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城中的居民,皆觉得目下城中的氛围有些奇怪。
倒没和南方一样受蝗灾侵扰,但有些事情……蔓延得就和蝗灾一样。
传言。
铺天盖地的传言通过各样的途径散在街头坊间、各家各户,说宫中的惠妃夫人是妖变的,有心来蛊惑君心、为祸天下。
街头有文笔甚好的故事和告示一样贴在墙上、许多青楼的歌姬唱着讲述此事的曲子,就连茶肆里说书的,也上了这最时兴的段子,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跌宕起伏,一回又一回的“请听下回分解”总能引得宾客满座。
席兰薇以这样的方式成了人尽皆知的人物。加上先前美名远播,目下,从前的“美名”更是为一个个故事增色添彩,她的妖名愈发栩栩如生了。
听着简小霜给她讲完了第三话,已说到在这“蝗虫精”的蛊惑之下,皇帝赐死了有孕的杜氏——诚然,她自然清楚杜氏是小产而死的,而非在有着身孕得罪了她、因为她被赐死。
不过也了解故事总是要“改编”的,这才让听者觉得更惊心动魄,是以完全不因此生气,蹙了蹙眉头,只是不悦道:“什么?浓妆艳抹?本宫从来不化那么浓的妆。”
就算逢年过节,她的妆也还离这词远得很,这描述忒失实了。
“夫人要试着让这说法应验一下么?”简小霜有些兴奋地提议,“兴许陛下也会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她锁着眉,不给面子地直接否了简小霜这建议,“大夏天的,粉黛施得那么厚,太难受了……再说,这些个说书的也是想得不清楚,一边说‘天生丽质难自弃’、‘淡妆浓抹总相宜’,一边还要强调我喜浓妆……我都‘难自弃’了,还要靠浓妆博宠?!”
越抠细节越觉得这段子说得不高明,且接下来的剧情她也知道,一时连听第四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除非,他们一话一话地已编到了结尾,她才有兴趣听听结局是什么。
唔……蝗虫精么,没准是被什么喜鹊乌鸦之类的鸟儿吃了,这么一想,连结局都觉得没劲.
日子甚是无趣。霍祁忙着,她不敢扰他;安玉还小,泰半时间在睡觉;猫玩得野了,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都不在悦欣殿。
就剩了两只梅花鹿,可又不能让它们进殿。夏日炎炎,她也不愿在外头晒着热着。
最终,无趣到摆开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起初就图个好玩,而后居然还上了瘾,觉得当真有趣得很,比找个宫人来对弈还激烈些。
左手又一颗白子落下,转而右手拈起黑子,琢磨着如何落子。
“嗒。”
一颗石子精准地落在黑白子间,席兰薇瞧了瞧,眉头一皱,将石子拿起来扔了,把黑子放在了那一处。
而后,自己又走了一颗白子。
就这么对弈了足足两个时辰,她走白棋,石子走黑棋。石子背后到底是谁她当然清楚,只是他不主动现身她便也不说,玩得不亦乐乎。
霍祁抽了空到她悦欣殿的时候,黑子已然快赢了。看看棋局,再看看棋桌前唯一的棋手,霍祁淡淡道:“听说你近来听故事听得很投入。”
“嗯……没有。”席兰薇耸了耸肩头,轻声一叹,“前两天觉得还好,越听越觉得无趣,接下来的故事臣妾都知道,就不想听了。”
“……”于是霍祁认真想了一想,拿了两颗棋子起来在手里磨了一磨,“那也不至于无趣到自己跟自己下棋……罢了,朕替你把故事编得有趣一些。”
不远处繁茂的枝叶骤然一阵晃动,响声不断,再过片刻“咔嚓”一声,继而一声低呼,是有东西落了下来。
“……”霍祁和席兰薇一并看过去,无言以对。宫人们很是惊了一阵子,都止不住地往后缩,但看看皇帝和惠妃都如此冷静便也安心了——大抵是皇帝的暗卫吧。
楚宣站起来,看了看折断在地的一大捧树枝树叶,再看看溜达过来“品尝”树叶的小鹿,定了定神,躬身一揖:“陛下……惠妃夫人!”
行走江湖多年,鲜少犯这么引人嘲笑的错误。实在是皇帝的近一步安排让他有点胸闷气短,脚下力道一不对踩断了树枝,下落间连轻功都忘了个彻底。
阴着脸随二人一并进殿。悦欣殿中,霍祁风轻云淡地品茶不言、楚宣面上乌云密布地也品茶不言,席兰薇的目光在二人间荡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到底……怎么让那故事有趣一些?”
怎么想都觉得那些个故事是张家安排的,他如何改?.
隔了一天,小霜再来给她讲故事的时候,还真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玄妙的味道,描写也更加细致。譬如多了许多风景,风景中偶尔还掺杂些神鬼作祟的感觉,什么她晋封之日“一条金带划过天边”,什么帝姬出生之时“悦欣殿上祥瑞之气萦绕”……
总之字里行间比上一话要玄乎多了,感觉换了作者,又或是改了思路。
在简小霜说到“那签文是‘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时,席兰薇陡然一击案桌:“什么?!”
这确实是楚宣给她的第一支签的签文,一个字都没改。这事,应该就四个人知道,楚宣、霍祁、她自己还有圆信师傅。
想也不能是四大皆空的圆信来编这些个玄乎的故事,那楚宣和霍祁……
不管是谁,到底什么意思?!.
午后哄着安玉入了睡,席兰薇拿过那几张写着第四话的纸往宣室殿去。
入了宣室殿,却见霍祁也在听故事呢……
袁叙讲得感情深入、眉飞色舞,霍祁听得津津有味,席兰薇挑了挑眉头,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听一会儿。
“你来了?”霍祁察觉到有人入殿而未通禀,看向她一笑,倒是直接打断了袁叙的生动描述,笑问她,“有事?”
“嗯……”席兰薇抿了抿唇,将几页纸放在他案头,“这故事……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下文么?那朕也不知道,这不是正听呢么?”他答得认真得很,好像下一句就是要询问她是否一起听了。
“……”席兰薇静了一静,近一步追问,“臣妾是想问,是不是陛下编的?”
“……你傻么?若是朕编的,朕还不知道下文?”他眼中一脸鄙夷,说得她面红耳赤。
霍祁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席位让她坐,又让宫娥上了冰镇酸梅汤来给她解暑,才解释道:“楚宣编的。”
……怪不得那天听了他的话,楚宣那么一身功夫还是从树上直接掉了下来。
“政事无聊,这么一来倒还有趣了些,也亏得张家费这个心,朕也觉得挺有意思……”
他这么说着,面上始终笑意闲闲。顿了一顿,又详细地解释了下去。
原是张家有意要除她,法子很简单,让全天下认定她是“妖妃”,皇帝总有不得不废她的一天。
所以宫中蝗灾只是第一步、把南方蝗灾也牵扯到她身上是第二步。第三步,便是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街头坊间提起“席兰薇”这三个字皆怨愤唾骂,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惜了,这回禁军都尉府没有那么废物。
第三步铺开之前,整套的安排就呈到了霍祁案头。彼时于霍祁而言最简单的法子自是差人捉拿,但这么做也有个坏处——青楼、酒馆、茶肆均是人员杂乱的地方,官府进去抓人,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倒时又是一番议论,且也是很好利用的议论,他不占理。
是以被政事弄得眉头难舒的霍祁顽意大起,安排楚宣去做同样的事。那边写好的几话故事他已拿到手,“体贴”地考虑百姓们若同时听两本截然不同的故事难免混乱,便嘱咐只需在细微之处改写便是,安排去说书的人甚至完全照着那边的故事先说都不要紧,而后剧情慢慢展开、转折处再显出不同来,容易接受些。
“本来是让楚宣寻可靠之人去写,赏金十万两。”他语中停了停,无奈一笑,“结果他说他师叔寿辰将近,最近缺钱花……”
所以就成了楚宣自己接了这活,没想到写到一半,霍祁为给她增点乐趣,要求改故事……
撇了撇嘴,席兰薇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不问了……”
霍祁一愣:“……怎么了?”
一声长叹,她神色恹恹地喝着酸梅汤,一口接着一口喝了小半碗,才道:“又不是没听过故事……如此说来,必定是在剧情一转再转间,‘蝗虫精’验明人身成了好人、张家成了恶人,最后邪不压正,惩恶扬善之后皆大欢喜,是不是?”
“……”霍祁沉然想了想,不得不点头,“大概吧。”
于是又知道剧情了,十分扫兴。
仔细想想,若当真连故事也不听,又实在是连一解烦闷的事都没有了,席兰薇戚戚抬头,望向他说:“打个商量可好?能否不总提‘蝗虫精’这事?弄成会招蝗虫的狐妖、蛇妖、猫妖也好啊……”
“咣”地一声,殿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人带着无法压制的怒意,一拳狠砸在砖瓦上。
作者有话要说:霍祁表示:需要稿子,给我找写手去。
楚宣说:要给师叔庆生,缺钱,我自己来。
霍祁微笑:可以啊,稿费好说。
楚宣愉快地和霍祁签了合同,没想到初审易通、终审难过。
总编席兰薇沉思状:这里不行,这个描写也不行,还有这个设定!女主怎么能是蝗虫精!——
综上,楚宣get新职业——写手——
→_→早上猜说让楚宣扫“蝗”打“飞”的、当杀虫剂的都算了……
→_→说让他当保姆的是怎么回事儿……菇凉你告诉我……
→_→于是都戳了个小红包……致那些年我们一起开过的脑洞……——
《为妃》离完结不远了,算起来,阿笙的《夺宠》、宴宴的《侯夫人》也快完结了……
除了栗栗因为考试而暂停的《渣少女战士》外,其他薇薇在一个月内就都陆续说再见了呢……
于是……为了避免大家文荒,推荐个新坑吧!
阿暖的新坑《陛下请按剧本走》,喜欢的菇凉记得戳个收藏哦~
文案
用户沈盈之
求问:重生回去信心满满以为可以掌控剧情,但丫渣皇帝突然不走剧情了!
Σ(°△°|||)︴怎么办!?
在线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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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齐少翊触发穿越时空事件,祝您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