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什么呢?贱妾早就料到…他们会暗箭伤人。但贱妾不能…改变什么,只想为将军挡下这一箭。”这些话,却是花了她所有力气,咳出的血,浸染了帕子。
“将军死了,拿什么去……拯救那些将士呢?贱妾不过是一条贱命,死了也好。”气息愈发浅,像是随时都会断了。那清灵的声音,也变得苍白。在旁的医者费尽全身解数,也止不住那箭伤流出的血。
“为什么还是没好转?”慕白揪住一位老医者,压低声响也难以压住他心里的忧虑。
“启禀将军,匈奴的箭伤有剧毒,是某种蛊术调制的毒液,找不到方子……姑娘可能会死于毒下。”
“一定要救活她,不然拿你们去陪葬。”他摔下老医者,径直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她浅笑,揪住了他的锦袍。但那薄弱的力道,也抓不住那锦袍。她哼唱着,一首淡雅的小曲。哼唱几句,就要咳几声,也依然哼唱下去。
“将军。这小曲是贱妾乡中的,可比得上将军心中的那首小曲。”她松开了手,脉搏越发薄弱,她闭上双眸,冷汗透过他的肌肤,寒入心骨。
他顿了片刻,僵了身子。
她扯住一抹惨淡的笑,悲哀的笑着自己。那抹笑,因它又红润了面颊,面若桃花。慕白内心止不住地,欣喜地以为奇迹发生了。
然而,她不再哼唱小曲,颜如舜华的娇容,在他怀中倾斜到了手臂,另一只紧握他手臂的手,直直地垂下。他再也感觉不到那薄弱的气息,怀中的重量。
那双总是带着江南烟雨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将军。燕肃从将军府回来了。”
“叫他进来吧。”他点了点头,抱着衾漪,拾了些神智。
“将军……夫人不在府中。燕肃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夫人的线索。”
“说罢。”慕白轻声说道,生怕惊着了怀中的她。
“夫人,在营中。”
“取名叫,衾漪。”
他微微一震,不可置信。
明明是两个容貌截然不同的女子,性子也大相径庭,怎会?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越发失了神智,可是却有一个声音,萦绕着他,扰得他心口发闷。
自己怎能是这样的人?心爱的灵落尸骨,自己却抱着另一个女子,心痛如割。灵落如何会原谅自己,自己又在何时迷失了自己的心。
或许,或许。是在那年少时微动情愫懵懂的消失,也许是在那十年学武的沉迷,更是在那征战沙场的荒芜雪地中。自己是在何时,那般迷恋上怀中的女子,紧紧牵绕着他。望着她眸子的江南烟雨,不可抑止的悲哀。
许是自己太过无情,那般便抛下了灵落的身影。一抹倔强的身影,深深扎根在他的心中,那么快,快到让他措手不及。
他又想起他亵衣中的白花,一针一线织在那白净的布料上。
“将军,你说这一针一针将线缝在衣上,布会不会疼呢?千疮百孔,只为了添上锦绣繁华。”那双没有泪的眸,却有他熟悉的悲哀,可当时的他不再受青鸟之蛊的蛊惑,满不在意地敷衍几句。
“将军,妾身舍不得。”她隐忍,却终是说出了这话,但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那人早已走了。
他将那两双眼眸,渐渐重合在一起。江南烟雨的眼眸,不可抑止的悲哀。
“针本无心。千疮百孔,布本就如此,缕缕线,不过是在填补那早就千疮百孔的布。而你,却隐忍了这么久。”他冰冷的手掌覆上她的青丝,喃喃地道着她问的问题。这一次,却是他再也得不到回应,那人早已走了。
可他终是不懂。究竟自己爱的是谁?他只感到,她的死,让他的心,更加的如履薄冰,千疮百孔。他是布还是线,抑或是针,他不清楚。
他似瞧见。
那夜,初见她。
下着雨,他到庙中躲雨。在那残破不堪的佛像前,她虔诚地跪在地上,紧闭双眸,一磕一磕的,磕得额头都破了。她的手,满是鲜红。
他唤了声姑娘,却没回应。他缓步走到她身边,那女子站起身,抬眸看着他的眼。就在那瞬间,他失了神智,他只看到,那双勾魂的眼眸,空洞一片。
荒芜。
于是,他中了青鸟之蛊。
他又似是想起,在那段中蛊的日子,他并不是全无神智,只是潜藏在身体某个地方,看得到自己的身躯在做什么,也看得到外界的一切。
他并不是不知,她为他付出多少。
彻夜点烛,忍着睡意,在他身旁研磨。他怒气练武,她却顶着他的怒气,在他乏累时拭去他的汗水。江南烟雨,流燕处处,她潜入红楼,宁愿受着凌辱,只为守住他将军兵权。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她知,他也知。
可当他中蛊期限已过,他还是对她薄情无义。
他竟不知,除去她的衾漪之名,她叫什么。
“将军,爹娘给妾身取名……”他听过,却没有记住。
“将军,妾身乏了,将军也离去吧。”他急于索取,她却浅淡婉拒。
“将军,妾身……终于守住了兵权。”她满身伤痕,胭脂俗粉呛鼻,她体香清芬,却染上这红尘之气,笑得清浅,将手中兵符,送到面无表情的他的手中。
“将军,妾身宁愿死,也不愿得休书一封。”她割下手上深紫一片的肌肤,鲜血染红了休书上的字。
他是温文儒雅的,内心却是暴戾残忍的。
浮生一华,仿若隔世。
莲殇。
他倏然回想,浮现了她的面容。
他在墨银王朝遇到过她,那是一个再也无人妄想提起的人。一瞥一笑,渗入眼底,纵然那是毒,也愿瞎去双眸去见那一面。
王爷的爱妃,皇上的宠妃。
如今,又是将军的下堂妻。
当真是不枉这浮生一华。
他是又痛又恨,那样的女子,又为何来到自己身边,一个南朝的将军,怎能比得上她前半生的情仇。有何目的,他竟不知。
他却是深入这蛊,再也不愿离去。他清浅地笑出,亦如当初的她。可她,是死在自己怀中,为自己而死,是不是也算值了。
怀中的女子,缓缓睁开墨黑的双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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