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将盒子上上下下翻倒了一回,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爱睍莼璩难道是在这盒子夹层里?想着手下速度倒也挺快,三两下就将整个盒子都拆了个遍,仔仔细细去看每一处地方,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愣了。难道他这是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俱说不清,所以干脆寄给我个空盒子,就如凡世有个皇帝死后碑文上也是留的一片空白?又或者,他这番举动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伸手挠了挠头,觉得他这实在是在给我找麻烦,知道本上神石头脑袋不灵光还整出这么个谜题来给我猜,是嘲笑我智商么?我想了半天也无果,便将盒子放下先去忙其它的事。想着自己似乎也有个几万年没去四海八荒游山玩水走马观花了,近日便去四处走走也无妨。不过陆上的景色看得太多,此番还是先从四海游起吧。唔,我记得南海是四海中最为富庶的海域,海景也最有看头,便先给南海龙王这个瞻仰本上神仪容的机会吧。
晚上慕寻回来时我同他提了等他忙过这段时间后想要去大荒四海游玩的事儿,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躺在床上他伸手给我按摩腰间酸痛的皮肉,我窝在他怀里,想到明日就是神族同魔族的兵部演练,又想起之前神魔两族大战之时自己却还疯疯癫癫的不曾见过他在将前指挥的神资,便觉十分遗憾。
慕寻抚慰地吻吻我:“没关系,那个时候你一直都攀爬在我身上,我在何处都带着你。”
“……”我眼前浮现出自己如猴子般吊在正掌军杀敌的慕寻身上且面露痴呆之像,便觉那幅景象实在太过令人伤心,而他这句话实在太难起到安慰的作用。
慕寻见我委屈地咬着唇神色变得更加低落,不由有些无奈,闭了闭眼,终是壮士断腕地道:“其实我倒是很享受那段时光。”
我抬头看他,撇撇嘴,心里笃定他这是为了让我高兴而说谎:“你胡说。”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的神识一定比凡界一岁的孩童还不如什么都要麻烦他,他一定曾经嫌弃我累赘。
慕寻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咳:“是真的。你从没有比那时更赖着我了。”说着又低头来看我,在我眼睛上落下极轻的一吻,“那时候,只要我视线离开你超过你将我整张脸都亲遍的时间你就会哭闹。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吃东西要我先吃一口你才肯再咬一口,睡觉时要我抱着轻拍你的背才能睡得着,还有——”
听到他说我老会将他整张脸都亲遍,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模了模脸,却见他突然停顿下来,便好奇地问:“还有什么?”
慕寻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去:“没了。”
我觉得他这肯定是对我有所隐瞒,一个翻身骑到他身上揪住他衣领闹腾:“快说快说,不说就扒你衣服!”
他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反抗,看了我半响,干脆两手一松平躺在床上,做出一副由我处置的形容:“扒我衣服作甚?你不是说腰疼么?”
我被他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想了想,嘟着嘴巴从他身上下来背对着他咬被角装哭:“呜呜,父神,慕寻他欺负我……”
他在我身后笑,伸手来扶我肩:“好了好了,拿你没办法,告诉你还不成么?”
我立刻转过身去对着他笑:“还有什么?”
慕寻拖长声音“嗯”了一声,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伸出一只手蓦地将我眼睛堵住:“还有就是我为你洗澡时,洗到哪里你也就要仿着我模到哪里,就这样。”
他这话说得极快,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一句话说完顺带将捂住我眼睛的手也撤了。我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便又眨了眨眼,盯着他看,“哦,人家都传闻我那个时候一直在吃你豆腐,原来不止是我吃你豆腐,你实际上也默默无闻地将我的豆腐也吃干抹净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从疯癫中清醒的那一刻仿佛就是同慕寻浮在他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后面的浴池里的,瞧着他耳边无声升腾而起的烧红,一点一点地朝他靠近,一只手也悄悄往他寝衣里滑:“慕寻,你老实交代,我当初是怎么清醒过来的?是不是你在浴池里吃我豆腐把我刺激醒的?”
我这其实是开玩笑的句子,他却被我问得一愣。我瞧着他那表情也是一惊,暗道难道小猫遇到了死耗子此番竟不幸被本上神给猜中了?本上神当年难道真是被慕寻他给吃豆腐吃醒的?本上神难道就是这么被他吃了吃豆腐,然后就从疯癫中清醒过来,再然后,便荣升上神了?!
我去,此事如若传将出去那铁定会成为三界有史以来最为狗血的八卦传闻!那也就是说,这无疑是给那些个临近渡劫之期的女仙男仙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围着慕寻他转圈的理由啊!想到这里,本上神暗暗地咬了咬牙根儿:“慕寻啊,此事你没有告诉给其他人啊?”
慕寻已经从方才的愣怔之中回过神来,微皱着眉一把按住我已钻进他衣襟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的手,另一手在我脑袋上轻轻戳了戳:“胡说什么,你这小脑袋里的思想还能再不靠谱些吗?”
我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地开口正要反驳,他却欺身过来一低头便先我一步将我最堵住了。我被他热烈而又极具侵略性的吻弄得浑身发软,一不留神就将要说的话给忘了个干净。慕寻的唇离开我,躺好自身后将我搂住:“好了,不是说明日要去看演练么,睡吧,明早可不能赖床了。”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紧紧贴上他的胸膛,微笑着闭上了眼。
※※※
这是我第一次见着慕寻在军中的样子,与他往日里截然不同。平日里的他对着人虽也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却也只是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能靠近,然而此刻,看着他立于战车之上,身着玄天战甲,手中轩辕宝剑直指沙场,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我内心竟不由自主就生出对他屈膝跪拜、臣服心折之感。
这场演习最后以魔军帅营被攻破告终。在漫天战火中,慕寻持剑率领众将士攻入魔族一军的心月复之地,身下战马嘶鸣,轩辕剑所经之地血雾横爆,枯骨顿生!斩敌帅于战马之下,他直起右臂,手中轩辕剑直指天际,在身后众将士齐整的震喝之声中落下,悬着魔军帅营旗帜的石柱应声倒地,震得地上灰尘顿起。他便在这漫天灰尘之中拉动战马缰绳缓慢而坚定地转身,面朝神族之军,身上的玄天战甲在灼灼烈日下泛着冷冽的寒芒,一如他眼中肃杀锋利的眼神。
这就是我天界的司战之神!我整个人都在神族军士震天的吼叫声中颤抖,激动地不由自主伸出手捂住了嘴巴。慕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骑着马下了帅旗旗台,在军将们自动自发让开形成的过道中一步一步走向我,朝我伸出手。
我抑制住浑身不断的微颤,将手放入他那只沾染了血污的手掌之中。他微一使力,我便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人已身在战马之上他的怀中。他低头看着我,眼中的锋锐杀伐之气瞬间如潮尽退,似乎在一刻间复又变回了昨夜同我温存的温柔男子。
本上神得承认,自己被他这一瞬有些突兀又再自然不过的变化勾引到了。双手不自觉地就环过他的脖颈,我立起身子就朝他吻去,然而腰间力道猛地加重,他一使力又将我控回马上,我还来不及不满地嘟嘴下巴便被两指一握抬了起来,紧接着他炽烈地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我不得不承认,穿上了玄天战甲,他整个人确然是不同了。
他这一吻结束之后我一抬头才发现周遭的环境变了。之前两军对战的结界被破去,空中火与鲜血混合的味道也在一瞬消失殆尽,甚至原先围在我们身边的将士也凭空消失了,我恍然大悟,演习已经结束,此刻,我们是回到了位于六重天的演练之地。
头顶传来天帝含笑的声音:“慕寻上神可未提及,兮归上神此番也会入阵。”
我一震,忙松开抱住慕寻的手转身站好,抬头偷瞥了眼座上的天帝。目光掠过他身边另一座椅上的男子,不由一愣——这个人的容貌,竟然让我觉得熟悉?
身边的慕寻却只是微微一笑,一手过来牵了我的手,用另一只手抚了抚我的发:“阿归想看我在战场上的样子,我不想她在水镜里看。”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笑,耳边这时却传来一个浑厚中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声音:“看来兮归上神的癔症已经好了。”
我顺着发音来地看去,说话的正是稳稳坐在天帝身侧的男子,既然是坐在这个位置——我心中略一估模,已然知道他的身份。听慕寻说,近七万年前的那场神魔之战结束不久老魔君便归尘羽化,继承了他位置的乃是当日亲手将单麟送至天庭求和的魔族大皇子单褚,想必便是眼前这人了。
此刻,这一届的魔君正一手扶着座椅的扶手,低头目光在我身来来回梭巡了一圈,一扬脖子,嘴边忽地扬起一抹有些邪肆的笑意:“当日在军中见到兮归上神时本君还曾可惜,如此美艳之色竟是个痴呆的傻子。父皇同二弟也曾怀疑兮归上神当日是故作痴傻,实际乃是神族用来对付我族的秘器。本君当日不信,不想今日再见,却也生出这般的疑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