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之内,昏暗、灰败、颓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yin凉,撩拨得人寒毛乍起。
这间屋子,这间旅馆,仿佛在思考,在窃笑,在沉沉的注视。
席鸣清楚的感觉到了,他蜷缩成一团,向后退却着,女孩的面容在他眼睛里是模糊的,只有那震颤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
不要把危险、把恐惧带过来……走开呀!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
他不在乎对方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不论最后,他在这部恐怖片里的结局是怎样的。
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女孩则根本没有看出席鸣的心情,也不可能看得出来,只是一味的,一味的不知所措的向前挪移。
当席鸣的背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时,女孩也随之停了下来,两个人静静对视着,从女孩眼中,席鸣看到的只有虚弱,无助,慌乱,以及哀求,就那么无声的看着他……让人窒息。
他给不了她任何的帮助,所有,求求你了,别这样看我……
席鸣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手指不是伸向前去触碰,而是抱住头,把自己埋入黑暗,紧咬着牙,强忍着眼睛的酸涩,不让那该死的泪水涌出。
他本来可以不用面对这种局面的,他为什么要按下那个键,烂透了,蠢透了。
他想回家……他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想念那平庸而毫无意义的生活,虚度的年华,虽然空旷得时常让人感到难受,但却又是安逸慵懒的让人昏昏yu睡,不用每时每刻担惊受怕,不用随时随地的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软弱。
他似乎永远坚强不起来,无论在哪里,都是如此。
只有逃避,以及没有尽头的躲藏。
他甚至连去拒绝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
……
在席鸣将自己埋首于黑暗之中时,女孩的身子停顿了一下,慌忙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手骤地加快了速度,纤细的手指钻进缝隙间,一把捏住席鸣的脖子,轻轻的将他提起来。
席鸣从被触碰时瞬间的诧异惊慌到被女孩捏住脖子,身体可笑的悬在半空中,一种压在心底的荒诞不受控制的向外溢出,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张了张嘴,空气无声的进出,沙哑虚无,他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更发现自己,艰于呼吸。
女孩手上的力道大的出奇,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中,但席鸣的反应也不慢,他悬空的双脚抬起,一脚踢在她的,一脚蹬在她的月复部,同时双手抓住她的手臂,狠狠的向两边一错!
没有骨头折断的脆响,没有女孩疼痛的喊叫,席鸣心中充斥着厌烦与无奈,女孩是什么,他定定的看着对方,手臂断裂开来,但没有骨头,只有一团团黑se的浓烟涌出,薄薄的皮肉下,只有黑雾,再无其他,那两脚也像是踢在了棉絮之上。
那断裂开的一边,女孩的手还紧紧的抓着席鸣的脖子,他皱起眉头,嫌恶而恐惧的一把扯了下来,似不费吹灰之力。
他感到有些奇怪,急退数步,眼睛始终紧盯着女孩,暂时抛下心里那些乱糟糟的思绪,面对眼前正在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这以无关自我意识,不管他愿不愿意,如果不想死,那么就要行动起来,有再多的想法,不到逼不得已,不到毫无希望的时候,总要按照惯xing,按照生存的本能渴望去形式,欣然面对死亡,他还做不到。
深吸一口气,席鸣握紧双拳,注视女孩,一片木然。
此时的女孩像是失去了魂魄,呆呆的站立原地,两人相互对峙,相对无言,席鸣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拥有自己人生的女孩,现在却像一具人偶般被cao控着,一个世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烟消云散了,不着痕迹。他是否很快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有点带着癫狂的期待,那是一切的结束,属于他一个人的末ri。
不知道沈凝怎么样了,挺想再见她一面的,至于他的父母,他黯淡的眼眸淹没了最后一点微光,却没有留恋,对于父母的感情,是那么的复杂,倒是想回到他熟悉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么卑微的念想,却很是奢侈。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可以让对方消失,亦或是解月兑,所以他只能这么站住,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对他的攻击,无论结果如何,他希望折磨可以短暂一些。
但一切没有如他所愿,女孩轻柔却快速的朝他走来,仿佛走向自己的情人,他抬起手,迎来的却是一阵浓黑的烟雾,弥漫在他四周,这场景就如他方才所看到的,支离破碎,然后消于无形。
席鸣愣了愣,避开那层层烟雾,连疑问都疲于生出,失魂落魄的踉跄着走了出去。
在一阵阵的空茫之中,他走在昏暗寂静的过道里,仿佛地震了一般,身子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晃,没有出路,找不到出路,在这里,在这个无限轮回世界里,没有出路。席鸣想大声叫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间,拼命也发不出分毫。
席鸣没有发现,脚下的地面变得凸凹不平,像chao流般涌动,将他带往某个地方。
席鸣一头撞在一道门前,他脚下一绊,跌倒在地,茫然抬头,有什么力量驱使着他,让他打开这道门,腰间的伤口又疼痛起来,他低头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抬头时一脚踹在门上,巨大的脚力让木头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咔嚓脆响,门轰然倒地。
不如他眼帘的是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他仔细一瞄,发现全都是轮回小队的新人,他嗤笑一下,依旧踏着踉跄颠颠的步伐朝他们走去。
“想骗我?啊……又想耍我是吧!呵呵……加油!加油啊!”席鸣仰头大喊,捏紧拳头,攥住最近的一个人,不管对方口中的呼嚎,此时的他,一切清晰可辨,却又仿佛所有的一起模糊不明,冲动驱使着他却痛快的发泄。
“闭嘴,给我闭嘴!该死……的怪物!给我装什么人!死了!你们都死了!闭嘴给我好好去死!”席鸣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一边举起拳头,狂风暴雨般击向对方的头部,直到那具身躯不再动弹,直到血肉模糊,再没有可以击打的东西为止,他意犹未尽的冲向下一个活动的物体,他兴奋的怪叫,沉浸在一片美好的幻想中,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不痛快。
房屋内,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咆哮声,没有新人能够逃出这个房间,哪怕房门是洞开的,有人四处乱窜,有人坐倒在地,有人绝望,有人疯狂,血肉四处纷飞,溅在他们的脸上,溅在雪白的墙上,席鸣哈哈大笑,现在的他,没有恐惧。
他是践踏的,而不是被践踏的。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当再也没有呼喊的时候,席鸣才停止了自己疯狂的脚步,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疯狂褪去,他无声发笑,站在血、碎肉、碎骨之间,他怔怔的看着双手,原己的力量这么大啊……可以把人打成这样,还是人本身就太过脆弱了,他歪着脑袋,将手上的污物抹在还算干净的被单上。
感官知觉回到了身上,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但更加具有冲击xing的血腥场面,却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摇摇头,对于自己造成的这一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麻木的,转身离开了。
走出门,他便直接跪倒在地,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挥霍一空,不留丝毫,他头点着地面,一下比一下重,他发痴像蚊虫般的哼声,声音越来越大,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发泄,他做了,但一时的快感过后,只有空虚,仿佛黑洞般的空虚,掏空他的肺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了那个房间的,他不知道那些新人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再是活人了,他不在乎……不,他在乎,他在乎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了,他更在乎他的手是否开始沾染罪恶了,他在乎这些,瞧瞧他,原来杀戮如此简单。
他哭了,他哭过太多次了,但是这一次,是最不堪的一次。
肮脏不堪,懦弱不堪,自私不堪,卑劣不堪……
他泪流满面,但就连他流着的眼泪,都是浑浊的,不洁的。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清楚的了解到,自己是一个什么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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