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3-13
“秦爷,您来了!里面请,于安,赶紧让人出来招呼
如此夜晚,客栈打烊得都很早,这连云客栈的老板曾福为人和善,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在此落脚,如今冬季人迹稀少,且颇为不太平,所以过了酉时他便令伙计们关了店门,早早的歇下了,岂料这个时辰听得人拍门,起来一看,竟是九原营中的秦篪。
“曾掌柜,这么晚,打扰了秦篪带着众人入了客栈之中,对着那曾福道:“我们只住一晚,明早便走,只是到了现在大家都还饿着肚子,烦掌柜的让人做点吃食来
“好好曾福应着回身便去张罗,后院传来了响声,又起了一些伙计,皆畏缩着身子奔到前面一看,然后被掌柜的叫入了厨房中准备吃的。
于安让人将马安顿好后,便去楼上开了房间。白炎这次带在身边的人不算多,那大房一间便可睡下十人,于安是老伙计,善于察言观色,他发现秦篪带来的这伙人面色都教生,其中有一人除了服饰之外,容貌与气场皆过人一等,想应是地位最高者,是以开了单间,另两人看着较旁人又显随意,定是那人身边贴身之人,于是将两人安排在了一间房间,秦篪看他还要开房,笑着将手一扬,道:“我便跟大伙挤一挤就行了,烧了热水来,让大家暖暖脚
“是于安应着退了下去,众人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放入房中,便下了楼去等着吃东西,这连云客栈是老字号,口味好,伙计手脚更是麻利,不一会儿便做好了几桌饭菜上了席。
这一行人从天一黑便溜出了军营,冒着风雪一路疾行,更兼这几日都是如此,所以此刻皆已经疲惫不堪,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东西,便纷纷涌上了楼去。
于安让人烧好了水,拎着大桶去了房间,准备让大家伙泡泡脚,也好暖暖身子,谁知推了推门,才发现只一间房间还开着门,但里面的人全都是倒下便已经睡着了。
“有劳于大哥了,他们都累坏了,便让他们睡了吧秦篪说完将门一带,看于安拎着木桶,那水还腾腾冒着热气,于是将手一指,道:“送去那处
“是见秦篪所指,于安心中不禁有了小得意,果然自己没有猜错,那单间的公子的确身份不凡,连秦爷都对他如此礼待。
白炎正坐在桌旁想事情,并非他不疲倦,而是歇下来之后有了空隙,反而让他想了更多东西,他知道自己此去蒙城有多冒险,可凡事若不去试一下,又怎知其结果如何,很多事情,只要用心、全力去做了,便是失败,至少也努力过,问心无愧了。
于安送了热水,白炎洗完脸后又泡了脚,那水暖暖的护着脚心,令他舒适万分,身上也觉得暖和了,可也正是如此,蓄积的疲惫感竟排山倒海般袭了过来,他支着额头,本只想小憩一下,却不料,竟就此睡去了。
水渐渐凉去,秦篪安顿好一切之后路过那房门前,透过于安出门时未曾关闭严实的门缝,见白炎两脚还泡在盆内,人却已经撑在桌旁睡着,不禁心头一惊,怕他如此着了凉,于是推门而入,唤醒了他,然后伸手便将搭在一旁的长巾拿下,准备动手为他擦干。白炎见状急急一伸手,抓过了长巾,道:“此事怎能让你来,我虽为小侯爷,却自小便没被惯着溺着,平日里虽顽劣,爹爹娘亲没少头疼,可是这种贵公子气却从未沾染半分,平时身边也就南宫一人跟随,倒是他,没少受了我的欺负他边说边去擦了脚,秦篪听他说得南宫,回想到今日见他二人在路上打闹的情形,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来。
白炎知他定是想到了今日的情形,也不以为意,擦完之后看他弯腰端起了盆,想自己再阻拦倒显得矫情,于是将双手一拱,道:“有劳秦大哥了,你也早点歇着,咱们明日还得赶早
“小侯爷睡下吧,我也去睡了秦篪说完端了盆出了门去,下了楼,那于安正撑着双颊在那打瞌睡,听得响声,双眼一睁,忙不迭去接秦篪手中的盆,秦篪点头示意了一下,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店门外“啪啪——”几声响,却是有人在外敲了门。
于安端着盆站在了原地,细听之后发觉果然是有人敲门,不禁摇了摇头,将盆放下,口中喃喃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竟都来夜半投宿了
门外敲得不急,只一声一声并不间断,于安怕吵了先来的客人,忙压低声音应了一声,穿过不大的前院,奔到门边将门一拉。
“哎呦,各位客官,可真不好意思开门见门外马儿林立,于安不禁心底叫苦,怎么来的都是这么一大帮子人?这客栈之内已经有了那么多客人,方才来的又是军营中人,这门口站着的虽一个个都是普通粗棉服饰,然因为人多,倒生生让人觉得不妥,怕这么大半夜收这么一大档子人马入客栈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
心头转念,于安眉间一展,带着笑意点头躬身道:“各位爷,实在对不住了,咱们这客栈不巧已经满了,你们看,是不是另外找个客栈落脚,咱这小院实在装不下了
云岚站在最前面,见于安说话这会儿已有一人上了楼去,又见那大堂之内灯火通明,后院隐隐传来烈马嘶鸣声,便知这小二所言非虚,看来果真是有人先一步达到,只是,不知是否真已经住满。
他回头四面环顾了一下,却见风雪之中整个小镇都是漆黑一片,这条长街从头到尾也就只这一家亮着灯,其余皆是死气沉沉,于是叹了一口气,再次请道:“小二哥,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马车在路上坏了轱辘,勉强才行到此处,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受不得寒气,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个去处,便劳烦小二哥让我们借宿一晚,只要一间房便可,让我们家公子歇息就行了,我们便是在大堂中坐一晚也行
于安听他言辞恳切,且相貌堂堂,不像是会闹事之人,又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皆身披厚雪,实在于心不忍,遂叹了一声,将身子一让,道:“随身物品还请带好,我们这客栈小门小户,要是丢了东西可没法赔偿的
“多谢小二哥云岚闻言面露喜色,返身到了马车前,轻声道:“公子下车吧,咱们暂时在这住一晚
他们本是一路直奔九原而去的,可是到了半路,无瑕却又突然叫停,想了片刻之后,道:“九原军营有数万之众,白炎也不知身在哪一营哪一处,军营之外巡防重重,咱们这么多人去了必会引人注意,需得先探清了白炎的去处才行,就这么去太冒险了,往回走,到最近的一个城镇将人手安顿下来,然后再派轻功了得之人去探情况
其实这也正是云岚等人一直担心的问题,然因无瑕思念那人心切,众人才不忍拂了他的意思,此刻见他自己清醒,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大家皆是一喜,于是调转了马头向后而去,岂料到了半路,那车轮轧到坚冰,打了滑,马儿受惊之后虽然被拦下,却将轮子撞上了石壁,好不容易才撑到了此处,入了小镇之后,便看见了整条长街之中唯一还亮着灯火的这处。
“小德子,赶紧叫人出来卸马于安唤了旁人来卸马,自己则带着众人入了大堂去。
前面那帮人刚吃完了东西,桌上饭菜还未收拾干净,云岚入内一看那架势,不禁心头一惊,暗忖道,果然前面来的人很多,看来也是刚到不久,也不知是些什么人,自己得提醒鬼翼多加注意才行。
无瑕被弦伊扶着入了堂内,抖去了风雪帽上的雪花,然后将帽子捋了下来。
灯火通明之下,他一身白衣素裹,肌肤如雪皙亮,眉目嫣然如画,那光线照射在他周围,竟泛起了柔柔的和光。秦篪本已上了楼,却因听得入店人数众多,怕有了闪失,遂倚身在二楼围栏旁,静静的查看着楼下情况,此刻见那众人簇拥下入内之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容貌,他俯身一探,却同楼下闻声而出的小二哥与掌柜一般楞住了神。
看那人装束,当是一男子才对,可是,男子为何会生就如此容貌……
秦篪忍不住心底一叹,唏嘘了一声,正此时,才发觉那楼下公子竟双眸一抬,仰头望了上来。
秦篪知道自己窥探他人不对,本想避开,然此刻在那人的注视之下竟感到自己欲退不能,还好那人在一看之后,只淡淡蹙了眉头,然后又低下了头去。
“掌柜的,可还有客房无瑕轻咳了两声,侧目望向了曾福,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能察言观色,从细节辨一切,无瑕只扫了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曾福身上。
“有倒是有,可是……只有一间单间了,其余,皆是通铺曾福此刻已花了眼,闹不清眼前这人究竟是位公子还是姑娘,不敢造次,只低着头轻声答着话。
无瑕一身衣衫虽无华贵装饰,然衣料本身便价值匪浅,且容貌超俗,曾福一见便知他必是这一行人中为首者,可是,他身后跟着那么多男子,却又有一个容貌娟秀的丫头,女子自然应当独自一间了,如此,这客房便不够分了。
“通铺大房也行,我们不怕多付银两无瑕说完看了弦伊一眼,弦伊却只一双眼瞧着楼上,道:“但凡大房都是不与单间在一处的,我夜里还得照看公子呢,不如便在桌旁靠一晚吧
无瑕却回身示意曾福道:“去开了房间,我的丫头单独开间大的话说完,他才又对弦伊道:“今夜便不必守了,明日还得赶早,你再不好好休息,病倒了,谁还来照顾我
弦伊还想反驳,无瑕却已经返身往了楼上而去。
单间便在二楼中间,于安拿了牌子将众人一一引至到了房间,弦伊打了热水,伺候着无瑕梳洗完毕,上床睡下,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去。
无瑕靠在床中,却因心中有事而辗转难眠,不知翻了多久,才渐渐的睡去了。
客栈中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堂中唯一一盏照明的灯火,后院的马厩挤满了马儿,时不时传来嘶鸣之声,白炎睡了一会儿,却突然被马鸣声惊醒,他起身探头听了一会儿,不太放心,于是披了衣服出了门,到楼下去看马儿,出门之时未曾在意,那门被风一吹,紧紧的碰上了。
踢云乌骓马正靠在墙边打着盹,白炎靠近它瞧了一瞧,发觉并无异样,不禁暗笑了自己多疑,抚了抚它的脑袋,然后返身往来路而去。
大堂的烛光照亮了楼梯,却照不到房门,白炎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却在楼上站住了脚。晚上上来之时,因是那小二哥引路,他并未仔细看究竟是第几个门,如今灯火尽熄,竟一时间找不到地方了。
轻了手脚去推了几道门,发觉皆从内被拴住,白炎不禁摇了摇头,又打了几个呵欠,往前走了几步,当发现黑暗中有一道门透了门缝,他心中一喜,伸了个懒腰,大咧咧的便走了进去。雪光从窗棂映入,使房间之内不至于全黑,他绕开了桌凳,到了床边,伸手将外衣一月兑,然后揭开被子便钻了进去。
奇怪,自己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为何被子便这般凉了。
心头觉得不妥,但实在感到倦怠,他动了动身子,瞟了一眼屋内,又听了一听,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且这客栈之中摆设皆为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是他将双眼一闭,再次睡去了。
好奇怪,自己这是在哪……身旁竟是有一团火球一般,热得烫人。
无瑕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因一路奔波,他方才在马车之上便觉得寒冷难耐,上床之后更是凉得彻骨,睡了一会儿之后,却又浑身发起了热来,此刻的他本就觉得热得不行,岂料,侧躺向内的身子平躺之后,竟发现身旁还多了另一个散发着热量的东西。
是什么?!
心底突然便烦躁不安起来,无瑕依然陷在梦魇之中,却伸出双手去推那火球,可是,当双手触及那东西时,他突然双眼一睁,醒了过来……
金丝疾如闪电,却绞了个空,无瑕睁着因发热而绯红的双眼,正待揭被下床,却骤然间感到身子一沉,然后一人扣住了他的双手,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杀了你!”惊骇于身旁有人自己竟没发觉,更因此刻那人对自己所做的动作而感到恼怒,无瑕那杀气腾腾的话语刚刚出口,便身子一僵,愣住了。身上那人默不作声的低头凝视着他,没有因他的威胁而退却半分,屋内很黑,只能听到两人渐渐急促的呼吸声,那人动了一动,然后突然间俯下了身来。
唇边多了一道炙热,那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令无瑕感到茫然,因为那气息是如此熟悉,可却是此时此刻最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炎……
不可能……
这不会是他,定是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定是这样的。
腕间的扣压瞬间失了力道,那炙热的气息却没有退却分毫,依然在唇边辗转,纠缠,无瑕感到自己在燃烧,他想要甩开那种令人窒息的缠绵,却在避让之间贪恋了那温暖的拥抱。
那是白炎的气息,衣料上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在鼻间,耳鬓厮磨的触感,那紧拥与亲吻,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炎的!自己不舍放开,宁愿随之沉沦。
深吸了一口气,无瑕伸出手去,紧紧的将那身躯拥抱。
如果,这是梦的话,便让我……继续梦下去吧……
思念一如压抑了许久的洪流,在那一瞬间,蔓延成了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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