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失败的大鬼斩役物语 圣地是非②

作者 : 天河優子

上一期栏目谈到了漫画家在创作过程中的人际关系。但是,编の辑部中经常出现的矛盾绝不仅仅只发生在创作过程中,就算是一部完结作品,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纠纷,比如说保存问题,比如说改编问题,比如说周边开发。

漫画家并不是一台画漫画的机器,他们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也关心自己作品的衍生产品。日日夜夜埋头创作的同时,他们也渴望了解作品的相关信息。而一些“小细节”却总是容易被淹没在编の辑部繁忙的工作中。

日本曾经留下过什么我们应该引以为戒的例子呢?现在就来看一看吧。

“你的所有漫画都绝版!”

《快感乐园》新条真由在小学馆时代的苦涩经历

新条真由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漫画家,因为她把不属于少女漫画的东西带进了少女漫画的领域,并且以此为特色一炮而红。她不仅把漫画画得火辣辣,而且2008年宣布离开工作了13年的小学馆时,同样留下了一篇深刻而辛辣的宣言。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金童卡修》作者雷句诚原稿遗失事件(详见下文)。雷句诚把小学馆告上法庭,让新条真由开始认真思考编の辑和漫画家的问题。她在博客中详细讲述了决定离开小学馆的经过。

《快感乐园》(快感指令)结束后不想继续画**的新条真由在责编、主编一起吃饭时曾经提出:“我不想再画这种故事了,希望这次的连载可以改变一下方向。”但是主编说:“既然如此,那就结束掉这篇连载,下次换到另一本杂志上,具体事宜你自己和责编商量。”说完就离开了。

当新条真由终于对责编提出要离开小学馆时,责编说:“既然如此,那么你以前的作品就全部绝版。”她惊讶地问:“这是威胁吗?”。责编说:“是你威胁我!”然后新条真由就开始寻求律师的帮助,但是一名漫画家在一个庞大的企业面前无疑是居于弱势地位的。

后来责编说:“你的脑袋有问题,连载先休息一期。”虽然新条真由激烈反对,认为这样对不起期盼看到后续的读者,但最后仍然“被休息”了。结果责编并没有在杂志上预告连载暂停一期,表面看上去就好像作者开天窗了一样。后来,新条真由有一个做设计的朋友在编の辑部听到某编の辑说:“新条真由之所以要休息一期,是因为她威胁说,不让她休息她就跳槽。”当时她在3本杂志上连载,唯独只有小学馆不准她休息。小学馆其他众多漫画家也很难得到休息的机会,所以编の辑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安抚其他渴望休息的漫画家,新条真由对此表示理解。但是这件事败露后,新条真由的那名朋友就被禁止进入小学馆了。

新条真由还讲到另外一件事情。以前她拖了集英社的稿件时,虽然她一再要求“周一送到编の辑部去”,但是编の辑却让她周末把稿件直接传到自己家里。新条真由之所以如此抗拒周末把稿件发到编の辑家里,是因为曾经留下过心理阴影。她以前周末把稿件传真给小学馆编の辑时,对方非常愤怒地打来了电话:“编の辑部是底薪阶层,周末两天好不容易才可以休息一下!你们的收入那么高,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没有时间睡觉、休息,总之别来占用我的周末时间!”

出道后一直在小学馆工作的新条真由并不知道其他出の版社的情况,以为编の辑的所做作为都是一般常态,但是当她把自己在小学馆的种种遭遇讲给其他出の版社的编の辑后,连编の辑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才意识到并非所有编の辑都如此盛气凌人,而是小学馆的编の辑态度有问题。

毅然决定离开小学馆的新条真由后来为集英社的《别册玛格丽特》和《RIBON》、角川书店的《月刊Asuka》都画过漫画。角川书店的动画资讯杂志《Newtype》上偶尔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正因为如此,当前文提到的渡濑悠宇与《革神语》(同为小学馆作品)前任责编的矛盾曝光后,网友纷纷表示“小学馆不意外”。笔者以前在某漫画中看到有作者把“小学馆”戏称为“少额馆”,意思就是稿费很低(“小学”和“少额”的日语发音相同)。当然,笔者愿意善良地相信,并非所有小学馆的编の辑都如此恶劣,其他编の辑部未必就没有类似的现象发生。《食梦者》中也曾说过:“漫画家不能选择责编,只能凭运气。”这是一个很无奈的现状,好在新条真由终于挣月兑束缚,开始画自己想画的漫画了(顺带一提,她最近开始画耽美了)。

其实这样的无奈并非只有漫画家会碰到,不必叹为观止,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碰到,比如说去医院看病的时候。一名称职的医生绝对知道一句话:“每一个医生可能会有成百上千的病人,但是每一个病人却只有一个医生,所以请善待你的每一个病人。”希望编の辑也能带着医生的觉悟,善待每一名漫画家,也希望出の版社更注意对编の辑专业方面和态度方面的培养,毕竟好编の辑才是出の版社的好门面。

放弃纸媒的漫画家

“我对编の辑部的不信任达到顶点。”——《海猿》作者佐藤秀峰

谈到漫画家与编の辑部的矛盾,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海猿》和《杏林先锋》的作者佐藤秀峰。新条真由月兑离小学馆后,依旧在为其他出の版社工作,但是佐藤秀峰则做得更加彻底,他月兑离老东家后,非常勇敢地自立门户,开设了在线漫画网站“漫画onWeb”。据说是因为对实体漫画行业绝望,所以才把重心转移到了电子漫画上。

佐藤秀峰1998年在小学馆出道,后来在小学馆杂志上连载的海上救援漫画《海猿》,以及在讲谈社杂志上连载的医疗漫画《杏林先锋》令他名利双收,这两部作品都拍摄过真人版。但是《杏林先锋》2007年1月却从讲谈社转移到小学馆上连载,佐藤秀峰在官网的自我介绍中写到,这样做是因为“希望增加稿费的交涉”、“未经许可就同意作品二次使用”、“编の辑部收集的资料有误”、“未经许可修改分镜(台词)”,综合这些因素,他感到对“编の辑部的不信任达到顶点”,所以才舍弃讲谈社而投奔小学馆。

不过好景不长,2009年4月佐藤秀峰就在官网上宣布放弃实体出の版,以后只在网上连载,并且成立了“漫画onWeb”。2011年,当所有实体出の版社一致反对个人把书籍扫描后上传网络的行为时,佐藤秀峰宣布“我的作品可以随便扫描上传”。而且2012年他还在“漫画onWeb”上开放代表作《杏林先锋》全套的免费下载。

佐藤秀峰本身绝对是漫画界里有名的“麻烦人士”,对漫画家权利的主张已经大大超过了出の版社可以满足他的程度。他打破行业惯例,要求单独提高稿费和版税,而且还在连载时突然休载。他拒绝编の辑对作品的一切干涉,就连交稿的时候都不与编の辑见面,最后甚至就连单行本的封面都不画了。在日本漫画界,漫画家正式作画之前都需要提交分镜,得到编の辑的同意后再正式作画,但是佐藤秀峰却从不提交分镜,自己埋头把稿子画完后就直接交稿。这样一个作者在日本漫画界来说绝对是一个异类,就算他不转战网络,恐怕出の版社与他合作时也要三思而后行了吧。

与之前被编の辑部“欺负”的漫画家来说,佐藤秀峰的行为可以说是狠狠地把编の辑部“欺负回来了”。不过,笔者想说的是,其实佐藤秀峰被日本漫画界视为离经叛道的工作态度,国内很多漫画家都是如此,而且编の辑也不觉得奇怪。后来一名日本漫画编の辑的话解开了笔者的疑惑:“没错,漫画家的确比编の辑更懂如何画漫画,但是编の辑却比漫画家更懂出の版社、读者和市场到底需要什么。”

那么,佐藤秀峰选择的道路应该如何评价?其实就这就像《银河英雄传》中提出的一个问题一样,英明帝王的专制统治和一群愚昧之人的民主,到底哪一种对国家的发展更有利?在“漫画onWeb”的地盘上,佐藤秀峰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可以把自己想画的东西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至于他的“专制”能否带来繁荣的发展,就要看他是否是“英明的帝王”了。

日本某个电视节目制作过《少年JUMP》的特集,《海贼王》的编の辑在看过尾田荣一郎的分镜后提出了意见。虽然就连节目嘉宾都觉得那个意见可有可无,但是尾田荣一郎依旧修改了分镜。他说:“既然编の辑这样想,那么可能也会有读者这么想,所以还是修改吧。”值得一提的是,那名编の辑并非是资深的老编の辑,而是一名刚进入编の辑部不久的新人。截止到2013年11月,《海贼王》全球累计发行量已经突破了3亿4500万本,应该是日本近年来销量最高的一部漫画作品吧,尾田荣一郎也成为是身价最高的漫画家,但他依然愿意接受意见。希望漫画家在对编の辑失望的同时也能记住一句老话,叫做“虚心使人进步”。

《金童卡修》原稿遗失事件

雷句诚2001年开始在小学馆漫画杂志《周刊少年SUNDAY》上连载长达7年的《金童卡修》是一部单行本全33卷的大长篇作品,也是雷句诚的代表作。由东映动画制作的TV动画版全150话,播出了3年。从这些数字中不难猜到,雷句诚肯定对这部作品带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是作为与雷句诚合作7年的小学馆,对这部作品的感情又有多深呢?至少雷句诚认为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还以一纸状书直接把小学馆告上了法庭。

事情要追溯到《金童卡修》动画化的时候。动画版的播出时间为2003年到2006年,雷句诚2005年夏季就向编の辑部提出希望完结掉这部作品的想法,但是因为第2部动画版即将上映的关系,漫画版被迫延长。此外,雷句诚成立的“雷句工作室”有限公司化的时候,税务师向雷句诚的责编提出修改合约的申请,但是对方一直拖延了1年多还没有修改,导致雷句诚被税务部门追究责任,后来追加征收的税款由小学馆全额支付。再加上与责编的冲突,雷句诚与小学馆的矛盾渐渐深化。2007年12月底,终于完结了《金童卡修》的雷句诚要求小学馆退还全部稿件,但是最后却有5张彩稿丢失了。小学馆提出其中1张较小的按照1万日元,其他完整彩稿按照1万7000日元的三倍赔偿,然后再加上补偿金26万6000日元,总共赔偿50万日元,但是雷句诚却拒绝了,认为这个价格低估了自己彩稿的价值。

为了确定彩稿的价值,雷句诚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画了两张新图,然后进行拍卖,最终这两幅作品平均拍出25万9000日元的价格。于是雷句诚要求以每张彩图30万日元对丢失的原稿进行赔偿。他把小学馆告上法庭,要求对方赔偿5张彩稿150万日元、补偿费150万日元,律师费30万日元,总共330万日元。经过半年的审理,最终小学馆赔偿了255万日元。从那以后,雷句诚就与小学馆彻底断绝了关系,2009年开始在讲谈社的《别册少年MAGAZINE》上连载新作《动物王国》。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PEACH-PIT的代表作《蔷薇少女》上。这部漫画2002年到2007年期间在幻冬社的《月刊ICBIRZ》上连载,出の版过8本单行本,编の辑部宣布已完结。但是2008年却转移到集英社的《周刊YOUNGJUMP》上连载,并且修改了名字。其实2007年《蔷薇少女》第一次完结的时候就传出作者与编の辑部不和的流言,PEACH-PIT在博客上对粉丝道歉,并承诺“以后将以其他形式报答大家”,结果2008年就转移阵地继续连载了。

虽然之前就有编の辑部丢失原稿,编の辑不确认分镜,把作品放置不管的流言传出,不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第7卷初回限定盘含有登场人物的手办作为特典。当时漫画和装手办的盒子全都堆在一起,堆得非常高。”因为印刷物有一定重量,所以装手办的盒子被压坏了。这不仅是出の版社的损失,而且PEACH-PIT知道后非常愤怒,不明白为什么编の辑部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编の辑部不仅在漫画创作阶段需要把好关,而且对稿件的保存也必须上心才行。其实国内曾经发生过一起更加惨痛的事件,那就是汤蔚青在《卡通王》上连载的《女船王》因为原稿遗失而无法出の版单行本,不知道这是多少粉丝心中永远的痛啊。

不必告诉原作者?——动画化引发休载事件

2012年4月,TV动画《白熊咖啡厅》播出。本作以樱井孝宏、福山润、神谷浩史等人气声优组成的强大声优团阵容和治愈系的慢节奏故事情节,很快就吸引到大量粉丝追随。但是,就在动画播出后一个月左右,《白熊咖啡厅》的原作者ヒガアロハ却突然在**上宣布“无限期停止连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熊咖啡厅》的漫画版连载于小学馆漫画杂志《月刊FLOWERS》。ヒガアロハ说:“就在前几天,我终于有机会和编の辑部、动画公司的人当面交流。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陈述自己的意见。此前半年,无论我拜托谁都没人理我。我发表了这个月休载的宣言,并且让知识产权管理的专业人士写了正式文书,这才总算有效。这次谈话我是让律师陪我一起去的。编の辑部承认所有错误都在他们,对我赔礼道歉。因为动画企划的合约还没有签订,所以我连一分钱都没拿到。”不过同年7月底ヒガアロハ就在**宣布将继续连载,事情告一段落。

类似的事情新条真由也遇到过。她在博客中说,她根本就不知道1999年动画化的《快感乐园》在动画专门频道“AT-X”播出的消息,直到看到AT-X官网的消息后才知道这件事。动画化之前,其实《快感乐园》还有一次电影化的机会,但是编の辑事后才告诉新条真由:“有公司想把《快感乐园》拍成电影,但是太麻烦就拒绝了。”2013年9月发售的漫画杂志《ICBEAM》10月号的赠品是“《罗马浴场》薄棉布”,但是杂志发售后,原作者山崎麻里却在**上说:“无论是这次的赠品(《罗马浴场》薄棉布)还是之前的赠品(杂志8月号的赠品《罗马浴场》特制BOX)都没有告诉过我,对此我感到非常震惊。难道这些都是不用原作者知道的事情吗?以前虽然会晚一点(其实这样也不对),但至少会告诉我,但是这几个月连事后报告都没有了。”

在繁忙的编の辑部,忘记向原作者报告,或者认为报告后再动手太花时间的事情的确时有发生。但是作为原作者来说,当然渴望了解与作品相关的情况。编の辑部及时向作者汇报情况的同时,也希望作者可以及时向编の辑部反馈意见,如果闹到休载的地步就因小失大了。

结语

新条真由、佐藤秀峰和雷句诚是3个很典型的例子,他们最后都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与原东家分道扬镳的道路。无论是漫画家过分自我,还是编の辑部不近人情,现在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希望后来人能从这些故事中吸取教训,避免类似的悲剧重复上演。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从客观上来说发生在编の辑部的矛盾不可能有终结的一天。但是,希望编の辑和漫画家在埋头创作作品的同时,也不要忘记最基本的尊重和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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