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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赶路,宋凝竹只觉得臀.部颠到快裂成四瓣了。好在宋东循是一名非常勤快的徒弟,当然,这师徒辈份是他自个儿喊的,宋凝竹打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
收个祖先当徒弟?笑话,不被天打雷劈才有鬼!
“师父!热呼呼的莲子汤马车虽颠簸,宋东循仍十分平稳地端着一大碗莲子汤,只见他双手贴着碗身,一道淡芒环绕着碗,俨然他是靠着自身的力量在维持这碗莲子汤,让莲子汤在颠簸的马车里能不洒溅出来。
“又从前镇买来的?”宋凝竹挑眉,见他手中的莲子汤未洒落出来,不禁笑道:“有进步,这回没洒出来了
“这全然都是师父的教导有方!”宋东循心喜,抬头看向她,手中的莲子汤霎时洒出了一些,他唉叫一声,又凛神继续维持平衡,有些沮丧地道:“都怪徒儿太得意忘形了
宋凝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不禁感叹人的适应能力果然很好,遇到这种怎么也说不通一意孤行的人,就放任他去吧。
“有一种法术在施术者离开后,还可以让法术持续转动,若你会那种法术,稳住这碗莲子汤根本就只是小事宋凝竹毫不客气地接过,看了一眼掌中的瓷碗,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喝了几口又将碗递还给他,拿起勺子细细地品尝起来。
宋东循双眼一睁,倒吸一口气,身子微微颤抖兴奋得满脸通红,他习惯性地朝她拜了又拜,手中莲子汤没有意外地撒出了一堆,“谢谢师父!谢谢师父!徒儿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辱师父之命!”
“咳咳!”莲子一个滚动,卡在宋凝竹的气管内,她痛苦地拍击胸口,好不容易才将莲子从喉中咳了出来,几次颠簸让莲子像弹珠般上下跳动,随后掉出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师父、师父!快喝点水!”宋东循从一旁掏出了牛皮水袋,却让宋凝竹挡了回去。
她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噎不死我,还想呛死我啊总有一天她会被这个老爱自说自话又习惯性脑补的家伙给气死,连她自个儿都施不上的法术,她要如何教他?
“不吃了宋凝竹整个人倒卧在一条毛毯上,她扯了扯毯子让毯子包裹自己,又对宋东循道:“对了,我用过的勺子和碗你可千万别用越接近昆仑山冷意越盛,如今她已换上棉袄却仍感觉寒意穿透棉袄直逼而来,她又舍不得花费僻麟来取暖,近日喉咙有些泛疼不太舒适,像是快.感冒了。
“那是自然他点点头,拿了块布小心翼翼地将勺子卷了起来,“师父用过的东西,我都仔细地保护起来,能保平安,当传家之宝
宋凝竹一脑门子的黑线,猛然翻坐起,“我用过的东西你都收着了?”传家之宝?她才不想拿勺子当传家之宝!还是自个儿用过的!
宋凝竹急忙将勺子抢了回来,并塞到毛毯里,“不准当传家之宝,还有么?藏着的都还给我!”
宋东循脸皱得比苦瓜还苦,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在她眼神的威摄下慢吞吞地将藏在木柜里的一袋包袱拿了出来,解开了结,里头尽是箸子﹑勺子﹑瓷碗,连拿来擦嘴的帕子也有。
“我还道怎么每回装食物的器皿都不同,原来是这回事!”宋凝竹没好气地将包袱抢了过来,“不准你收藏这些,你看看这个碗,上头还沾着前日喝的鸡汤,都油腻成这样了还不清洗干净,还有这个、那个……”
宋凝竹长叹一息,动手将包袱里的东西整理妥当,“等到溪边或歇息的地方,再将这些洗干净吧
“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她将包袱塞到角落,拉拢了毛毯不想再搭理他,打算躺下闭目养神。
“师父您拿走了那些东西,徒儿该拿什么盛食物?”
“刚才就说了,等会歇息时洗干净便还你,况且我可不信你只有这些器皿,一定还有没用过的他分明是预谋犯案啊!谁没事出门带这么多碗筷!
“哦……那您不会再和我抢碗筷了?”
“鬼才想和你抢呢!”她白了他一眼,“只要之后我使用过的东西,你别像这样偷藏起来,我就不会和你抢了
“当真?”他挑眉,一脸怀疑,激得宋凝竹忍不住道:“骗你我是小狗,如何?”
“那好,这个我就收着了宋东循忽然将搁在角落的瓷碗拿了起来,正是宋凝竹刚才喝莲子汤所用。
宋凝竹一脸黑,伸手就想抢,却让宋东循闪了过,“您说好了不和我抢,莫不是您想耍赖?”他神情骤转严肃,“师父,这东西或许对您而言只是不足言道的小物,可是对徒儿而言,却是足以传承给下一代的宝物
宋凝竹脸颊微微抽.搐,这时才仔细打量起他手里的碗,蓦然心头喀噔一下,呆了。
终于想起这个瓷碗为何这般令她熟悉了,这分明是他们宋家历代传承下来放在祖祠里让强化玻璃保护着,且投保千万保险,传说中拥有多么强大力量的传家之宝啊啊啊——
以前她还奢望能偷偷的使用这个传家之宝,看看威力是不是和七颗龙珠一样,哪里知道这个传家之宝居然是沾了她口水的普通瓷碗,完了完了,绝对不能让老爸知道,不然她会被劈死的!俗话说得好,真相永远是残忍的。
宋凝竹抹抹脸,然而在震惊之于,她也不免折服于因果定律,纵使她是个本不该存在于此地的人,但早就与这时空产生了共振,从出生开始命中注定她就会来到此地并发生这件事情……
突然,她竟觉得有些惆怅了。
宋凝竹拉拢被毯侧躺下来,背过他不再说话,宋东循见她不再和自己抢碗,变小心翼翼地将瓷碗收了起来。
抬眸,宋凝竹的视线穿过随风飘荡的车帘,望向天际蓝空,此时季节为夏转秋,湛蓝的天罕有白云,纵使有云也缱绻成丝,虽然四周空气寒冷但在向阳处却可以感受到阳光的炽热,气温相差甚大。
她脸贴着毛毯,望着随风摆荡的车帘陷入了一阵凝思。
有一些事情宋凝竹不敢去想,奈何每个人可以乘载压抑的容量就那样大,如果超出了容量,压抑的思绪就会狂涌而出,尤其是在这种安静的时候,怅然的情绪是思想的开关,漫长的车程十分枯燥,使得脑袋的活动量比以往还要更加活跃。
如今看着外头的天气,她却想到了恭语辰,霎时,心扉彷佛让针刺般疼痛着,宋凝竹双眉拧起,下意识将右手掌心迭在左手手背上,手指弯曲紧紧攥着,神情显得紧绷和凝滞。
其实打从来到汉朝时宋凝竹就一直恐惧着一件事,但是她只能以理智来忽视这样的恐惧,然而那日岚业对她说,是恭语辰要他前来汉朝帮助她,恐惧便像开了匣源源不绝地扰着她。
满了,乘载压抑的容量满了,思绪像大海般将她吞噬淹没。
宋凝竹咽一了一口干唾,心里堵得慌,她越想越感到焦急不安,呼吸逐渐急促,脸色也惨白可怕。
这就是她为何不敢深入思考的原因,每回只要独自一人深入思维探究想法,遇到让她恐惧之事,她就会被恐惧的思绪控制着,以往她都会将想法输入到手机里,然而此刻没可以删去文字的物品,她就似溺水的人,亟欲得到新鲜空气却无法自拔。
其实她不是心思缜密,也不是大而化之,而是极度敏感与神经质的人,她之所以会逃避,便是要让自己好过一点。
小时候她并没有这样的问题,或许该说是病征。上学时遭受同学排挤仅能算是个小因素,但最大的因素是她穿越时空将人带回的关系。
她常常会遇见因让她带回而对她有极大恨意的穿越之人,她的出现可能会拆散一组家庭,也可能会拆散一对深爱的情侣,她的负罪感层层迭加,渐渐转化为恐惧。
她会这样思考:拆散了别人幸福的自己,是否也没有幸福的资格?要不然她怎会遭受同学排挤?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朋友王静,还是离她远去了。
如今她也不禁恐惧,恐惧恭语辰是否也将要离她而去。
曾经她问过同为勾穿使者的前辈,为何自己不似冥界的勾.魂使者,看淡人间百态;为何她不像一般的勾穿使者带回穿越之人时没有负罪感。前辈的回答是,因为她心太软、重感情,所以不懂得放下。
在许多事情上头她是个乐观的人,但对于感情的事情却无法克制地悲观,她害怕极了,恭语辰是否也要丢下她了。如此一想,她反而不敢回去现代,就怕回去时恭语辰真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说实话,祖先们无法解开的阵形她更不可能解开,所以这回会前往昆仑山,也只是为了拖延回到现代的时间罢了,这就是她啊……逃避现实的她。
宋凝竹有些难以喘息,她明白自己不能再陷入这样负面的思维之中,但是她无法克制漫溢出来的想法,垄罩着她的低频情绪,一股反胃的感受突然从体内涌上,宋凝竹忍不住干呕几下,宋东循见状忙不迭上前,一看眼前人的模样,不由得一愣。
“师父您……”他错愕,一回神急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到她手里,宋凝竹像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给她帕子,神情茫然地看着他,殊不知自己的泪水早已布满整个脸庞。
宋东循犹豫片刻,突然将她手里的帕子拿起来,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净脸上的泪光,轻声道:“难不成徒儿拿走了您用过的瓷碗,会害您有麻烦么?又或是……您有何烦恼,或许可以告诉徒儿
宋凝竹没有多想,神情呆滞地问:“倘若有个男人与你相爱,却总有秘密似的,有天他突然私下连络他的情敌,要他帮忙照顾你,而后不告而别,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宋东循微微地抽了一口气,“与我相爱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秝子梦到好多人留言,好多人摧更,哇~~~~~然后醒来打开**发现一切都如这章的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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