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墨云华仅用了半成功力就将炼缺轻易击倒昏厥了三天三夜,这才使炼缺意识到自己的神识竟羸弱到如此地步,遂下定决心必须要加强练习。虽然,在他心中,墨云华一直高高在上,自己只能望其项背,可是自他跪在演武场拜入师门的那一刻起,心中就生出了一股豪情,决意一定要迎难而上,只盼有一天能与墨云华比肩而立,也让墨云华因为有他这样的弟子感到自豪。
炼缺出了琴房到洞外练剑。《飘零剑法》的七十二式在他心中已然圆熟,上次,他就是用了此剑法攻破了管天韵的剑法。管天韵修为原比他高出不少,若不是他常年修习《飘零剑法》,打好剑法九式的基础,他也不能在那一回斗剑之时占了上风。
正当他沉浸在无限剑道之中时,虚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止水峰晃动了数下,就见赤松老祖面色不善的立在莲池旁。他竟然蛮横的撕开了墨云华设下的禁制强行踏入山顶。
炼缺见到赤松老祖仍心有余悸,收了剑小心提防着。
赤松老祖满眼怒气的朝炼缺狠狠一瞪,喝道,“不知礼数的东西,见到老祖也不拜见!”说着,他暗中打出一道真元朝炼缺的肩上大力压去。炼缺筑基初期,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威压,双腿忍不住的打颤,抖着唇道,“见过师祖。”
墨云华感到异动,从入定中醒来,走出洞外,眼看炼缺就要跪倒在地,一挥手,将徒弟招至身侧,免去一场尴尬,道,“父亲到访所为何事?”
赤松老祖见墨云华如此维护炼缺,怒极,“云儿,这么个不知礼数的东西,见到我也不行叩拜之礼,你袒护他作甚?”
墨云华道,“父亲,我并非袒护,只因你屡次发难,不知是何缘故。”
赤松老祖耐下性子道,“云儿,是何缘故你难道不知?这等魔根祸胎,乃归墟海妖兽豢养的一个宠儿,那日演武场我不好细说,免得别人轻看了你。你收着他作甚?以后他若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还要殃及你。门中清规戒律繁多,是这等玩意能够忍受的?哪天露出了真形,还不要连带祸害你。云儿啊,为父是为你着想,你还是快快将他逐出门去罢!”
这赤松老祖也是爱子亲切,他自己曾因触犯门规受到惩戒,哪里能够忍受墨云华有朝一日遭到这样的对待。且他心性耿直,从不曾相信妖魔也会心存善念,所以对炼缺一直心存偏见。上回在灵隐山上他就有心除掉炼缺,只因文浩然告知他炼缺曾在止水峰救过墨云华一回,想着替墨云华还清了人情便两不相欠。没想到一转眼,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墨云华上了心,偏偏要收这小子为徒,这不是一场孽缘吗?早知如此,他当初必不会心慈手软。
赤松老祖一番劝解无效,继续劝说道,“云儿,你说你留着他作甚,我看管平涛的侄女资质就很不错,也同你一样是水灵根,比这个小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你怎的这般不识趣,愣是拒绝了他人的好意?你当日若当真联合了管平涛,往后在门中遇到是非了,有人护持,也不至于落个太过凄惨的下场啊,你却来那么一出,就不怕招惹了小人?”
墨云华淡声道,“父亲此番前来若为收徒之事,孩儿当日已经立誓明心了,此生决不反悔,父亲就不要再来劝告了。”
“你!……”赤松老祖气极,一时竟挑不出话来说。
炼缺被墨云华护在身旁,他虽不喜赤松老祖的性情,但也知这只是爱子心切,自己既然做了墨云华的徒儿,便不想让墨云华与他父亲因为自己生出隔阂,他走上前去,跪在地上,语气十分诚恳,道,“师祖!你且听我仔细说一回。请您放心!我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伤及师父的颜面,若有一日,因我之故让师父受到门中惩戒,上天必让我承受蚀骨断肠之痛,我以此为誓!”他抬头看了眼赤松老祖,见赤松老祖面色稍缓,恳切道,“再说我爹爹,他自幼长在归墟,虽是蛟族,可他从来不曾犯下杀孽,多年来持戒清修,只求大道,他养育我只为了还报昔日所受的点化之恩,并无其他目的,还望师祖明鉴。”
赤松老祖见炼缺立下毒誓,也不好再多为难。他与墨云华的关系原就十分疏淡,此事既已成定局,他也不想大动干戈,这回前来本就是为了提醒炼缺一二,眼下既然有人铺了个台阶,他便顺势走了下来,冷冷道,“行了,我今日勉强信你一回,今后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何不轨之举,我再来收拾你不迟。”说罢,袖袍一甩,转身离去几十里。
赤松老祖走后,墨云华道,“你刚才不必立下那等毒誓。”
炼缺急辩道,“师父,弟子刚才所言皆出自肺腑,毫无半句虚言,既如此,就算让我立下再毒的誓言我也不怕。何况师父当日为我立了一个誓,我须得还师父一个誓言才是。”
墨云华无奈道,“回琴房吧。”
两人回到琴房相对坐下,当音波再次攻进炼缺的识海时,炼缺虽然仍旧感觉十分疼痛,却不似几日前那般难以忍受。这回,他死守住灵台清明,哪怕识海掀起惊涛骇浪也毫不退缩。剧烈的痛楚让他全身痉挛,双目充血。
墨云华见炼缺快濒临极限,便停下来,静待他恢复。
待炼缺神识渐渐清明,睁开眼,见墨云华静坐在对面,并没有抚琴,道,“师父?你怎的停下了?”
墨云华眉头微蹙,“你这样倔强不肯喊停,为师只能自己停下了。你若恢复了,这就开始。”
“嗯。”炼缺明白墨云华是在关心自己,心下微暖。
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直到戌时才结束。此时,炼缺已经大汗淋漓,全身湿透,可他颇为兴奋,只因他这回足足扛过了两个时辰的神识之痛,虽然只用到墨云华半成功力,却让他小有些成就感。
待到子夜,炼缺抄完经书回到房中打坐,见墨云华盘坐在石台上已多时。他悄悄坐在墨云华身边,五心问天,很快入定。他这一入定,一束银辉便醍醐灌顶似的从百会涌入他体内,这股太阴之力纯净浩大,形成一个银色的光晕裹住了他的周身。他的肉身在筑基时已经清净,所以太阴之力可以在肉身和经脉之中自由行走。
这股太阴之力在他体内越聚越多,和木灵气成分庭抗礼之势。炼缺在前不久突然悟得可以动用神识将体内的两种灵气分开,此后他每次打坐都会将当日吸纳的灵气试着用神识分作两股,将木灵气存于身体的左侧,太阴之力存于身体的右侧。丹田之内因为灵气巨大,只能慢慢梳理。当灵气在体内运转四十九个大周天之后,他便开始了梳理丹田的工作。许是因白天神识得到了锻炼,夜间他梳理丹田的时候竟觉得比前阵子快了许多。他随即想到,或许夜里用神识做些分理的工作也是个不错的锻炼神识的办法。
如此想来,他便更加卖力的做起此事。
……
莺飞草长,山中转眼就去一年。
这一年炼缺修为见涨,不但打稳了筑基的基础,丹田之内的灵气也差不多梳理出一成,最让他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神识的强大。他现在已经能够坦然应付墨云华半成功力的攻击却丝毫不觉得痛苦了。
墨云华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心底却十分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