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渐暖,原本萧条的枯枝一夜间便生出许多女敕芽,一改严寒景象,四处生机勃勃。
不知何时,传来优美的歌声,若有若无,似从天际飘来,空灵婉转,似乎时间都为此驻足聆听。只见在一个别致的庭院里,午日的阳光透着新长的枝桠打在半开的花窗上,洒下斑驳的影子,煞是好看。窗台边坐着一个女子,乌黑的秀发撒在肩上,看不真切容貌。
怀中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孩子,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透着诱人的光泽,如同一个瓷女圭女圭般,让人忍不住怜爱。天气虽然晴好,但她还是穿着粉色小袄,映着桃色粉唇,轻轻打着鼾声,原是已经熟睡了。
那女子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抬起一只芊芊玉手宠溺的捏了捏那孩子小巧的鼻子,“小东西,这么快就睡着了。”怀中小人似乎有些不满皱了皱鼻子,但却始终是睡的一塌糊涂。
女子便是硕王妃千陇语清了,自从三月前将孩子带回府中便一直悉心照料着,眼看这孩子一日一个模样,当真是打心眼里疼了。
“母亲,母亲。”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正跑着细碎的小步,从院子门口奔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中年妇人。千陇语清抱起怀中的孩子朝那男童走去,“流冰,当心着点,别摔着。”她牵过流冰的小手,有些责备道,“流冰你现在长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又回头看了一旁低眉顺眼的妇人,“桂娘,孩子还小不懂事。流冰出生就沾了胎气,身子一向潺弱,前几日病才刚好点,虽说天气是暖和了许多,也应该给他多添件衣物才是。”
“母亲,您不要责怪桂娘了。”卫流冰仰着有些病态的小脸一双清水琉璃眸子灵动之极,“母亲,我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流月了,我跟桂娘说要来看流月,桂娘不肯就自己跑出来了。母亲……。”卫流冰的一双小手抓着千语清的玉手摇晃着,撒起娇来。眼神却是飘向睡的正香的流月,只见他不满地撅了撅小嘴,“每次见流月她都在睡着。”
千陇语清不禁莞尔一笑:“我们流冰小时候可比流月能睡多了。”“母亲,才不是呢!”卫流冰气鼓鼓的说道,眼珠子瞪向流月,却见流月嘴角咧着笑,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下让卫流冰了愣住了,“流月真漂亮。”
就在千陇语清啼笑皆非桂娘捂嘴偷笑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打断了着份平静的画面。只见一身青衫的珊翎发髻有些凌乱的被额际的汗水打湿贴在花容失色的俏脸上,胸口因为奔跑而不断起伏着,喘着粗气,一脸难看。
桂娘不由诧异,这珊翎姑娘可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往日里一向沉稳。今日怎么会如此失态。千陇语清心中一悸,神情沉重起来,“珊翎,出什么事儿了,慌慌张张的。”珊翎定了定神,缓了口气,一字一顿的如晴天霹雳,让千陇语清脚步一晃,差点摔着怀中的流月,“皇上,驾崩了!”
“你说皇上驾崩了?”千陇语清不可置信地重复着,“皇上,驾崩了?”
看到珊翎再次点头确认,千陇语清知道珊翎还有话说,便着桂娘带着流冰和流月回去,桂娘很是懂事,结果流月,牵着流冰便出去了。
千陇语清沉默了半响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差人去知会王爷?”“前天的事儿了,只是消息封锁的严密,我们硕王府如今又大不如前,在宫中也没什么势力了,才等着禁卫军圈禁了我们王府才得知外面已经变天了。”珊翎愤愤说道,“都是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别说我们王府一个人都出不去,又怎么能给王爷传信?”
“什么,我们王府被圈禁了?”千陇语清再也难以保持平静了,“我们硕王府虽是比不上从前,可也不会落魄到被圈禁的下场,珊翎你可知这是谁做的?”
珊翎一下噎住了,神色也不自然起来。扭捏道,“我,还不知道。”
“珊翎,你瞒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千陇语清语气肯定,目光灼灼的看着言辞闪烁的珊翎,“你我主仆多年,形如一体,难道还要有事瞒着我么?你今日不说,他日我也会知道的。”
“娘娘。”珊翎身子一矮,已是重重的跪倒在地,哽咽道:“三日前,晋王指证相王匿藏陈国余孽,龙颜大怒将相王下狱,可不知为何当晚皇上就驾崩了。晋王说是相王对他怀恨在心,命人在茶中下毒,却被皇上误食了。并且在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宣读了先皇的遗诏,传位给晋王了。晋王便是如今的皇上了,他下令处死了相王,相王府受此株连,王府上下不管老幼青壮全都斩首示众了。我们……”
“因为我们王爷和相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祸起萧墙,连我们硕王府也要问罪了。”千陇语清心头如同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们王爷呢?”
珊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无力地摇了摇头。“好!好!好!”千陇语清连声道了三句好,昔年的记忆在脑中翻滚,“好一个晋王,好一个卫苍凌。”说完又顿了顿,“珊翎,你先起来吧,顺便好好布置一下,让下人都穿素衣,以表对先皇哀思。”
“那娘娘你……”
“我不会有事的,去吧。”
半个月后,黄道吉日。新帝卫苍凌登基大典,普天同庆,万民朝拜。身为主角的卫苍凌高高的坐在明德殿的龙椅上,身着一身金色龙袍,龙袍上金线绣制的八条金龙栩栩如生,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棱角分明的脸庞英俊非凡,两道浓浓的剑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些许寒光,上位者威严冷酷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他冷冷地瞧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只见他们正在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嘴角微微勾起,大手一挥,如陈年佳酿般醇厚的声音缓缓地在大殿传开:“众爱卿平身!”
一道道圣旨如流水般发出去,册封先皇后为懿文皇太后,移居永和宫;册封晋王妃叶氏为皇后,赐未央宫……所有的册封典礼定在下个月。有任命了一些心月复安插在朝中,这才散去。
而此时的硕王府依旧是被禁卫军围得像铁桶一般,哒哒哒,马蹄声引起了禁卫军的注意,远远地便瞧见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地行到硕王府门前停下,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掀开车帘,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
“站住,请二位速速离开,你们找错地方了。”一个卫兵用眼神撇了撇这女子,竟一点不为其美貌所动。那女子不退反进,迈着盈盈的步子走到那卫兵身前,微微一笑,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也不知那令牌究竟有何作用,那卫兵神情一凝再次扫过女子一眼,在其他卫兵诧异的表情中让出两步,“姑娘请进。”
那女子微微颔首,收起令牌朝身后的小厮道:“你且先回去,到戌时再来接我。”说罢便径自进了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