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书悠悠的说道:“刚才进门的时候,碰到飞燕队的小胖了,他说那晚在沂州红阳教教匪中,他盯着的一个人,很像是红花的老父罗老爷子,年纪和身材与都差不多,但就长相不是。这也不难猜,大哥都能戴一张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他也可能戴着一副,只可惜后来小胖他们跟丢了。这事……”徐金书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瑜全的反应,陈瑜全还是面无表情,就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是老罗,你忍心到时一刀把他劈成两段吗?”
听了这话,陈瑜全眼神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正为这事烦心,来沂州前,红花还想着她爹,整日里闷闷不乐,没想到这老东……老人家跑到沂州来了,还把大哥给劫了,我现在都不敢去看盼儿,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一见到她那个样子,我的心就难受的不得了他右手从刀鞘中抽出夜临宝刀,取过一块丝帕,仔细地擦拭着已经一尘不染的黑色刀锋,渐渐的脸上露出决然之色,说道:“到时,大哥无事就好,若是……若是……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不管是谁,一定用此刀砍下他的狗头,来替大哥报仇
徐金书揉了揉有些隐痛的太阳穴,劝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害大哥的性命?应该不会的吧,在北京的时候,大哥待他父女不薄,在滨州还救了红花的性命,冒着被弹劾的危险,为红花月兑罪。这些罗甫洛应该都知道。我想他还不至于……”徐金书说到这里也有点底气不足。罗甫洛鬼迷心窍一心要救他的圣祖,这种顽固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到时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正在这时,外面有亲兵叫道:“报,姚大人回来了
听说姚秋山到了,陈、徐两人不自觉得站了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门推开,姚秋山大步走了进来。姚秋山现在已经由苏敏叙功保奏为知府衔。没有实授只是在苏敏的钦差行辕当差,他平时不喜穿官服,今天为了见左清易不得不穿戴起来,瘦骨嶙峋的身子穿了一套五品鹇鸟补子的官服,大脑袋顶着亮白顶子的帽子,晃荡来晃荡去,活像庙会上踩高跷的戏子。
他样子虽好笑,但陈瑜全和徐金书却没工夫笑话他,异口同声问道:“左大人有什么示下
徐金书一脸凝重,看到徐金书来了。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道:“金书来了。来了就好,正好我们一起参详参详营救大人计划的细节,这个计划的大略左大人已经首肯,并派出快马报正在路上的王鼎王中堂知道
他从怀中拿出一卷纸铺到几案上,陈、徐二人忙围了上去,姚秋山道:“济南的巡抚衙门刚刚送来了红阳教匪最新的传帖他从怀中小心的拿出一个布包,从中抽出一张折成四折略微有些卷边的桑皮纸,递给徐金书。
徐金书接过来,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仔仔细细的观察这张纸,又拿起来用鼻子闻了闻,才打开,纸上字迹缭乱,上写:九月初九重阳节申时整,在济南府南门外的会仙山山顶八仙台,当面以人换人,官府不得封山,过时不候。
姚秋山继续道:“关于以卢天赐换取苏大人的事情,朝廷已有决断,王鼎王中堂前日已将皇上的密谕转呈左大人,皇上说,苏敏是朕股肱之臣,满洲宗室贤杰,救皇子、救朕躬、救皇后,平定大乱,功盖社稷,跳梁小丑卢天赐百余也不能换其一,卿等视事权变,交换亦无不可,唯勿以声张,必保苏敏毫发无损
徐金书松了一口气,皇帝准了可以用卢天赐交换苏敏,那救出苏敏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只要红阳教是真心想要卢天赐,苏敏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姚秋山又继续说道:“九月初九重阳节是登高的时节,节气里济南府的人都喜欢到会仙山去游玩,他们又不准我们封山,到时山里的人一定多,他们是为了换人后能趁乱逃月兑追捕。现在罗甫洛扣着大人正在蒙阴,杨健带人已经盯上了,按照时间推算,估计他们不会再回沂州,应该是直接借道泰安府回济南
陈瑜全愤愤地道:“要是依我的主意,既然盯上了,由我和老禇带着兄弟们一起出手,看准机会直接把大哥救出来得了。现在离九月初九还有七八天,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情,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姚秋山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罗甫洛武艺高强,据抓获的教匪供认,他精通暗器,要是暗器上用了毒,争斗起来随意一个暗器就会伤了大人性命,要不是万全的机会,我们不能出手。大人一身干系太大,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全靠大人一人维持,万事都指着他,哪敢让他有一点闪失
徐金书点点头道:“路上出事的可能性我看不大,罗甫洛不是嗜杀之人,他一心想救出卢天赐,在换人之前应是不会伤害大哥的
姚秋山拿起桌上的几张纸,说道:“金书和我想到一起了,我们还是按照在会仙山换人的思路来制定营救大人的计划,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姚秋山将他的详细计划一一向陈瑜全和徐金书进行了讲解,徐金书听的很细,遇到模糊的地方一定要问个明白。
听完整个计划徐金书没有说话,还在低着头呆呆的想着什么。屋里一下子变得很静,姚秋山紧紧盯着徐金书,等着听他的意见,陈瑜全虽性急,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打断徐金书的思路。
徐金书突然抬头问了一个大家都没有想到的问题:“教匪两封投帖都是何时收到的?”
姚秋山从旁边的藤箱里拿出两把式样相同的双刃尖刀,回道:“两次都一样,巡抚衙门的门子发现的,由巡抚衙门派快马送到左大人手上的。门子早上开门的时候还没看见,午时过后突然发现门前的廊柱上钉着这把刀,信就缠在飞刀的把手上
徐金书追问道:“这么说,飞刀是在上午至中午之间,由红阳教匪大摇大摆在门口掷上去的,门口守门的门子和亲兵愣是没有发现?”
姚秋山点头道:“这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你知道,巡抚衙门门口就是一条街道,行人虽多,但绝无摊贩能在那里停留摆摊的。如果没人停留就是路人投掷的,可是在门口站岗的七八个人不可能都没看到呀
徐金书微微一笑道:“我们的姚大军师擅长朝堂上的事情,行军布阵、运筹帷幄咱们都谁比不上,但是要说到顺藤模瓜、推理断案,你这个知府大人却不如我这个小小的县令
姚秋山眼睛一亮,说道:“你有发现?”
陈瑜全急道:“金书快说,把我急死了,你县太爷没当两年,官架子倒是端起来了,跟那个康时勤一样,说话不好好说,非要拐着弯来
徐金书道:“你这个急脾气,都当了副将了还没有改过来,我哪里有官架子了,就算有,我这个七品芝麻官也不敢在你们这两个将军和知府面前端呀
姚秋山劝道:“金书别跟他都嘴皮子,还是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徐金书拿起桌上的飞刀把玩着,说道:“要我看呐,这飞刀不是由人投掷到廊柱上
陈瑜全急道:“不是人,难道还是鬼不成
徐金书微微一笑道:“对,不是人,这飞刀是用机括射出来的
陈瑜全听了这句话也从桌上拿起另一把飞刀,翻来覆去的看,追问道:“你怎知这是用机括射出去的?”
徐金书指着手中的飞刀解释道:“你们看,这飞刀与普通的飞刀有些不同,首先它没有刀萼,刀锋也较细,这是为了方便装入机括中,其次它的刀把的顶端是平头的,不像大多飞刀是圆头的,这是为了机括能把他顶托出去而方向不偏
陈瑜全辩解道:“凭这些也不能说是机括射出来的,也有人把飞刀做的又细又方的
徐金书放下飞刀,拿起了教匪的投帖,说道:“瑜全说的没错,但让我得出这个结论的,关键还是这张纸
陈瑜全道:“这纸我也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呀
姚秋山听了却眼睛一亮,仔细听徐金书继续说道:“这种纸纸质柔韧而薄,交错均匀,色泽微黄,触之轻薄软绵,应是上好的桑皮纸。这种纸吸墨层次分明,你们看这上面有些轻微的赭黄色,可是纸本身的颜色?”
陈、姚二人仔细看去,果然纸上的赭黄色分布不均,与桑皮纸本来的淡黄色细看起来确有不同。徐金书继续道:“刚才我闻了一闻,闻到一股猪油的味道,这应该是在机括中涂抹的润滑猪油,是纸卷缠在刀把上放入机括中染上的,这赭黄色浸染的很浅,因此不会是写好之后不小心染上的,所以说必是机括发射的无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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