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这几天就想不明白了,自从林烨的生辰宴会过后,她就蓦地变成他和韩煜祺的贴身丫鬟了,她想着兴许是觉得给自己一月100两的月钱,不物尽其用怕月底掏钱跟掏心肝一样疼……
若说林烨懂得做生意精打细算不为过,有钱人嘛,一向小气巴拉的;可咱们的韩小郡王那可就不一般了,近几日砸东西跟玩儿似得,会心疼那点钱?真真儿想不明白,可她最近发现府内为数不多的丫头片子们,竟然集体对她横眉冷目,一脸妒忌……切!你们愿意你们来啊!
“叫你给我倒杯热茶,这茶这么凉算怎么个回事儿!”花园的一处凉亭,韩煜祺斜眼瞧着她将薄胎白瓷杯放在案上,懒懒的伸手模了一下茶杯,就张大了眼睛瞪着她,怒斥道。
“天很热了,喝热茶会使人身心烦躁的小郡王。”她咬了下牙,好脾气道。
“我就喜欢喝热茶你奈我何!喝凉的我肚子痛!”
“那么可能是胃寒,小郡王该找个大夫调养一下。”
“叫你倒个热茶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咒我生病!你怎么这么毒啊!”
楚盈无奈,只得掂着茶壶一路小跑到厨房,添了热水又跑过来,热汗渐渐浸透了身上的罗衣,虽然质地是轻纱,但浑身上下罩的不露一点皮,那也是够受罪的了。
“热茶来了。”她忍着身上的闷热,把茶杯递到他跟前,谁知他打开杯子一瞧,又开始大惊小怪了:“你不能分清楚热茶和滚茶的区别吗?你想烫死我啊!重换!”
她一听,心里憋了许久的火气加上燥气,便再也控制不住暴脾气了,猛地一拍梨木雕花茶桌,喝道:“我看你不是想喝茶,是想找茬吧!爱喝不喝!”喊罢便往凳子上一坐,mmd,这小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老娘罢工了!
“哼,我就知道,你没去成左相家表演,见不着皇甫谚公子,难受了吧?”韩煜祺不怒反笑,斜眼睨向她。
她懒得搭理。
“就知道你对人家有意思,要不好好的袖子,怎么就贴人家脸上去了?只是博得人家注意的方式也太孟浪了点,真没想到你原来是个孟浪的女人,哼。”
“不好意思,你才知道啊,孟浪一向是我的风格,我就看上人家了怎么着!我乐意!看不上我我走人!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她嗤之以鼻,这韩煜祺这几天动不动就往那位皇甫公子身上扯,也不知犯了什么病。
“哗啦!”楚盈吓得赶紧跳起,低头看向打磨光滑的石板上,碎成齑粉的残破茶壶,泼了一地的热茶泛起袅袅白气,有几片锋利的碎瓷险些崩到她脚上,她怒视此刻正气的满脸通红的韩煜祺,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淡然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她看到林烨一袭月白色束臂长衫,仍旧握着他一向不离手的十二骨的绘墨折扇,闲闲的走了过来,她虽然满肚子气,但细想下还是别同自己的**oss们闹的太僵,否则自己月底那100两,估计又会被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找事由给七扣八扣了。
她忍气吞声低头,默默的退后,站在离他俩不远不近的凉亭柱旁,打算冷眼旁观,却见林大皇子刚刚坐定,摊开折扇优雅的没摇几下,看向她悠悠开口:“楚姑娘,找个蝇拂赶一下,这儿有个苍蝇一直飞来飞去的不走。”
“禀告皇子殿下,没必要大老远去拿蝇拂吧,您举手之劳的事情,多挥动几下手臂的事情,呵呵,时常活动一下手脚,到老了不会得老年痴呆啊尊敬的皇子殿下。”她咬牙切齿,却努力扯出一丝笑,说。
“举手之劳?也是,那好。”林烨淡笑微微点头,她只觉眼前唰的一下银光一闪,眼前的梨木茶桌嘭的一声变成两半,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断开的残桌中央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只身躯已被劈成两半的绿头苍蝇,张大嘴巴看向他,连一旁本来发着小脾气的韩煜祺,此刻也忘记了生气,保持着坐在凳子上的僵直姿势,看傻眼了。
“抱歉,我忘了这软剑削铁如泥可吹毛断发,一时用力过猛,大家都没吓着吧。”林烨拿出一方银色的冰蚕丝手帕,轻轻擦拭了剑身几下,随手弃于地上。
“您……可真是大物小用。”她咽了口吐沫,看着地上名贵的茶桌,小心肝疼的直抽抽。
“哼,是‘大材小用’,不会用成语,就别乱说话。”韩煜祺回过神来,睨了眼楚盈,傲慢的说道。
“原来您也知道什么叫‘大材小用’啊?”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韩煜祺,见他再度涨红了脸为之气结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丝丝得意,扭头见林烨狭长的凤目冷冷扫视她一眼,她赶紧迅速收声,真心惹不起啊,这大皇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敢情还是位武林高手啊。
她见林烨缓缓将软剑束于腰间玉带内,不由的撇了撇嘴,带着这么厉害的一间利器,他也不怕不小心削了自己的杨柳细腰……突然间不经意瞧见他剑柄上一件杏黄色的饰物有点眼熟,待看清方觉是自己的同心结,在他腰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不由得怔忡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煜祺,楚姑娘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不可在她面前如今日这般随意摔杯砸盏,你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明白吗?记住了吗!”楚盈意外的看林烨为自己斥责韩煜祺,只见那小郡王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心中对他渐渐升起一丝好感,又听他继续说:
“如今这副局面,我实在不愿看到,”他收起折扇,点了点地面:“抱歉楚姑娘,让你受惊了。”
“没有的事儿,我这人粗枝大叶,没这么娇弱易碎,惊不着的。”这林烨挺有礼貌的嘛,不错不错……
“事已至此,只得劳烦楚姑娘悉数收拾稳妥,再给我沏上一壶兰馨雀舌,煜祺喜欢喝千岛玉叶,我俩茶点不要太多,就随意来点松子鹅油卷,蟹黄小娇儿和藕粉桂花糕吧。”
“……”她就知道不该对林烨生有一丁点好感,这俩人,她现在的评价就俩字:变态。
第二日中午饭后无事,便照例开始思念沈枫和齐若安,看着阳光透过木格子的窗户,在棕色木桌上呈现出方格的白炽形状,外面静悄悄鸦雀无声,这个时空与21世纪相比,一大好处就是独处时,再也不用听不到窗外汽车路过的轰鸣声,一大坏处就是倍显寂寞了。
她突然想起已经过了一月之久了,刚掳她来时那韩煜祺代林烨说过,她来郡王府后,前一月不能写信,过了一月后面就无所谓了,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真是薄情!她狠狠拍了一下脑门,铺开纸张,拿出房间里的一个就砚台,慢慢研墨……唉,古代写个东西就是麻烦,若是作家写小说,灵感正突如泉涌,却还得慢悠悠研墨,等研好了,灵感估计也跑了激情肯定全没了吧。
一切搞定,她捏着毛笔,感觉别扭非常,心想要是有水笔就好了,叹了一口气,慢慢写道:
“夫君:我被韩小郡王那恩将仇报的小破孩儿掳来两月,初此给夫君写信,真不容易,我现是他贴身丫鬟,十二时辰伺候,小破孩儿性子偶尔暴躁,摔名贵瓷玉器是家常便饭,不在别人面前摔,却总在我面前摔,他定知我崇尚节俭,故意激我!变态!若我一时不在他眼前,便无理取闹说我偷懒!扣我工钱!真真儿气死人!一事需说,若安弟再有人说媒,皆一一打回,因我全看不上眼,安弟是我穿来第一天……是初来第一天,收留我的人,不是亲弟却胜似亲弟,你劝他莫老站门口,像等他那没心肝的亲姐那般等我,若我是他姐姐,定不会抛弃他,害他发高烧还在等!此等良人,若无人怜惜,我们就养他一生吧……反正就不能这么快把他许人家……好歹让我替他一一把把关……一月前东麒国林大皇子来了,据说他以后是要当西凤女皇的凤君,此人同小郡王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次我一句话没合他意,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腰间软剑一抽一挥,银光一闪,我眼前的梨木案几就啪的成了两半,让我哆嗦不已——那桌好贵!若卖了,够咱们一年口粮!败家,这样还能当凤君?可惜了他一双好看的桃花凤眸!”
正写的激动无比,突听门外管家大力的拍门:“楚盈!大皇子和小郡王叫你过去服侍!”
她呆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迅速写道:“夫君,那边二位大爷又叫我服侍,不去恐扣我工钱,不可再写,可竟有丫头们对我各种羡慕嫉妒恨,当真好笑,大不了回来又被她们狂捶呗……不过,我是有夫君的人我怕谁?为妻我在外一直如此标榜自己!绯闻全靠边站!真是……他二大爷的……妻楚盈”
她恋恋不舍的丢下笔,看了眼书信草稿,心想只能等回来再细看和修改了,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走上前,猛的大力打开门,就看见管家提着一个菜篮子立在门口,见她出来,把篮子往她怀中一塞。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疑惑了。
“出门买菜!”
“二大爷……不是,大皇子和小郡王叫我出去买菜?”不是吧,俩人又想什么幺蛾子折磨她?
“非得两位主人才能指使得了你?我就不能?我就吩咐你去买菜了!”
“买菜就买菜,干嘛搬出他俩的名号。”原来如此,她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篮子挽在胳膊上。
“还都是你的理了!我就不能说你是吧!就主人能请的动你是吧!”管家叉腰,两眼冒火。
“我肯定听猪(主)人吩咐,”楚盈故意咬字不清说道:“对于无理取闹的吩咐,我也会照听。”一溜小跑离去,留下气的呲牙咧嘴的管家。
楚盈掂着菜篮子,走在空荡荡的菜市场,心里暗暗咒骂老管家:玩我的是吧!他不知道菜市场只开早市啊!唉!自己也傻,不细想想,怎么就这么傻不愣登的出来了!她仰头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日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被酷日压的低低的,就像是视线隔着燃烧正烈的火焰,看过去只觉得,周围的民房和稀稀落落的几家摆摊都似在轻轻摇晃……苍天啊,太热了,连个遮头的凉荫都没有……哎呀不成了不成了,要中暑了……
她迷迷糊糊的漫无目的的瞎走,边走边无力的用手背擦拭着额前滚滚而落的汗珠,恍惚觉得身边停下一辆马车,她只是不停的寻找周围可有遮挡炽阳的屋檐没怎么注意,却突然发觉头顶笼上一层阴影,随即一股兰麝之清凉气息沁入鼻间,她顿时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下意识回头,只觉视线陷入一片湖兰色里,似身在清爽湛蓝的湖边,享受着阵阵清凉的湖风。
“你是……皇甫公子?”她这几日对此人印象逐渐加深,原因还是韩煜祺这几日喋喋不休的口头重复,看到他手执一柄竹翠色的纸伞遮住她头顶的骄阳,清秀的面庞泛着温润的光泽,浅笑看着她,不由得惊讶,连忙问道。
要说楚盈非常巧合的见到皇甫谚,已经有10分讶异了,可她隐约瞅见皇甫谚身后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俩渐渐走近,心中已是满满100分……不,已是1000分的惊讶加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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