看着难道还要让辉哥留我在那儿吃早饭不成?我只要九点半能够到辉哥那里就好了,这个点儿他老人家肯定脸也洗了、饭也吃了、精神也养好了,刚刚好做事情。太早了反倒会显得唐突。
我大略地算了算时间,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打车赶到辉哥那里了!所以八点半左右的时间再走就刚刚好。哥,真没想到我的事儿你能如此上心,做弟弟的真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大早上的喝不了酒,要是有酒我肯定连干三杯表示感谢!”看得出来,魏国庆说到最后有些难掩的激动。是啊,能不激动吗?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这马上就要在大城市里闯出名堂了,这得是祖坟上烧了多少柱高香才能赶上的好事儿啊!
冯翰儒一拍魏国庆的肩膀:“妈的,就你小子精明。你在你哥的酒吧窝了三年的时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这小庙儿里还供着真神啊?!”
“得得得,哥,我算什么真神?我们兄弟能否泥里的泥鳅变成龙可全都仰仗着人家辉哥了,我们的前途如何还是要看辉哥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说这触犯了法律的事情……”
魏国庆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还是有些顾虑,他知道自己未来会涉足江湖,他还有可能会在这个江湖里赢得金钱和地位,可是这样赢来的金钱和地位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这样的金钱和地位它安全吗?魏国庆还是颇为的踌躇。
冯翰儒提高了嗓门儿喝道:“我本以为兄弟你是他娘的下山的猛虎,谁承想却是个草窝里病歪歪的死猫!管他什么正的斜的,你就记住了,人能活着就是真理。你以为你还在江湖之外,其实你错了,自从辉哥看中了你,你已经在江湖之中了!”
魏国庆的双眼盯着冯翰儒,眼神里透着无奈和某种让人心头一疼的东西。冯翰儒避开他的眼神,“兄弟,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在省城,辉哥就是天,辉哥就是一切,你不按照他的意见办事儿你以为你能活下去吗?!”
冯翰儒见魏国庆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继续补充道:“兄弟,不是我拉你下水,是我为你的安全担心。你知道那个马峰后来怎样了吗?”冯翰儒说得意犹未尽,话里头好像埋着个鱼钩勾着魏国庆想要知道结果。
魏国庆迫不及待地问道:“哥,马峰怎么样了?”
冯翰儒的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呀,我也是听的江湖传言,不一定真实,但无风不起浪啊!”冯翰儒顿一顿,“据说那个马峰搭上了辉哥这个财神爷,就越发的贪婪了,最后竟然私自把货的纯度降低了,他好在中间吃上巨额的回扣。
那辉哥会饶过他?笑话,听说后来辉哥后来召集了几个手下的得力干将,拿出一张马峰的照片就说了一句话、三个字。辉哥说:‘办了他!’现在那个叫马峰的人说不定早就烂在了某个下水道里边了!”
魏国庆虽然有的是胆识,胆识真的首次面临生死的抉择之时他还是有些胆怯。他担心的并非只有自己,当然,还有他的家人。自己死了没关系,遭了一辈子罪的老娘和弟弟可不能一天福都没享受到就死!
对!他们要享福,他们必须享福!一切的风险都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权当是自己把命押上了,赌一把家人的幸福!赌成了,就什么都有了;赌输了,本来就一无所有的自己大不了是丢了个性命罢了。
魏国庆想到这点之后,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冯翰儒说:“那个,兄弟,要不要哥去送你!”
“不用了,辉哥恐怕不太喜欢太多的人知道他的住所,你去了反而会多生事端
“不错,想得是够周到的,这样这些钱拿着,打个车唔得。这个你可不要推辞,辉哥那里可不比哥这儿,说不上哪个地方就要钱使唤的。有事情就打哥的电话,为了你我也会24小时开机的!”冯翰儒也是越说越动情,手里的两万块钱钞票都被他攥得打起了褶儿。
魏国庆知道冯翰儒说得有道理,也不推辞便接过了那两万块钱,揣到了兜里:“哥,你放心。兄弟绝对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要是不闯出一片天来,我就不姓这个魏了!我就不信他王明辉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兄弟做不到!”
“好!”冯翰儒只说了一个字,他伸出手跟魏国庆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魏国庆感受到了那个力量,他感到仿佛这力量在两双手之间得到了传递,他感到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魏国庆说了声:“哥!再见便从冯家走了出来。
他走到街上,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踩一脚油门儿,车便朝着西郊的方向加速驶去。此刻正值夏末秋初,天空中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下起一场瓢泼大雨。魏国庆思如潮涌,他仿佛看到了省城的江湖也如这天空一样,马上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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