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阳和赵永平留下来照顾老段和他的家人，杨云带着江少云回到龙腾公司，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保险柜中，拿出一份文件资料。
这是一份美国KTT红莓方块公司的合同书，协议内容很怪异，上面写着，龙腾娱乐游戏公司改编的冒险岛游戏，所有在中国大陆以外的销售只能通过美国KTT公司，并且每份拷贝需要付给KTT公司10美元的费用。
江少云只看了合同开头就迷惑了：“冒险岛的版权人不是美国Weston公司吗？我们向他们购买了改编权，每份拷贝01美元，这和KTT有什么关系？”
杨云笑笑：“版权没错，Weston给所有的游戏开发商的改编报价都是01美元，他们自己是不管销售的。这份是我们另外与KTT公司签订的销售合同，你看看销售渠道这一条，明确规定了，我们在中国大陆销售冒险岛游戏，KTT不管，但如果要销往海外，必须每份拷贝付给KTT公司10美元。”
江少云骇然：“杨总！不会吧？10美元一份这不是抢钱吗？没听说KTT公司买断了全球的冒险岛游戏销售啊？日本Hudson他也是改编，难道每销出去一份，也要付给KTT公司10美元？”
杨云指了指乙方名称：“KTT公司没有买断，日本Hudson销出去多少都不必支付，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支付这笔高额费用的，只有中国内地的龙腾娱乐游戏公司。你想想看，我们是怎么联系上Weston公司的？我们是如何拿到他们的改编授权的？KTT公司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促成此事，然后向我们收取少许费用，这样做有问题吗？”
KTT是中间人，龙腾要想处理广交会上的专利难题，咬牙签下这种丧国辱权的不平等条约，也是有可能的，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属于正常商业行为。
想通了这一点，江少云愣住了，这样说来，在法律上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件事合法，但是不合理。
杨云为什么会签署这份合同？他明明知道赤阳四合一是要在广交会上卖向海外的，这可是100万套整机，外加20万套游戏卡，这样算下来，他们必须支付1200万美元给KTT公司！利润的大头都送给了KTT公司，这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啊！
“这可是1200万啊……难道杨总您不知道吗……”江少云都要哭出声来了，这哪里是少许费用？这个说但轻飘飘了吧？
杨云呵呵笑着，收好合同，放入公文包内，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如果这份合同要是让黄北洋那个王八蛋看到了，他会不会当场崩溃？他不是签字领导吗？第一笔交货合同就在10月底，KTT公司收不到美元，赤阳学习机就没办法出海关，这就是违约，签字领导就要负责。”
江少云颤颤巍巍问道：“当时在广交会上签合同时，您为什么没有和他说明情况？现在您事后再提，他必定会怪罪在您身上。”
杨云微笑道：“黄北洋连具体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将我们一脚踢开抢下签字权，这能怪谁？不是我不告诉他，而是他根本就瞧不起我，谈都不愿意和我谈呢！现在好了，他要想不担责，总数1200万美元，一分钱不能少。这5500万美元这么大块肥肉，要是有人敢百般刁难不分我们一点汤喝，那就别怪我张大口咬下一块来！”
江少云晕了：“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云呵呵笑着，不再解释。
其实保险柜里，可不止这一份合同，同样的合同一共有三份，区别在于付给KTT公司的金额，有5美元，10美元，以及20美元这三种。
这三份合同拿哪一份出来，要看杨云的心情。
国家给杨云足够的好处，拿出5美元的，甚至不拿都可以，合同这事儿根本就不存在。
国家小气，让杨云吃了亏，他就拿出10美元的5美元的，操作小心一点，能捞几百万是几百万。
碰上渣滓了，像黄北洋这种王八蛋官痞的，你他吗的在上面瞎搞，我去你吗的也跟着胡来，把20美元的合同甩出去，直接咬下2000多万来，要是再不老实，还可以让KTT寄出50美元100美元的合同过来，这样出口还要倒贴，闹个不死不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让KTT配合对杨云来说，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红莓方块公司注册地是开曼群岛，结算全部走瑞士银行账户，联系人代表在美国是个无业游民，中国政府有本事查去！
至于广交会上的合理性解释？
拜托，龙腾公司在国家专利局中只是备案冒险岛游戏改编权。改编权的授权合同确实有啊，Weston公司合同有效，这样在法律上，手续就没问题了，国家专利局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而海外销售，龙腾公司为了打开海外市场不得不吃点亏，有其他的补充合同，不可以吗？有本事去美国把KTT关闭了，否则赤阳电子厂就必须足额付给KTT公司这么大一笔美元！
“今天晚上，我去医院陪老段。明天我们一起去外贸局，好好会一会这个黄北洋！”
杨云冷笑着，必要时刻，他会亲自上阵杀敌，秀一秀他自己的肌肉！
……
……
段海生醒了，挂着吊瓶，鼻子下贴着氧气管。
医生嘱咐，亲朋好友可以探视，但千万别动气，任何可能让病人生气的事情都不能做，最好是别探视，让病人好好休息。
杨云知道，段海生绝对休息不好，心病要用心药治，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厂子没钱生产，最好的药就是给他找到钱。
只剩下杨云陪着病床上的段海生时，杨云将头凑了过来，小声笑道：“老段，我有个法子治治黄北洋，从他手里抢点美元出来，你想不想听？”
段海生声音有些虚弱：“你说。”
杨云将合同文件展示给他看，小声解释道：“这是一份正规生效的合同，不过这家公司是我找来的影子公司，一份拷贝收费10美元，最后再如数返还给我们。我想通过这种方式，给黄北洋施压，你觉得怎么样？”
段海生听完杨云的详细讲解，半天没说话，更没有出现杨云预料的欣喜，而是闭上眼，嘴唇微动，最终长叹一口气。
杨云感觉不妙，皱眉道：“老段，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我年纪小，社会经验不足，还需要你这种经验丰富的老人帮忙掌舵！”
段海生语速很慢，缓缓说道：“杨总，可以一试，但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和这种官员谈判，要讲究方式策略，如果你真决定这样做了，将来你承受的压力会相当大。我就是从斗争年代走过来的老人，洪卫兵没有把我打倒，肃清队没有将我撤职，我见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官民纠纷，知道中间的艰辛困难。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拼的鱼死网破，渔夫可以修修补补换个地方再撒网，而鱼一旦丢了性命那就无力回天了。这个道理你懂吗？”
杨云点点头，硬拼不是好主意，这么做，就是彻底地得罪黄北洋。
黄北洋这种官员只能占便宜，不可能吃亏的，谁让他吃亏，将来的后果就会不可预料，这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事情。
段海生的语气突然落寞很多，说道：“杨总，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圈后，我想了很多，看透了很多事。总结我这一生，10岁在战争中求生，20岁为国家赶英超美大炼钢大生产，30岁忙着批斗和自保，40岁上山下乡支援国家建设，50岁为了一百多号人费尽心思谋口饭吃，在奔向60的路上，却碰上了这样的烂事情。我段海生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浪费了大量时间在斗争中，连老婆女儿都顾不上，这人啊，活的真没意思……”
经过这一劫，段海生竟然萌生了退意！他的雄心壮志消失了，现在只想着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好好陪陪家人。
杨云感到相当的惭愧，不过也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减轻不少。
在他决定抛弃赤阳电子厂，自己组建队伍时，他就不知道如何对待段海生。
段海生为了大家的利益冲锋陷阵，独闯虎，却最终住进医院，躺在病床上，差点丢掉性命，杨云一直心有愧疚。
既然段海生有了退意，那杨云就轻松多了，他握着段海生长满粗糙老茧的手，感叹道：“老段，争不过，那就别争了，咱们自己干。你要是还想发挥余热，我热烈欢迎，给你一个厂长的位置继续领导大家。你要是想提前退休，我保证你衣食无忧，老有所依，每天喝茶遛狗逗鸟下棋！”
段海生终于露出了笑容，满是风霜皱纹的脸上笑的很开心。
……
……
PS：好评指数6分的来由，是我昨天删除了该书友的评论禁言，今天他就投出2张不知所云的2分评价票。大过年的，不多说，我就呵呵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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