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下意识的护住卫离,一手抽出靴中的饮泉剑,警觉的看向周围,冷声道:“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出来!”
旷野中除了她的回声,就剩下偶尔的鸟兽声音。
夜风吹过,楚唯用力的推了推卫离,想要唤醒他,可卫离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楚唯经历过重生,对于鬼神之说是相信的,此时,不免心中忐忑,难道方才那声音——
或许是她的沉吟让对方失去了耐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不似方才的阴恻,而是语气不满的道:“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个声音她是即熟悉的,楚唯忍不住惊呼道:“徐阡!”
倏忽间,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飘然跃至近前,一个爆栗落在楚唯的额头上,痛的她低呼出声!
徐阡的语气更为不满的道:“见到表哥,不过来拜见,反而指名道姓!成何体统!”
“你作死吗?荒郊野岭、半夜三更的装神弄鬼!”
“嘿,你这丫头,还敢对哥哥舞蹈弄枪!”
楚唯才发觉自己竟用饮泉剑指着徐阡,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收起饮泉剑。
“你也知道这是荒郊野岭?那还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枕臂同眠!”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呀!真是,真是——吐不出象牙!”
楚唯虽然不似寻常女子的婉约,但终究说不出市井之言。
徐阡闻言一乐,转而轻轻踢了踢卫离的脚,道:“你这病秧子,在装死吗?”
“徐阡!”楚唯恼道:“你闭嘴!”
“这是怎么了?不是装的呀!”
“卫离他——他——不大舒服!”
“那倒也是,没听说那个病秧子舒服的!”
“你还说——”
“好了好了,他是受伤了吗?”徐阡说着俯身去看卫离,见他双目紧闭,一看就不大好的模样,有些牢骚的道:“不过对付几个毛贼。怎么伤成这样?”
“几个毛贼!有本事你来对付呀!现在又来说什么!”
“喂,好妹妹,哥哥我可是收到卫离的传信,昼夜不息的赶过来的,你好歹有句好话吧,更何况,若不是你一句话,把哥哥我支去郁林,这英雄救美的差事能轮的到他?”
楚唯想到徐阡去郁林的事,连忙问道:“怎么样?找到墨冉了吗?”
“有什么找不到的?他那么没劲的人。还不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十里坡。”
“十里坡?”
“就他那破院子。你上次去过的。取了这么个大名!唉,真是名不副实呀!”
“你怎么知道那个院子?”
“这不是——”徐阡反应过来,一下子顿住了声音,不自然的别开脸。
“你上次。也在?”
“我哪次不在呀!”徐阡胡乱的应付了一句。
“徐阡!”楚唯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你既然在,怎么不现身?”
这下徐阡连应付的话都懒的说了。
末了,楚唯有些动容的道:“表哥,谢谢你!”
“哥哥妹妹的,客气什么!”徐阡又恢复了流里流气,道:“墨冉已经去京都了,放心吧,你那个糊涂爹没那么容易死!”
当日从方姨娘口中得知万世衡有假的时候,楚唯并未十分吃惊。因为只有这样才说的通万世衡的变化,可让她忧心的是这个假的万世衡也有一套龙袍,而且最近经常要捧出来欣赏一番。
这意味着什么,楚唯明白,所以她越发的担心楚昭的身体。她再不敢完全寄希望于卫离可以控制局势,她必须要用尽全力去保护楚昭,所以,她让徐阡去请墨冉回京都。
假的万世衡已经有了自立的心思,她在桃花冢的时候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了卫离,可出乎意料的,卫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表哥——”楚唯真不明白,徐阡怎么就不能好生说话。
“走吧!”
“啊?”
“总不能这么躺着吧,像是要入土似的!”
楚唯闻言不由得直皱眉,强忍着不满道:“走?去哪?”
“灵剑山庄呗。”徐阡抬手扶起卫离,补充道:“放心吧,你那舅父舅母已经去东台山养老了!”
东台山,楚唯听说过,是徐家的家庙所在。
“你都知道了?”毕竟是徐阡的父母,楚唯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把舅父舅母送走?”
“水土不服!”
徐近洲对她痛下杀手,徐阡夹在中间,一定很难做的,楚唯心中不由得一软,道:“我不去灵剑山庄就是了,何必劳动他们?”
卫离虽然虚弱,但到底还有着一丝戒备,被徐阡扶起后,就努力的醒了过来,恰听得这句,接言道:“对,不去灵剑山庄!”
“你,醒了?”徐阡说着有些惊喜的抬手拍向卫离的肩头。
“别——”卫离连忙止住他,道:“重病之人,承受不起!”
见卫离醒来,楚唯也很高兴,她的要求已经如此之低,只要他醒着,她就会很开心。
“不去灵剑山庄?那要去哪里?”
“我在洛阳城内有座宅子。”
“是,那个,咱们都去过。”徐阡不满道:“可我们为何要去你的地盘!要去你自己去,我和长乐回灵剑山庄!”
“也好,不过要劳烦徐庄主帮忙去城里通禀一声,让月影来接我,我可走不动!”
“嘿,没见过你这么耍赖的!”
“表哥,卫离他——”
“成成成,别解释了,我有去报信的功夫,还不如送他回去呢。”
“就是嘛,表哥,去报信那是小厮跟班做的事,表哥你要做就做救人与水火的大事!再说了,你洛阳城里那么多生意,也可以顺路去视察视察呀!”
“你这丫头。平时笨的要命,可每次帮这——卫离说话时,怎么就那么伶俐!”
一通牢骚,换来楚唯一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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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离在洛阳城的院子名为许宅。
三人赶到时,已是丑时三刻,宅子里只有半夏和一应下人。
卫离在洛阳失了踪迹,夜影和月影带人日夜寻找,几乎要挖地三尺,是以,宅中只留了半夏一人看守。
因着担心卫离。半夏并无睡意。卫离到时。他这在院中练武。
“嘿,人家都说三更灯火五更鸡,你这四更天还在忙活呀!”徐阡见状打趣道,一边暗用内力阻止了半夏的剑势。
半夏先是一惊。接着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继而喜出望外的扔剑奔了过来,道:“公子,您可回来了!”
卫离略一点头,算是应答。
半夏见他疲累,再不敢多问,一叠声的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清茶、膳食,他自己则是扶着卫离往正屋去。
他是前日从汉安赶到洛阳的,这两日每天都要去打扫数次卫离的卧房。是以,房间极为干净整洁。
徐阡灌了杯茶,拉起楚唯道:“走吧!”
“去哪里?”楚唯一头雾水。
“回家呀!”
“不去!”
“哼,就知道你会赖在这里!”
“喂,我明日就回京都。还去灵剑山庄折腾一趟做什么?”楚唯说着瞪了一眼徐阡道:“我去睡了,表哥您请自便!”
楚唯说着有些担心的看向卫离,叮嘱了几句,就去了半夏方才准备的客房。
徐阡翻了个白眼,但却没有追出来,而是又与卫离说了几句话,才去了半夏备好的另一间客房。
楚唯并无睡意,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暗想,真是奇了,徐阡和卫离有什么好说的?
第二日早膳时,徐阡问楚唯道:“我还有些事情,今日上午要去处理,不如你也下午再走,我也好送你回去。”
虽然出发时间差了半日,但徐阡愿意同行,沿途必定少了许多麻烦,楚唯略一沉吟,点头应下。
饭罢,徐阡招呼一声,就要出门。
卫离却道:“长乐也一起去吧。”
“我?”
“她?”
“不必了。”
最后一个上午,楚唯私心想陪着卫离的。
卫离笑道:“我要一味白茯苓入药,要劳烦长乐顺道带回来。”
徐阡道:“白茯苓是吧,要多少,我买给你就是了。”
卫离呵呵一笑,道:“你可知道如何区分白茯苓的上、中、下品?”
“这个——”徐阡对中药并不熟悉,不由得面露难色。
楚唯只好与徐阡一同出门。
一出许宅,徐阡就道:“怎么走?”
“我买药,你办事,各走各的!”楚唯说着当先直奔城中最大的药铺,洛阳城她虽然只逛过一回,但却对那药铺上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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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唯买了药,心中挂着卫离,也无意多逛,径直回了许宅。
一进院子,半夏就闻声迎了出来,道:“小姐回来了,昨夜睡得晚,您回屋歇着吧,药给小的料理就好了。”
比起忍冬,半夏素来内敛谨慎,怎地这番话竟好似故意提高了声音,楚唯见状心中纳闷,道:“我不累,卫离呢?”
“公子他在房里,正睡着呢。”
楚唯将白茯苓递给半夏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抬脚就往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