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叫含笑和竹衣担心,她勉强自己吃了一碗饭,之后只说是困乏,打发了二人,早早的睡下。♀
待二人离去,楚唯翻身坐起,取了一份三生散服下,不料,不服药还好,一服药竟觉得天旋地转,倒在床上,不过片刻就失去了知觉。
这一夜,楚唯睡得很沉,沉到她无法分清是在睡眠还是在昏迷,隐约间她梦到了卫离,他好像说了什么,但她实在迷糊的厉害,什么都没听清。
第二日一早,含笑与竹衣在门外侯了许久,眼见早已过了楚唯起身的时辰,再想到楚唯昨日已似乎很乏累的样子,两人的越发忧心,思量再三,终究决定不待楚唯召唤,推门入内。
“公主——”
这是含笑的声音,她的几个心月复丫鬟,出路各不相同。
林芷掌管着千竹苑。
杜若数年前已和段君彦成婚,如今已是两个孩儿的母亲,如今和段君彦一同统领归一门。
木槿被她派去了大庸辅佐赵子恒,她知道木槿对赵子恒的心思,但却总感觉赵子恒是无意的。
紫檀如今是中军都督成凌风的如夫人。
绿萝在尚宫局浸婬数年,已有原来有些毛躁的小丫头,变成雷厉风行、谨慎周到的大丫鬟,如今接了紫檀的位置,打理移翠馆中诸事。
萱草仍旧是个包打听的性子,楚唯将她安放在借翠轩中,打探宫中的动静,自从指月被楚唯举荐去了尚宫局任司寝女官,萱草就做了借翠轩的掌殿宫女。
茜草因为习武颇有天分,做事有勤谨爽利,就接了木槿的差事,专司千竹苑与大庸、归一门等外间的联络。
众人各司其职。如今在楚唯身边服侍的,就数依兰、泽兰、含笑与百合四人,一来四人年轻些。而来楚唯近年的心思已不在千竹苑,与这四人的情分比之紫檀她们淡了许多。
是以。依兰几个待楚唯多了对主子的敬畏,少了一份亲昵。
“公主——”
含笑的声音越发焦急。
楚唯感觉眼皮子重的厉害,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睁开眼睛。
“公主,您醒了!”
含笑的声音满是喜悦,同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恩,竹衣呢?”
“方才公主睡得沉。奴婢们有些担心,竹衣她去请大夫了。”
“我没事,快去叫她回来,别惊动了伊大人他们。反闹得不安生。”
“公主您——”含笑很是不放心的样子。
“没事,快去——”
“是。”
含笑走后,楚唯努力着想要坐起来,可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醒来时就已经察觉浑身无力,可没想到竟然虚弱成这样,气息涣散,内力也无法积聚,一夜之间。她竟连寻常弱女子的气力也没了。
竹衣会武艺,走起路来本就比含笑快许多,加上心中挂着楚唯,有快上了几分,是以,当含笑气喘吁吁的碰到竹衣时,竹衣已经带了一名大夫返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县令伊正。
少不得又要一番说辞,可事关楚唯的安危,伊正容不得半分马虎,硬是要亲自面见楚唯。
楚唯现在连起床都难,心知瞒不了伊正,便传了二人入内。
大夫给楚唯请了脉,却是一无所获,翻来覆去只说是劳累过度,需要休养,再没看出其他病症。
楚唯笑道:“伊大人也听见了,我确实只是疲累而已,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有些吃不消。”
可伊正却不信,他听说楚唯征讨南越时,七日之间,一连攻下三十县,那时的辛苦应当远超这五日才是,是以,他仍旧犹疑的道:“公主,可有发热的症状?”
此次瘟疫症状为心躁发热、呕吐月复泻,进而头痛如劈、身现红斑,最后神志昏乱、周身溃烂而死。
“伊大人,若是瘟疫初期,除发热呕吐之状外,脉象亦有所显,这位老先生,我说的对吗?”
“公主所言极是。”老大夫躬身答道。
“那方才您为我诊脉,可发现了其中不妥之处?”
“这个——并没有!”
伊正只恨自己不通医术,不能亲自证实楚唯的病情,可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他只得劝楚唯好好休息,仍旧心有惴惴的退了出去。
她昨夜确实曾经发热,她也第一个就想到了瘟疫,所以才慌忙服了三生散,可如今细品昨日的症状,又与瘟疫相差很大。
她神思清明如往常一般,只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半点使不出来。
含笑服侍着她吃了点东西,楚唯放不下疫情,但无力亲去查看,只好叫竹衣把她的医书和药材统统搬到床边,靠在床头继续配药。
六月的天气,又闷又热,窝在床上,不多时就发了汗,含笑和竹衣看着心疼的不行,一个跪在床里,一个立在床边,一起给楚唯打着扇子。
如此过了三日,楚唯仍旧没有好转,而且是每天白日里都精神的很,一入夜就晕得昏天黑地,睡得如同死人。
第四日傍晚,楚唯唤来含笑,递给她一包药,低声吩咐道:“今夜将我的熏香换成这个。”
含笑接过来闻了一闻,笑道:“这不是和公主平日用的菩提香一样吗?公主不但医术高明,还会调香!”
“恩,我听紫檀说你也喜欢弄香的,等以后得了闲,我们可以切磋一番呢。”
“奴婢不过是喜欢而已,哪能与公主切磋,若能得公主指点,奴婢就感激不尽了。”
楚唯望着含笑的背影,暗忖,喜欢弄香的女子,多是内秀之人,这个丫头,很难的呢。
……
是夜,楚唯仍如前几日一般沉沉睡去,她这几日卧床,身上长了痱子,虽然用了药膏涂抹,可奈何不能起身,仍旧是一身的红疙瘩,白日里,痒的厉害。
交四更的时候,最是漆黑,然而就在这一片暗夜中,两条人影无声无息的飞入楚唯的卧房,说是两条人影,不如说是一团黑影,因为其中一个人分明是提携着另一个人的。
卫离借着月影的力道,轻轻落在楚唯的窗前。
床上的她,睡得很安静。
不知怎地,卫离一下子就想到她送来的棺材,这丫头,这样做,一定很解恨吧?
他抬手轻轻将楚唯的衣领挑开一点,虽然是黑夜,可凭借他的目力,还是辨认出衣服覆盖的皮肤上一片片突起的红印子,一定不好过吧?
放下楚唯的衣领,卫离从袖中取一枚瓷瓶,递向月影道:“将这个加在菩提香里面,以后日日如此,可以缓解暑气。”
即使是夜里,嘉鱼的天气仍旧闷热,楚唯的额头已经起了汗,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有些微微蹙起。
“热了吗?”卫离取了帕子为楚唯擦去额头的汗水,呢喃着道:“真是淘气,这样的地方也敢来,唉,我知道这样中日卧床,你一定不喜欢,可总比日日与感染瘟疫的人接触要安全些,我也只能想到这个馊主意了。”
他本来话少,一口气把想说了说完,就没了话,只安静的坐在床边,不时的给楚唯擦去额角的汗珠。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许多功夫。
月影看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上前低声唤道:“公子——”
“恩,回吧。”
卫离嘴里说着,眼睛却还是看着楚唯,有些不舍的伸手抚了抚楚唯的发丝,轻叹一声,道:“长乐,什么时候,竟长成大姑娘了呢。”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时,手腕被楚唯紧紧握住。
“长乐——”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没睡。”
“是,我一直醒着,我为什么不能醒着?难道我就该任你摆布吗?”
“听话,放开手,我要走了。”
“要走?可以,解药给我!把治我浑身失力的解药,给我。”
“长乐,别闹脾气!”
“卫离,你说的我都懂,可难道任着瘟疫蔓延吗?我的命是命,难道黎民的性命就贱如草芥吗?”
“公主——”眼看着楚唯咄咄逼人的样子,月影再也忍不住,道:“我家公子何尝不是为了这瘟疫而来,何尝——”
“月影!”卫离轻声喝止月影,道:“长乐,我的医术总比你强些,瘟疫的事会处理妥当。”
“你?”楚唯有些糊涂,道:“可这是齐、楚的事……”
“那又如何呢?”
楚唯惊愕的望向卫离,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炸了开来。
卫离,通过禅位的方式,接掌蜀国和楚国,然后又在扶持齐国内斗,在齐国朝堂矛盾最为尖锐,战力最弱时仅凭渡江一战击杀齐非,长驱直入,有最少的伤亡,攻陷齐国。
他这样绞尽脑汁,不惜屈居人下,兵不血刃,一统天下,因为在他眼中,无论齐、楚或是蜀,甚至南越的百姓,都是他子民,瘟疫泛滥,楚昭、齐渊虽然忧虑,但都守在都城,唯有他,一个不相干的蜀国君主,不惜以身犯险,拖着病体,为民解困。
卫离这样的人,楚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她不自在的松开手,闷闷的道:“就算你医术比我好,不也没有配出可用的方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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