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艺柔看着三女乃有些单薄的身影,心里也是跟着一疼,三女乃平常对人十分和蔼可亲,从不会生气,也就上次面对刘芸强拆房子那件事时动怒了一次,对邻居尚且如此,对自己亲孙女高阳就更不用说了,但之前三女乃说话明显透露出失望,看来这次高阳和刘翠花的离开,确实让三女乃很受伤啊。悫鹉琻晓
三女乃对楚艺柔和刘大宝可谓无微不至,对于楚艺柔来说,算的上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看着三女乃现在这副心境,怎叫楚艺柔不着急,但着急也不是办法,现在全家就剩下楚艺柔那间屋子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外的刘大宝望着三女乃,又望了望被推到的屋子,拳头不由得微微握紧。
冬天的黑夜来的格外早,冰冷的东风“嗖嗖”地刮着,楚艺柔和刘大宝的屋子里,一只发黑的白炽灯泡静静的摇晃着,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双人床,一张四人座的小桌子,两三个板凳和一面镜子。地上放着些零零散散的杂物,都是这两天从废墟里搬过来的小件。大件的床和柜子屋里放不下,所以就搁置在了外面。
刘大宝找了一堆旧报纸,从旁边的杂物里抱起了两床棉被铺在了地上面,楚艺柔帮着大宝,叠着被子碛。
窗外的冷风刮得窗户“咯噔咯噔”地响,楚艺柔眼睛没由来的一红,握住刘大宝的手轻声说道:“大宝,你睡上面吧,我来睡下面,下面太冷了。”
刘大宝笑了笑,捋了捋楚艺柔有点零散刘海,在她耳边说道:“怎么能让你睡地下啊,你好好陪着女乃女乃睡,可不能再让她受一点打击了,知道不,我皮糙肉厚,我这身体素质,在地上睡一年都没事。”
说起三女乃,楚艺柔只好微微点了点头,乖乖地爬回床上了讧。
“女乃女乃睡好了没?我关灯了啊。”铺好床的刘大宝起身关了灯,又一坐了回去。
十几平方的小房间里的最后一丝亮光终于也熄灭了。
然而各怀心事的三人却没有一个睡着的。
楚艺柔担心刘三女乃掉下床,所以让三女乃靠着窗户睡的,但又怕三女乃靠墙睡冷,所以在被子和墙之间用棉衣隔了开来。背靠楚艺柔的刘三女乃,身子微微躬起,漆黑黑的眼睛望着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浑浊的眼睛却渐渐出现了泪花。
刘三女乃夫妻两人自结婚起就是村子里的模范人物,待人和善,没脾气,做事能干,烧菜好吃,一生也乐得个平平安安。唯一一次大转折还是刘三女乃丈夫去世的那次,刘三女乃伤心欲绝,哭成了泪人,但还有儿女,丈夫倒下了,自己再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坚强的刘三女乃独自一人扛起了这个大家庭,也好在后来儿女们都长大了,也不怎么需要她太操心了,日子也就这样糊了过来。但最近一段时间对她的打击着实有点大,孙女刘月被人在田里给玷污了清白不说,高荣国去世又被这霸道妇女赶了过来,高阳一直就不让人省心,在家里一直勾心斗角,这次屋子被推到了,竟然带着一家人跑了,高阳不懂事,难道刘翠花也这般不懂事了吗?周城倒是个老实孩子,却处处被高阳管着。唯一开心的也就是大宝变聪明了并且跟自己一直喜欢的小柔结婚了,三女乃身体已半入黄土,身心还要受到如此创伤,也怪不得无声落泪。
可能是因为两人靠的近,也有可能是心意相通。背靠着刘三女乃的楚艺柔也是心灰意冷,想入非非。阳阳姐处处针对自己,甚至找过人来强.暴自己,自己都一而再再而三的算了,都是一家人不跟她一般见识,而且可能关系还没亲到那种地步,但阳阳姐对自己的亲女乃女乃都这样不顾死活的走了,这让楚艺柔的心彻底死了。不由得又想起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爸爸,阳阳姐和刘芸母女真的有差别吗?在F市要受刘芸母女的压迫,现在在杏花村又出现一个高阳,只能说高阳还没进化到刘芸那种地步而已,但大致方向已经差不多了。楚艺柔也是一阵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躺在地下的刘大宝则一动不动地望着墙上的灯泡,这么一段时间的大起大落对整个刘家的打击非常大。是时候撑起整个家,保护起自己该保护的人的时候了。
一夜无话,只有一种悲伤的情绪充斥在这间小屋子里。
天刚蒙蒙亮,楚艺柔就听见了屋外“砰砰砰”的声音,翻身一看,地下的刘大宝早就没了声影。被窝都已经冷掉了。楚艺柔披着个大棉袄出了房门。
只见刘大宝在房屋的废墟里一块一块的挑落着砖块,那些已经碎了的,不能用的被他丢弃到了房屋的另一边,而那些完好的还很结实的砖块则被他整整齐齐排放在了一边。
望着刘大宝忙碌的身影,楚艺柔赶忙跑了过去问道:“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刚起来一会啊。”刘大宝看着楚艺柔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楚艺柔见状也没多说,弯着腰也跟着刘大宝捡了起来,刘大宝会心一笑,往楚艺柔耳边一凑:“回去先把衣服穿好再来啦,你看你内裤都漏出来了。”说完还用手拉了拉。
“啊!!刘大宝!你个臭不要脸的。”楚艺柔的脸一下涨红了,羞怒地嗔道。说完就往屋里跑。
“哈哈哈哈哈!”刘大宝站在废墟里没有节操地大笑着,捡着砖头。
清晨的阳光打在了楚艺柔和刘大宝的脸上,两人的手和脸上都沾满了灰,似乎是挑好角度一般为他们补了个光,在这杏花村里留下了一幅美丽的景象。
“大宝,有些砖头碎的太厉害了啊,这样不够重盖的啊。”楚艺柔捡着砖头,边捡边说。
“当然不够,到时候再去镇上买一点过来吧,还得找人帮帮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刘大宝回应到“这样一来,家里钱真的就不多了。”
楚艺柔一听,也是犯了愁,暗自想到:“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把镯子里的东西先卖一点钱,让家里缓缓再说。”
想着,想着就听见远处传来的喊声。
“小柔,大宝!”只见刘月一路跑了过来。
“小月。”楚艺柔和刘大宝纷纷丢了砖头,比起高阳来说,刘月才是真真正正关心他们的人。只见刘月一马当先走了过来,高祥紧跟其后,后面还有5,6个人,挑着砖块和水泥。
“小月,祥子,你们怎么来了?后面这些朋友是………?”楚艺柔见刘月的到来十分兴奋,拉着刘月就问道。
“我们这不是来帮忙的嘛,高祥认识个朋友最近啊,刚搞了小工程队,那朋友欠高祥一个人情,高祥就拜托他们来盖个房子拉。”刘月说着就拉着高祥让他说话。
“是啊,是啊,正好他们有空,让他们来帮帮忙。”高祥笑着说道。
刘大宝望着高祥身后这些人,走了过来,握住了高祥的手:“祥子,小月,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了,这次多谢你们帮忙,等屋子建好之后,改天我们好好聚一次!”
“哈哈哈,好说,好说,既然这样,大家伙就开动起来了吧。”高祥大笑道,转身吆喝起了身后那帮人。
这时,刘三女乃也走出了屋子,眼睛有些微红,看不出是哭的,还是病的,在弄清高祥和刘月的来意之后也是喜笑颜开,张罗着要做顿中饭,招待招待这些帮忙的朋友。
楚艺柔见刘三女乃要做饭,脑袋一动,主动请缨要去山上采些野菜,刘月去村里买一点荤的,刘三女乃细细一想也好,便让楚艺柔去了。
忙活着的刘大宝不忘向楚艺柔张罗了一声“注意安全”,乐得楚艺柔屁颠屁颠的往山里去了。
当然刘大宝的那声关心还不至于让楚艺柔乐成这样,真正开心的是,自己终于可以为刘家做点什么了。
“镯子啊,镯子,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吧!”楚艺柔对着镯子开心地笑道。
但镯子却毫无反应。好吧,自恋失败,楚艺柔只好擦了擦镯子,白光一闪,原先还在的楚艺柔消失不见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刮风下雨也不怕”楚艺柔哼着小曲,走在了镯子空间里,这是楚艺柔第二次进来,第一次的进进出出的实在不算。这次却跟老大妈进了菜市场一样挑选蔬菜。
“挑点什么呢,弄点小白菜,再弄点苋菜吧,苋菜看上去比较有色泽。”楚艺柔一个一采一个一采,转眼间怀里就有4,5个了,而且刚刚从地里拔出来跟野菜一模一样。完全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要不再弄点油菜吧,不行不行,太多了会被人怀疑的。”楚艺柔做着心里斗争把蔬菜挑选了完毕,“再带几个枣子出去吧,枣子可以放久点慢慢吃。”
怕消失太久的楚艺柔采完菜之后便下了山回到了刘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刘月从高祥家带来的一袋米和一只鸡,她一阵惶恐,走到刘月跟前问道:“月儿,你拿这么多东西,那老巫婆没为难你?!”
刘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柔,你嘴里的那个老巫婆啊,最近跟祥子终于把心结解开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们母子关系好我自然也就开心了……”
刘月说着,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看着家门前其乐融融的场面,楚忆柔突然觉得,即使现在的一切再苦,心却是暖的,因为只有在人生这样的低潮期,才会真正发现谁才是真心对你……
高祥也没有闲着,跟着小工程队的人一起忙活着。
三个女人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招待帮忙建房子的人,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忙的太累,几个大男人吃的全部精光,一滴油都不剩。
刚丢下碗筷,大家又开始忙活了起来,毕竟是住的房子被搞垮,早一天弄好,刘三女乃家也就早一天过上舒心的日子,于是,谁也没有多闲着……
高祥忙的不亦乐乎,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他那张脸已经惨白的跟一张白纸似的,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女人的讥笑声,楚忆柔觉得脊梁一阵发凉,听这声音,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忆柔小心的转过头去………呵……果然是周萍!
上次把她辛辛苦苦养的鸡给下了毒,若不是没有证据逮住她,楚忆柔一定撕破她那张丑陋的嘴脸。
众人都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工程队的几个男人停住了手,不知所措了起来。
周萍这个寡妇***。望极强,村子里跟她打过野战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这不,工程队里就有几个……
不知道周萍其实只是来嘲笑一下楚忆柔,几个男人都惶恐了起来,以为这个婆娘打野战打得,竟然找上门来了……
周萍带着一脸的狐媚劲,扫视了一圈那几张熟悉的脸,然后直直的走到了楚忆柔跟前,冷笑道:“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嘛?如今怎么混到这步田地了?!哈哈哈哈………”
默默的,几个男人终于松了口气,可周萍光顾着讽刺楚忆柔,压根没有看到一双复杂的眼神正死死的看着她……好似有很多话要说………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刘大宝一个箭步冲上来问道。
“哟嗬,我可不忘了你还有个刘大宝专门整些英雄救美嘛?!就算你劲干些缺德事儿,也有人站出来说这是一场误会是吧?!”
周萍越说越激动,楚忆柔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她跟高荣国在玉米地里打野战被亲弟弟周城发现的事儿……可那确实不是自己告的密,根本就是刘月跟刘三女乃讲的时候被周城给偷听到的。
但因为是周萍,所以楚忆柔根本懒得解释,她爱怎么想自己都无所谓……
“缺德事儿?萍婶指的哪方面啊?是村里谁谁跟别人在外边偷情?还是谁谁又故意害死别人的鸡啊?我楚忆柔可是一样没沾上,那萍婶究竟指的什么呢?”
周萍被楚忆柔说得一句话讲不出来……
这个楚忆柔嘴皮子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她的每一个字不都是在针对自己吗?!
周萍还想说些什么,高祥却突然从后面走上前来,“萍婶儿……你消消气,发火容易变老……”
众人一阵惊愕,一向寡言少语的高祥,此时怎么会主动上前说出如此一番话,周萍更是有点莫名其妙:“你……你谁啊?”
高祥的脸色很难看,仿佛哪里很痛,却依然被他强忍住了……
自从上次,杨梅告诉他,他真正的母亲是周萍以后,高祥没有一天晚上睡好觉的,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到处在外面乱搞的女人,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十里八坡撒泼的妇女……他曾经无数次想,要不早跟周萍相认…如果今天的偶然相见,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次邂逅,那么他愿意鼓起勇气与她相认………只是,突然要把这唐突的一切,告诉所有人,高祥还是会有点担心………
“我……我是高荣国的儿子……高祥……”
高祥第一次这样结结巴巴向别人介绍自己。
周萍的脸上闪过的惊恐被高祥逮了个正着。
她的瞳孔迅速睁大,瞪着个要眼睛看着高祥说道:“你………你是………你是高荣国………儿子?!”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各怀着心事……
刘三女乃跟楚忆柔他们一样,已经知道了周萍那日在玉米地里跟高荣国打野战的事儿,高祥却深信,周萍一定知道自己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但事实上,周萍惊讶的只是高荣国突然自杀,而此刻他的儿子竟然正站在自己面前,当年周萍抱着小高祥找到了高荣国,让他自己处置这个孩子……
高荣国第二天却跟周萍说,孩子死掉了……
其实是,被当作跟从来没有任何性生活的杨梅领养的孩子……
只是,全村人都知道高祥是被领养的,除了高荣国跟杨梅,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周萍的野种……
就在周萍欲言又止的时候,高祥突然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众人赶紧围了过去,周萍在一旁不知所措了起来,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突然倒下的人,她怕自己再牵扯出什么事,索性赶紧跑回家了……
刘大宝一把扛起了高祥赶到村里的小诊所。
高祥给喂了几口水,终于眼睛睁开了……
诊所的小医生帮高祥简单的做了个检查,发现他的血压竟然高的吓人!
“不行,祥子哥这血压也太高了!比正常人的高出多少个数来了,我这里没啥措施能缓解,药也没有……”
突然,高祥试图站起来:“我没事儿,回去盖房子去………”
话音还未落,高祥就又一次栽倒了……
“不行,我看祥子哥这身子不能这样耗下去,血压这么高,得赶紧送镇上的大医院去,不然啊,这血压久久降不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刘月一听会闹出人命,吓得赶紧让刘大宝扛着高祥去医院……
众人不放心刘三女乃这身子骨跟着颠簸,便让她先回去了,四人搭着嘎子哥的拖拉机就往医院赶去……
大医院事儿就是多,看病还的挂号…
“高祥!”
只听一声女人尖锐的声音,高祥便在刘月的搀扶下进了房间。
很快,刘月便先出来了,留下高祥在里面做各项检查……
这时,一个看上去有一定岁数的医生走了出来,往他们这边看了看问道:“你们谁是高祥的亲属……”
刘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整个人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赶忙追问道:“我是他老婆,他身体怎么样啊?!有什么事没啊?”
不知道是医院的医生天生就是一副深沉的样子,还是医生真的感到很伤心……
看医生沉默半天,紧蹙着眉心,楚忆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病人的病很严重,是尿毒症,必须要尽快做手术,否则…………”
刘月突然一下觉得天旋地转………
脑袋里只浮现着三个字“尿毒症………”
因为也不是穷人家,听医生刚才那么一说后,刘月以妻子的身份决定,必须要立刻做手术…
于是,她独自一人又找到了医生,询问具体的情况…
“尿毒症是很严重的一种肾病,依病人现在的状况来说,我的建议也是立刻做换肾手术,可是………要找到匹配的肾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最好找到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匹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行吗?!”
刘月焦急的问道。
“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啊,想试试看的,就来验个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