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03
“姑娘醒了?奴婢这就打水来给姑娘梳洗,皇上让人送来了早膳,这会子正热着呢,蝉儿文娟,赶紧过来伺候姑娘更衣
“孩子呢?那孩子在哪?皇上已经杀了他了吗?啊?”惊惶并非是因为单纯的害怕,而是因一切都令人恍若梦中,既模不着头绪,也无法猜度将来的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人恐惧,无所依从,而那孩子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只有看到他,触模到他,才会让傅思颖觉得自己依然还活着。
“姑娘别慌,孩子女乃娘带着的,这会子好好的在前殿喝女乃呢
“是吗?我要去看看她急不可耐的下地便跑,那几个宫女见后吓得脸色大变,为首的一人一把捞住了她的衣角死死拽住,带着哭腔道:“姑娘可要害死奴婢们了,皇上不定什么时候便来看姑娘了,若是他发现咱们让姑娘这般装束跑出去受了寒,可是会要奴婢们的脑袋的啊她说得急切,傅思颖却听得茫然,当发觉自己原来只着亵衣光着双脚站在地上时,她才有些吃惊的打量了身旁的一切。
好暖和,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流,鼻间充斥的是淡淡的熏香,还有,自己身上的衣衫已不再是粗劣不堪的最下品的宫女服,而是……
“我这是……在哪……”
这里还是宫里吗?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那一天,在自己以为必死无疑,逃无可逃之时,那个人,那个突然出声呵止了一切,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将自己逼到死角的男人,他的一句话竟就让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们退下了,再然后……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在这里多久了?啊?告诉我?”记忆的缺失令傅思颖的心底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惶恐,她回身抓住了拽住自己的那个宫女,急切的追问道。
“已经三日了……太医来瞧过,说姑娘是因为受惊过度引发了昏厥之症,只需细细调理便可恢复,姑娘不必担心
怎能不担心?在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一场杀戮之后,自己怎能不担心将来的道路该如何去走,更何况还有那个孩子,自己既然已经为他搏了一回,又岂能弃他不顾,可是,将军与夫人尚且难逃一劫,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自身都难保,又能有什么办法去护他周全呢?
等等!
她们刚才说……
皇上?!
她们似乎说皇上会过来?
皇上?
心头骤然一惊,傅思颖诧异的睁大双眼,回想起了当时那甬道中的情形。那步步紧逼的男人,他的身上……
身子狠狠一晃,傅思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了桌旁。
死定了!自己竟然在皇上面前去夺了那孩子,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这宫里了。娘亲说得没错,越是靠近权利的顶端,便越是步步深渊,防不胜防!她曾告诫过自己要远离宫廷,说姨娘便是太过执着,才会毫无快乐的度过了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可是,自己实在过够了颠沛流离任人欺凌的日子,要让人畏惧,害怕,便一定要努力攀附最高的权利巅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最好的生活难道错了吗?老天爷为何总是这般不公!
为什么!
“皇上
指尖微扬,刘劭康止住了乔喜的说话,然后脚步一退,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转身离去了。
像!
太像了!
除了那眉间朱砂,她的模样与无瑕竟有九分相似,没想到,一个进宫已经两年多,有着如此容貌的女子会这般籍籍无名的藏在一堆下级宫女之中,刘珂瑜身边的妃子倒有几分手段,楞是将一绝色佳人压在底层出不了头,也幸得如此,才让自己白白捡到这么大一个便宜。
“皇上不去看看傅姑娘吗?”乔喜捧着托盘一溜小跑跟得急切,他不明白为何已经到了门口了,皇上却突然又不进去了,旁人不知,他却每日都是能看见皇上寝宫之内挂着的那副画像的,那画上的人儿,不就是那傅姑娘吗?皇上既然对着画像都能痴迷,如今真人到了眼前了,他为何反而退却了呢?
刘劭康自然不会与乔喜去说其中奥妙,他现在关心的,是端木晏会从宫外带回怎样一个消息,是果真只是巧合,这世上就有如此相似之人,还是,这个叫傅思颖的宫女,与无瑕当真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若真是这样……
“呵……哈哈哈哈,郑澈轩哪郑澈轩,咱们便可再来比比看,谁手里的东西,是无瑕更想要的!”
双眸微扬,那漫天落下的雪花之中仿佛又隐隐出现了那道素洁的身影,脸上带着淡然而恬静的笑容,低头与小雪狐细语轻声着,渐渐融入了泼墨一般的山水画中。
无论再如何相似,这天地之间,姓姬名无瑕者,永远都只有一个,谁都替代不了!
“怎么,还是感到困倦么?这一路前去没个三五个时辰是不会停下了,这马车虽然颠簸,却还算暖和,你便好好躺着,权当是养病了伸手掖了掖覆着无瑕身子的厚绒,郑澈轩忍不住满面笑意的往那马车右侧偏了一偏,尽量将空间腾出,道:“困了便睡,时辰到了我会唤你喝药
“莫非便没有其他马车了么?还是与我挤在一处特别好玩,空间这么小,我怎么睡!”无瑕有些气恼的推了推绒毯,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说完之后更是将身一侧,背对郑澈轩,瓮声道:“你换一辆马车,我睡觉不老实,踢着踹着可一概不负责
“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呢?”看他又使了孩子气,郑澈轩忍不住一笑,附身向前,轻声言道:“云岚带人先走了的,队伍如此庞大,本就不能一蹴而就,你也没耽误什么时辰,何必就因为睡过了头便这般气恼,与自己过不去
“谁说我与自己过不去了,我——”因睡过头而耽误了大军出发的时辰,无瑕诧异之余也感到十分郁闷,他不知道平日里十分警觉的自己为何会在如此重要的一个日子出这样的状况,特别还是醒在自己不愿去接近的一人怀中,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还需日日夜夜面对他,连一丝退让的机会都没有。
郑澈轩又怎不知他的心思,见他生气,将身子坐直向外一探,道:“好,你睡,我出去他说完躬身出了马车,京天正坐在前方赶着马车,见他被赶了出来,忙示意鬼翼将披风拿过递了过去:“皇上披了这个
郑澈轩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车帘,才伸手将披风拿过,飞身上了紧随在一旁的龙骧。“鬼翼去瞧瞧前方情形,雪厚路滑,让大家都小心点,告诉云岚,凡事不可太急,欲速则不达这道理,他需懂得
“是鬼翼应着打马向前,郑澈轩这才将披风系好,风雪帽直盖眉梢,跟在了马车旁,京天在车上看得着急,却有心无力,只好闷声低头,不再说话,而无瑕在车内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风雪很大,只一会儿工夫便已覆盖厚厚一层雪花,跟在郑澈轩身旁的十二侍卫见皇上依然不躲不避,临风前行,皆有些沉不住气,有了骚动。
虽说皇上平日里并未养尊处优,酒色伤身,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这漠北极寒之地环境恶劣,若一个不小心出了纰漏,任谁都是逃月兑不了干系的,他如今也如众人一般风雪前行,让这些做臣子的当真是如坐针毡,无法静下心来。
“大哥!”
“大哥!”
十二卫中以元辰为首,从郑澈轩登基以来,他们便一直紧随圣驾,日夜未离,元辰平日里沉默不语,却极有威信,素来有什么事,也都是他冲在最前方,而今大家看皇上如此挨冻,却不敢上前劝阻,只好纷纷掉过头来将希望寄予在了他的身上。
元辰锁着眉头看着前方,又回望了身旁众人,然后将缰绳一勒,反转向后,朝着跟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而去。
“大哥后方负责赶车的陈章在看见元辰之后将头一低,轻声提醒了凌峰一句,凌峰闻言将手中长鞭一收,口中叫唤着拉住了马车。
“吁——”
马车晃动了一下,停住了,车内坐着的赵大佑听见响动,将帘子一挑,探出了头来。
“怎么了?”
凌峰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将身子一让,回道:“是有位大人过来了
赵大佑听罢起身一站出了马车,元辰没有下马,只将身子一俯,对着赵大佑伸出手去,道:“主子有事,请赵大叔上前一叙
赵大佑听他不说皇上只道主子,知道他是因凌峰等人面生,心有警惕,不愿暴露了皇上的身份,于是将头一点,由得他将自己一带上了马背,道:“走吧
元辰带着他向前奔去,凌峰默不吭声的看了许久,才以眼神示意了一旁三人,道:“咱们跟上去,省得赵大叔等会来回奔跑
赵大佑本不知皇上会找自己有什么事,当看见风雪之中打马前行的那人之时,他才在元辰背后哼了一声,道:“本就你最老实了,谁知出了趟门,竟也学会使心计算计我老赵了
元辰这才无可奈何的侧头回道:“赵大叔便饶了我这一回,咱们都知道皇上平日对赵大叔尊敬有加,这才敢劳动了您来劝劝,这风寒雪厚的,皇上若是有个闪失,赵大叔也心疼不是
“等回到云城,我要让傅大人好好管教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赵大佑明白自己被诳来做了说客,却也如元辰所言,看见皇上在这么大的风雪之中骑马前行实在让人心疼,于是伸手拍了拍元辰,下了马去。
“这北方风光果然不同南方,雪下得这么大,将整个山都覆盖了,远远望去,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开阔之极他下了马便站在原地大声说话,前方人马一听皆纷纷回头来看,郑澈轩一见是他在雪中大发感慨,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转向了元辰。
“赵大叔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腿脚胳膊都不好,要是受了寒,谁还来给我们做好吃的明知赵大佑的来意,郑澈轩却不得不下了马,面带无奈的迎了过去。
“没事,我这老胳膊老腿本就不中用了,主子要策马看这大好风光,我们便也要舍命陪君子不是,来,大家都下来活动活动,还别说,这空气——”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索性挽了袖口,将胳膊抡了一个大圈,道:“冷是冷点,却清新得很,来来来,大家都下马,咱们陪着主子一起走
“赵大叔!”郑澈轩唤得无奈,还待说话,却听前方马车内传来了一声脆生生的声音,道:“上了马车来,省得大家都不自在
无瑕本就没有睡着,从郑澈轩出了马车后他便一直听着外面的响动,他知道郑澈轩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从开始便控制局面,从自己手中夺取主动权,所以耐着性子不搭理他,谁知赵大佑上前来这么一闹,倒让他的坚持成了不近人情,毕竟那人是一国皇上,能这般纡尊降贵已实属不易,且在行军途中如此僵持,于大家都没好处,权衡之下,退步便成了唯一的可能。
听无瑕说了话,不光是郑澈轩,便连站在一旁的侍卫们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凌峰赶着车到了不远处,看见这一幕先是一呆,正待他准备细看人群中最为显眼的那人时,却见他一个转身,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前方的马车去。
“赵大叔见赵大佑回转,凌峰低眉敛目的双手一拱,将他搭上了马车,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前方马车内的……”
“不该问的便不要去打听,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赵大佑一口驳回了凌峰的提问,却并未怀疑凌峰此刻问话的用意,在他看来,若是凌峰不问反而不合常理,好奇心谁都有,这么大的阵仗,所有人听命的并非是明面上职位最高的将军,而是一个藏匿行踪的神秘人,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打听探寻。
“是,小的知道了凌峰没有因赵大佑的闭口不谈而现出不悦,相反,他的心中已经十分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前方的马车内!
“大哥,怎么办待赵大佑进了马车,陈章装作去拿长鞭靠近凌峰问了一句,凌峰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方,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来。
等到天黑,来一招打草惊蛇,看到时这队伍里出现的,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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