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恒带着两人上了‘回春堂’的人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无话,径自去了楚唯的私产宝盛田庄。
宝盛田庄共三千亩,背靠半月山。
前些日子,罗忠按照楚唯的吩咐,在庄子里面挨着半月山的位置,单独圈出了几间大屋,略加修缮,上了‘半月居’匾额,摇身一变,成了一所公主别院,说是楚唯今夏要来这里避暑。平时里面只有几个打扫的人,都是朱褀安排的,这次薛、梅两家的人就从半月山一边的林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半月居。
楚唯也是一样,从半月山的另外一边下了车,在赵子恒的带领下穿过山林,来到半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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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妥当,楚唯端坐在正殿的花厅里,吩咐赵子恒去请薛、梅两家人来相见。
两家人分别被安置在东西两厢,得了赵子恒的信,两厢人都有些犯难,主人只说要相见,却既没说要见几人,又没说要见的是什么人。
不多时,人带到了,楚唯直接把他们请进花厅,她则坐在屏风后,暗自打量两家的人。
薛家为首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面色虽有些憔悴却是精神矍铄的样子,楚唯猜想她应该是薛家老家主的遗孀许老夫人,当日薛家获罪,许老夫人曾备下鸩酒,满门女眷宁死不肯沦为下贱,幸好段君彦及时赶到报讯,才救下薛氏女眷,楚唯感佩许氏的气节,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薛家另外还来了一位四十上体微胖的灰袍男子,并两位二十许岁的青年,这应该就是薛家的现任家主薛宝清和他的两个儿子了。
梅家不多不少,也来了四个人,两位中年人搀扶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另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跟在后面,楚唯知他们应是梅家家主梅铁,及他的二儿子、三儿子和嫡长孙。
薛家和梅家都是宁死不肯承认勾结流匪的罪名的,云梦郡守直接打晕了薛宝清,搬着手指画押了事。
而梅家因有学生前来声援,庐江郡守心知这些当兵的不好糊弄,必得让梅铁亲自认罪才能交代过去,就打定主意要屈打成招,不想几番大刑下来,奄奄一息的梅铁仍旧不肯认罪,庐江郡守就当着梅铁的面,活活打死了他的长子,任梅铁铁骨铮铮,身为人父实难忍丧子之痛,为保住梅氏其他的子弟,他只得在罪状上按了手印。
两个家族的冤狱就这么结了案,大理寺甚至没有上呈到尚书台。
……
待两家人分左右入座,仆婢端上新茶。楚唯方才吩咐赵子恒,撤了画屏。
此时楚唯已经换回女装,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面含微笑,眉眼中流动着浑然天成的雍容气度。为了安全保密,赵子恒和段君彦事先并没有告知薛、梅两家这次救援是公主安排的,两家人做梦也没想到此间主人竟然是个女女圭女圭,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称呼。
杜若见状,适时的朗声介绍道:“我家主子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辅国孝赟公主
公主?
好在两家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心中惊愕不已,礼数确实丝毫不差的给楚唯行了叩拜大礼,楚唯一边连道免礼,一边起身上前亲自扶起许老夫人,又抬手虚扶了其余几人。
许氏和梅铁本欲礼让一番,但见楚唯的平和言语中有种不容抗拒的气势,是以礼让的话就生生咽下,待两家人重又入座,楚唯也坐回主位。
两家人心中感激不尽,但面对公主一时真不知说什么,既有默契的静候楚唯发话。
楚唯见了,抬手端起木几上的青花瓷茶盏,环视诸人,面带悲痛朗声说道:“奸佞作祟,结党营私,致使薛、梅两家遭此劫难,父皇受权臣蒙蔽,我虽知其中是非,无奈年幼力薄,眼下尚且无力惩治奸佞,为诸位洗雪冤屈,此皆是我楚氏之过,如今只能借这盏茶,向诸位请罪了
说着,微微的将茶盏向众人举了举。
两家人根本没料到楚唯能说出这番话,慌得连忙起身跪拜,其中许氏年纪最长,和梅铁对望一眼,率先恭声说道:“奸臣惑主,草民等身为楚国子民,不能为皇上和公主分忧,本是重罪,如今又蒙公主活命之恩,结草衔环尚难报万一,公主这般礼待,草民如何受得起
梅铁也跟着说道:“万氏结党营私,我等本早有察觉,却抱着独善其身的私念,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方才招致今日之祸,如今蒙公主不弃,加以解救,公主的恩德我等实在万死难报,今后如何,但凭公主吩咐,我等必定戮力为国
语气极为诚恳,言辞激昂,掷地有声。
楚唯暗自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又想这两家的家主果然都是人精了,几句话就把罪名揽了过去。
时间不多,楚唯素手轻抬示意众人坐下说话,道:“老夫人与薛先生如此深明大义,我若再多虚礼,反而不美,过去的事,我不提就是。假以时日,我必定还诸位一个公道
顿了一顿,语气中带着忧虑,道:“只是眼下时局于我不利,诸位恐怕不宜在京都多呆,我已经安排了一处妥当的所在与诸位栖身,只是山高路远,恐怕要委屈诸位隐姓埋名,等待时机了
她口中的这一处妥当的所在,就是远在湘西郡的大庸县,那里人丁稀少,且多有险要之地,要找个隐蔽的山坳神不知鬼不觉的安顿下一票人马应该不是难事,更何况,大庸是她的封地。
只是保险起见,楚唯只将路线告诉了杜若一人,此时也还不是告诉薛、梅两家的时候,是以说的模糊。
许氏和梅铁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见公主不明说,自然不会去问,只是纷纷点头称是。
梅铁道:“公主所言甚是,万氏已经谋划多年,我等因不愿党附于他而获罪,想来那些安然无恙的乡绅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若如此看,扳倒万氏实非朝夕之功
看来万世衡在地方上的动作已经很大了,楚唯就想到一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怜宫城了父皇却浑然不觉。
楚唯抿了口茶,淡然道:“梅先生所言非虚,但却只说对了一半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楚唯也不急着解释,稳稳当当的放了茶盏,方才续道:“父皇素来仁厚,又因着感念万氏旧日的恩情,方才托以国事,给了万氏可乘之机,如今我既已察觉万氏不轨之心,断没有再姑息养奸的道理,说到底,万氏再大,也是打了父皇的名头,无名之师,只要折了万世衡一人,他的党羽自然作鸟兽散,我今有御史台与都督府的支持,假以时日,自然有把握制衡万氏
“真正让我忧虑的是眼下三国鼎立的局势,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三国之间,必有一战,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我楚国立国最晚,又有南蛮侵扰,但却也占了九州之中最为富庶之地,物产颇丰,就算不求一统天下,也至少要保我一国子民平安。不瞒诸位,我今请诸位隐姓埋名,就是要培植一队人马,他日大战之时,攻敌不备,不知各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饶是许氏和梅铁这样的人精,乍闻此言,也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楚唯也不催促,表情淡然的喝着茶等着他们,此事非同小可,今日必得有个准话。
如此静默了半晌,气氛就有些压抑,许氏和梅铁暗悔过去没有留意过这位公主,要知道私养军队,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若是应承下来,不知前途如何,可如今既受了楚唯的大恩,且楚唯所言句句在理,拒绝的话更是无从开口。
薛家从商,处事更为灵活,于国法律例虽然看中,却不像梅铁这样的人家一般奉为圭臬,许氏心里一番权衡,又将赵子恒、段君彦和楚唯等人的行事言辞反复思量了几遍,虽不敢断言楚唯来日必成大器,但至少可说是个有勇有谋的主子,于现今处境艰难的薛家而言不能不说是个极好的去处。
是以,许氏看了看自己的孙子、重孙,将心一横,从腕上取下一只古旧的錾花银手镯,恭敬的跪在地上,双手呈过头顶,道:“能得公主抬爱,实是我薛家百年修来的福分,这只银镯是我薛家的传家信物,今日就以此为证,今后但凭公主差遣
楚唯早就派赵子恒打听清楚了两家的信物,就等着两家的投名状,是以并不推辞,径直让杜若收下。
梅铁见状,也知道眼下没别的路可走,再犹豫下去恐怕连公主也开罪了,只好硬着头皮取下传家之宝的墨玉扳指呈给楚唯。
……
楚唯道:“我是秘密前来此地,必得在落日前回城,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这位杜若姑娘与我虽是主仆相称,却情同姐妹,杜若姑娘将与诸位同行,日后与京都往来讯息也便利些,还请各位多多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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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小朋友现在是有文官武将和私家军队的萌芽啦~南楚的布局总算是差不多了,接下去就等着各种诡异势力出场啦。嘻嘻,厚颜无耻的继续各种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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