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一时连呼吸都凝滞住,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胜王败寇的道理她懂、谋反的大多是死路一条的道理她懂,但如今,这个问题如此明明白白的搁在了她眼前、从皇帝口中直接问了出来,还是从心里觉得一阵慌恐。
“陛下您……”开口开得艰难,沐容轻轻颤抖着,给不出答案,“您为何……”
为何就突然起了杀心、为何突然问起来?
皇帝凝神看着她,面色有几分憔悴,唇畔划过几许淡笑,慢慢道:“你说过,有一种砒霜是拿银针试不出来的……”
沐容心中一嚇,那种猜测让她不敢相信。
贺兰世渊端详着她神色间的变化,轻点了头确定了她的想法:“御医说,朕是砒霜中毒。”
“不会的……”慌乱的摇头,说不清自己是有意想为瑞王解释还是觉得这个结果过于可怕而不敢相信,“便是银针试不出来,可……可陛下您有宦官试菜。”
有宦官试菜,如是有毒也会先有人试出来……这想法刚一出口,沐容立刻回过味来:皇帝也没立刻丧命,看来是分量极微,宦官试菜也并非每天都是同一个人,试到的量只会更微,是以无从察觉。
那么这是……慢性中毒?
沐容想起这些天来皇帝的寝食难安,她只道是压力太大了,大概连皇帝也这样认为。
原来竟不是……竟是慢性中毒所致?!.
看得出她紧张,贺兰世渊缓了口气,笑了笑道:“算了,当朕没问,日后再说。”复又睇了睇她,宽慰说,“这毒能解。到了那一天,你如是舍不得,朕留他一命就是了。”
这个时候,他最顾念的还是她的心情如何。沐容一颗乱跳的心没由来地平静了些许,定了定神,颌首喃喃道:“这样的事……奴婢自知不该插手,听陛下的就是。”
通敌谋反在前、弑君在后,她没有理由为他求情。就连原本想借着冲动说出来的“兴许只是珍太妃所为”也生生咽了回去——就算是珍太妃,瑞王也是逃不掉干系的。毕竟要谋反夺位的,是他.
瑞王怎么会突然下毒……
沐容怎么想都仍然难以相信。他既有这试不出来的砒霜,要下早便下了。慢性中毒……银针试不出来、宦官吃不出来,就算太医诊出了中毒症状,他能有法子继续下毒,皇帝就只剩死路一条。
又不能不吃饭……
沐容心惊不已——照这么说,现在也是这样。如果那暗中的人要继续下毒,根本就躲不过,只能这么一步步的等死了?
唯一的不同,只是皇帝其实知道是瑞王下的毒手罢了,而瑞王却不知道皇帝已对这些清清楚楚……
说不清谁更可怜。一个是以为一切计划都无人知晓,实际旁人早已明白,他就如同小丑一样;一个则是即便知道计划也防不胜防,搞不好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砒霜慢慢的毒死。
沐容倏尔觉得,瑞王突然下毒的原因已不重要了,目下要紧的,是把那下毒的人找出来。
肯定是近前的人、肯定是藏得很深的人。沐容再一次询问了十雨,御前还有谁是瑞王搁进来的,十雨苦思了许久之后仍是只有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我如是知道又哪里敢瞒着?”
这就不好办了。御前人多,能接触到皇帝吃食茶水的也多,没个线索总不能全都拖出去砍了。沐容思来想去,想了个大抵稳妥但很笨的主意,就去询问皇帝的意思:“陛下,能让奴婢去御膳房盯着么?”
皇帝挑挑眉头,字正腔圆地问出了一声,“why?”
“……”沐容哑了一瞬,衔笑解释道,“去抓下毒的啊。”
贺兰世渊瞅看着她,淡淡道:“你当那下毒的跟你一样傻么?同是御前的人,你去盯着了,他能不知道?能让你抓着?”
沐容一叉腰,显得颇为蛮横:“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陛下您得这么想,如果抓着了,后顾无忧;如果没抓着把他吓回去了,也省得陛下您接着中毒不是?”
“嗯……”贺兰世渊按着她的逻辑思索着,这么一想倒是横竖都不亏,便点头准了.
事实证明沐容就是个奇葩。什么跟旁边站着盯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来奉旨办事的做法在她眼里都弱爆了,把那人吓回去?那也就是跟皇帝这么一说!把他吓回去了他也总还有再出现的时候,搁身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沐容铁了心要把这人揪出来,自己吃点亏也无妨!
于是沐容想法子说服了冯敬德,给御膳房添个碗柜……
把想法悄悄说了,冯敬德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半天——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姑娘,冯大人他真想模模她的额头看她发烧没有。
沐容说,她要在碗柜了藏三天……
这不是有病吗?!那地方藏三天还能活?吃喝拉撒怎么解决?你要是死在里头陛下得砍了御前一沓人好么?
沐容没法跟他解释这个,她只觉得很多时候这种最二的方法最管用,所以就算在各项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二十一世纪,警察在必要的时候也得不眠不休地蹲守,有点守株待兔的感觉,但也真不是想不劳而获。
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冯敬德可算答应了给御膳房添个柜子,连带着答应自己每天亲自给她送餐……
上午,御膳房正忙忙碌碌地准备午膳,冯大人来了。身后带着几个宦官,抬着个柜子,瞧着还挺沉。
众人连忙行礼,但见冯大人拂尘一挥,慢慢悠悠地道:“这柜子,都瞧好了,里头的东西是给两位靳倾公主的饯行宴用的,之前谁也甭打开,出了岔子你们担待不起。”
众人赶紧应诺,再看看柜子上挂着的锁,心说我们就是想开也开不开好么……
沐容站在里面,从柜子上以雕镂花纹为掩饰的暗洞往外看:原来御膳房是这个样子的啊……
哦卧槽那是杏仁豆腐么……我要吃啊啊啊啊……
第一天,沐容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计划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也许她没低估自己的耐力和毅力,但是……她忘了自己是个吃货……
从早到晚盯着这么一道道美食的完整做法,闻着扑鼻的香气,这特么……不好过啊…….
这是个不小的柜子,冯敬德在这方面还挺有设计天赋。柜子够高够宽还透气,且还备着笔墨纸砚,另一头放着供歇脚的蒲团,很软很舒服。所以她可以站累了蹲着蹲累了坐着,坐累了……蜷着身子还能勉强躺会儿……
躺在如此阴暗的小空间里闻着食物的香气真是无比凄凉,有点“卖火柴的小女孩”的错觉……
再想想冯敬德得等半夜无人时再来给她送饭,沐容真是哭的心都有。
笔墨纸砚是用来暗中记录都有什么人进出御膳房的,沐容这个脸盲干这种活不容易,好在大部分人她本来就认识,只要努力记住几张比较生的面孔就是了。
盯了一整天,一点……收获……也没有……
因为前几日的事,御膳房管得格外严格,别说下砒霜了,沐容眼瞧着厨子放盐都有人来问……
没有奇怪的人进来、也没看到任何人有不对的神色或者动作,一个个都是各司其职闷头做菜,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难道那人已经收手了?看皇帝晕过去就不下毒了?那之前的毒不就白下了吗!
瑞王殿下您真当造反是闹着玩的!
饿得半死还无甚收获的沐容哭晕在柜子里……
过了会儿,黑暗中有人开了门。沐容打起精神看过去,隐隐能瞧出那人是个宦官,满心都是:下毒吧下毒吧下毒吧,让我抓个现行!
结果那人直奔着柜子就来了,掏了钥匙就开锁……
是来给她送饭的冯敬德……
沐容泪流满面地“出柜”了…….
冯敬德打开柜子看着她,一脸无奈:“别闹了,没见过这么查案的,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这事有宫正司呢。”
沐容吃着馒头说得口齿不清:“就宫正司那按部就班的方法……”喝了口汤,“等查出来,陛下都死三回了。”
“……”冯敬德听得都僵住了,这话也就她敢说。
算了,她要折腾就让她折腾吧。反正这也没影响宫正司那边照常查,多条路也不是不好。
吃饱喝足,沐容满脸堆笑:“冯大人您等会儿,奴婢去出个恭。”
冯敬德一点头:“行,你去吧,我替你盯会儿。”
“嗯……”沐容点了点头,犹豫着脚下没动。
冯敬德不解:“怎么了?”
沐容便指了指那柜子。
……好嘛!他也得进去?
于是冯敬德一声长叹走了进去,沐容满意地锁上了柜门。
耳闻膳房的门也被关上,冯敬德在里面格外郁闷: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宦官,一级一级混上来,自问经历的事不少,但被锁在柜子里……头一回啊……
御膳房门口值守的两个宦官更纳闷了:刚才看见冯大人进去,现在出来了个沐姑娘…….
沐容觉得自己必须多委屈冯大人一会儿——也不会太多,最多二十分钟。她有必要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整个人都快石化掉了。
在成舒殿一侧做着伸展运动,忽地一怔。远远的,有个宫女正往这边走来,身形有些熟悉,看服色是御前的人,且位份不低。
已经这么晚了……御前位份高的宫人不该这么出来。有什么要传的话吩咐底下人去就是了,而且……她还想起了前几日的另一桩事……
就是皇帝中毒晕厥的那一晚,她和朵哈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闲聊,有人经过发了声响,朵哈看了一眼就问她:“是你的朋友么?”
当时她没有多想,回说不是。得知皇帝出了事后对什么都多了份留意,回想那人,也是位份不低的御前宫女——所以朵哈才有这样一问。
那也是很晚的时候,今天又是。御前的人总这么趁夜往外去……
不大对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一边傻笑着码这抽风剧情一边忍不住脑洞大开……
我我我……我在想要是沐容回去后发现冯敬德死在碗柜里了这事儿就神了啊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想想……
冯大人表示你能盼我点儿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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