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硕的身躯倾轧在她瘦小的娇躯上,任尔莎怎么挣扎身上的人都岿然不动,她想抬眸去望同样倒在地上的雷昂,却被他死死的压着脖子,视线根本触及不到躺在远处的雷昂。悫鹉琻晓
感觉在地上趴了几乎一个世纪,直到耳边的枪声销声匿迹楚斯年才从她的身上下来,放开了她。
尔莎咬着牙根隐忍着身体上的酸麻感,快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眼球蒙了一层泪雾视线有些模糊,望去却发现烧毁的汽车旁边空无一人,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忙不迭的抬手去拭眼角的泪水,视线清晰了,但那里仍然空无一人。
人呢?
雷昂呢?
“雷昂……雷昂……”
尔莎双目通红,快速的跑到刚刚雷昂倒下的地方,绕着车子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仍然不见雷昂的身影,她大声呼唤,沙哑的嗓音响彻整个硝烟弥漫的天空,没有任何回应。
“他去哪了,告诉我他到底去哪了?”
尔莎支着小脸,和刚走到面前的楚斯年对视,神色焦灼,满目惶恐,急切的问道。
“……”
楚斯年涔薄的唇瓣抿成刚毅的弧度,饱含心疼的目光注视的可怜兮兮的小女人,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看不见,可你看的见……告诉我他去哪了,是不是被刚才那些人带走了?”盛夏凄楚的凝睇着俊脸暗沉的男人,哽咽着问道。
楚斯年狠狠的蹙眉,终究受不了小女人焦灼的目光,下意识的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唇瓣,沉声说道:“我只顾着看你了,别的没注意到。”
“不!你看到了,你肯定看到了,你就是不想告诉我,好,我自己去找!”尔莎一把抓住楚斯年的衬衣衣领,强迫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两张脸的距离缩短,通红的双目迸射出凌厉的寒光死死的注视着楚斯年,咬牙切齿的怒喝道,最后将他狠狠的推开。
这个男人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可恶至极,就算他看到了他也不会告诉她的,他做得出这种事,所以刚刚问他是她脑子短路了!
雷昂刚刚只是中枪受伤了,他一定是被战友带走送去医院治疗了……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谁会把他带走呢?
尔莎得到了这个推断,笼罩在心头的悲伤被一抹希望覆盖,转过身将四周环顾了一圈,黯淡无光的泪眸瞬间有了光彩,因为她的视线搜索到了就在马路的尽头有一家医院。
雷昂很有可能是被战友送到哪里去抢救治疗了!
楚斯年看着小女人像是被瞬间注入了能量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幽深的黑眸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光芒,不疾不徐的跟了过去……
………………
医院。
这家医院的确被伤员住住的满满当当,连走廊里都是都加满了病床。
尔莎像一只勤劳的蜜蜂,娇小的身躯穿梭在病床和伤员之间,直至将医院所有的病房挨个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雷昂后,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又坠落到低谷。
但是她并不气垒,在护士哪里问到了X市大大小小所有医院的地址,她要挨个去找。
她坚信雷昂一定住在其中的某一个医院,他一定还活着!
而楚斯年的确像是个旁观者一般,不吭一声的跟在尔莎的身后,看着她情绪从最高点跌落在低谷继而又重拾信心,就这样周而复始的辗转在每一个医院。
其实他心疼极了,很想上去阻止她,让她不要做梦了,可是如果他说了,就会让她对自己的恨增添一分,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转眼两天过去了,心里的那点希冀依然支撑着尔莎继续寻找,到了中午,在楚斯年强制下在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吃饭,补充体力。
借着等饭来的空档楚斯年去报刊亭买了份当日的报纸,边看边等。
尔莎则是将写着医院地址的小本拿出来在上面勾勾画画,寻找下一个将去的医院。
下意识的抬眸去看楚斯年,却被他擎着的报纸遮挡住俊容,尔莎瘪着嘴冷哼了声,心里暗暗嘲讽他装模作样。
准备敛神不去看他的时候,眸光掠到报纸上公布战死军人认领骨灰的烈士名单。
呼吸猛然一窒,紧接着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快速的从楚斯年的手中夺走报纸,隐忍着快要挣月兑开胸腔的心脏,屏住呼吸,纤细的手指挨着指着上面的名字,目不转瞬的认真看着每一个烈士的名字,终于——
Lyonne(雷昂)
尔莎布满血丝的眼眸瞬间溢出泪水,伸手拭去眼眶中的泪水,再去看,雷昂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
雷昂死了……真的死了……
都怪她……
如果她当初阻止他服兵役,如果前天她没有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他就不会中枪死掉……
“雷昂……哇哇哇……”
尔莎一下子趴在餐桌上痛心疾首的嚎啕大哭,楚斯年眉心揪紧,满目痛惜的看着小女人哭的双肩耸动,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一把铁刷子刷着他的心,一片血肉模糊……
伸手去抚模小女人柔若无骨的肩膀,安抚的轻拍着,薄唇紧抿,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深不可测的黑眸有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转瞬即逝……
直到小女人哭差点昏厥过去,楚斯年这才将她扶了起来,搭乘一辆的士,回到这两天他们入住的酒店……
心率交瘁的尔莎在悲痛欲绝中沉睡过去,楚斯年至始至终陪在她的身边,听到她梦呓中呼唤着雷昂的名字是,眉心的褶皱便深刻了几分。
俯唇吻去小女人睡着还流淌的眼泪,满目柔情的注视着她,怎么都看不够……
修长的手握住小女人纤细的小手,低哑魅惑的嗓音从涔薄的唇瓣中飘了出来——
盛夏……从现在开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幽深的黑眸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之光……
几乎几夜没合眼的尔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一起床便看到楚斯年这张英气的脸庞,心中的憎恨瞬时涌上心头……
凭什么像他这种坏人就能好好的生活在世上,而善良的雷昂为什么受尽了磨难努力生活最终年纪轻轻地还要死掉呢?
看来,上帝也是胆小如鼠欺软怕硬的人,他不敢惹楚斯年,却夺走了雷昂的生命,对不对?
所以,她恨这个不公平且残忍的世界,更恨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人。
尔莎醒来,楚斯年唇角温柔的笑靥还没有完全绽开就被她眸底迸射而出的仇恨弄的骤然僵住,整了整表情,温柔的说道——
“醒了?”
尔莎腾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酒店的睡袍,恶狠狠的瞪着他,怒气冲冲的问道:“谁给我换的衣服?”
不会是他这个禽兽吧……
楚斯年顿了一下,知道小女人顾忌什么,连连解释道:“你别误会,让我酒店服务员给你换的。”
昨天他很想为她洗澡给她换衣服,但他清楚的知道小女人现在恨他入骨,所以在她面前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小心翼翼,三思而后行。
尔莎依然用审视的目光冷睨着楚斯年,去探究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楚斯年无可奈何的说:“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找来昨天为你洗澡换衣服的服务员,你当面问她。”
尔莎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冷冷的说了句——
“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
知道她会这么说,可是楚斯年的心里还是因小女人这句冰冷嫌弃的话酸涩一片,带着幽怨的眼神听话的离开。
尔莎洗漱完,换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因为作为雷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要去接他的骨灰……
当然,这几日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的楚斯年,任小女人怎么侮辱辱骂,硬着头皮故作刀枪不入跟着她一起去。
腿在他身上长着,他要跟那就让他跟着吧……
当尔莎看到镶嵌着雷昂穿军服遗像的骨灰盒时,她感觉这几年他为她撑起的一片天空瞬间坍塌,颤抖着双手捧住骨灰盒时,感觉像是有千斤重,压得她身体摇摇欲坠,压得她不能呼吸……
她没有像昨天那样嚎啕大哭,也没有小声嘤咛,死咬着唇瓣任凭泪水悄无声息的肆意流淌,顺着她尖巧的下颌一颗一颗滴在骨灰盒上……
雷昂,你不是说让我等你,等你回来娶我,给我一个安定的家……
这次你食言了哦!
看在这是你第一次食言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其实你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个世界对我们太残忍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什么?你说你舍不得我?
我也舍不得你……要不……我去陪你好吗?
……
尔莎边走边垂眸注视着怀里的骨灰盒,眼前竟浮现出他如阳光般温和的笑容,她便用心和他说着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得见’的悄悄话,偶尔泫然若滴的小脸竟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楚斯年心里一阵发毛,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有些反常的小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