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行空在茶楼上看风景的时候,顾六月已经待在了他顾宅里的工作室看文件。今天的谈判几乎没有花他半分的心思和精力,虽然说是辅助,可所有的工作都是顾亦和他手底下的人完成的,他充其量是来走了个过场,变相的和自己一夜的对象来了一场特别的约会。
在顾六月看来,当初他和楼行空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追求的不过是短暂的欢愉,也不可能发生什么长久的恋情。楼行空也是个聪明人,不至于为了这样一段毫无可能的感情而煞费苦心。
说到底,顾六月还是在楼三少身上放了太少的心思,对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不够了解,他也不觉得这值得他花心思去了解。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会惦记,比如他那日理万机却爱极了管他琐事的父亲,还有他明面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顾亦。
和吴家的合作对顾家而言实在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项目,只是因为对方的谈判代表和顾六月扯上了那么点关系,这案子便显得特殊起来。顾家人都是精明的商人,可雄厚的实力摆在那里,让对方吃点甜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此当会议室里的录像传到顾大家主手里时,他只关注自家儿子和那个似乎很闲的业务代表间的互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顾帆函在看这样有关顾六月的信息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偶尔时遇也会在身边看着,等到顾大家主开口叫他进去,他才敢进去回答对方就这些信息提出的问题。这次他仍旧是把东西交给了那人便退出来守在门外,默默的等着那卷长达三个小时的录像带放完,为了保证家主大人得到的是最完整最真实的信息,没人敢对那卷看起来十分无聊的录像带做半分的润色修改。有些东西比这还要无聊的多,家主还不是都认认真真看完了,看起那些重要的文件时他反而看得极快。那些人总说家主不是个好父亲,真应该让他们看看家主大人对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关心。时大管家月复诽着,百无聊赖却站得一本正经。作为一名出色的管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给保持这自己完美的姿态,得体的穿着和无懈可击的微笑。
等着时遇在那里站得脚都发麻的时候房间里面才传来了让他解月兑又忐忑的声音,“进来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时遇步伐优雅的走进去,脚速却也不慢。他迅速的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屏幕停留在那位的侧脸的特写上面,而桌子上面放着的是家庭影院的遥控器和一支制作精良的铂金钢笔。时大管家偷偷瞅了对方的面色,一切如常,时遇的心仍是提在了嗓子眼那里,面对自家主子的时候他总是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汇报关于顾六月的信息时,他更是说得上胆战心惊,生怕家主一个不高兴迁怒到自己身上,让可怜兮兮的他就这么成了出气筒和垃圾箱。
“您有什么吩咐吗?”管家先生问得谦卑。坐在那里的男人把玩着那支钢笔,抬眼轻飘飘的看了时遇一眼。可怜的管家手心都沁出冷汗,也不知道究竟那录像带里的哪个片段又触动了家主大人某根敏感又要命的神经。光滑的钢笔被竖起来转了一圈又倒下去,在在桌子上发出啪嗒的一声脆响,“一个月后把顾亦的最新动态都交给我,把录像带的底片再洗出一份,看完后把它销毁。还有,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是,我知道了。’’时遇顺从地退了出去,把放东西的声音掩在身后的门内。
那个架子上又该多了一卷录像带吧,用电脑放着录像的时大管家边喝茶边想着,家主大人书房里放顾六月资料的架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两米高六层的高架子,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全都是顾六月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顾六月所有的照片,他所接触的较为亲密的人的详细资料,顾六月各个阶段的毕业礼的录像,甚至是他戴上红领巾成为一名少先队员的录像都有。通过照片和录像带的质量以及数量来看,摄影师的技术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那个放资料的架子就十分明目张胆的靠着书房门口右边的墙壁放着,无论是放置还是阅读都非常方便,随手翻看便能发现那上面全部都是关于顾六月的资料。
说实话,他真心想知道顾六月看到那些资料会是个什么反应,可他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不经过家主的允许,根本没人敢动家主书房里的东西,就连清扫房间的也都是R国研究出来的家用机器人。况且家主不在的时候,这房间的门几乎都是锁着的,顾六月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也不可能当着家主的面随意的翻看这些书架上的资料。更何况那些照片和资料是被锁在一个个的方盒子里再摆在书架上,至于那些录像带,如果没有被放出来,谁知道那里面究竟放得是什么东西。
时遇有些失落的叹口气,起身拿了剪子把拷贝的录像带一段段的剪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像这样的资料,家主大人只能允许独一份,虽然表面上他深得家主的信任,可正因为如此他的一举一动也是被完全掌握的。他可没那个胆子把这种东西留下来,作为一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男人,他坚信家主是绝对不会看上他这么个小小的管家做他最看重的儿子的终身伴侣的。而他对顾六月的感情很大成分是对一个晚辈的喜爱,他可不愿去做对方的一个地下情人。
楼行空一行人离开了不久顾六月也跟着离开了,留下顾亦看着门口怔怔的坐在那里。很轻缓的钢琴曲响起来,顾亦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电话的那端是个沙哑的女声,声音还刻意被压低了八度,“请问是顾先生么,您要的资料我已经拿到了,请在后天下午四点到诚元小区的东大门来取。”
耐心的等了两天,顾亦忠心的私人司机开车载他去了对方说好的地方,接头的女人戴着白色的厚厚的口罩,巨大的墨镜几乎遮了她半张脸。天气并不冷,她却把自己裹在大得夸张的外套里,瘦瘦小小的个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这样的伪装虽然没多大用处,却也说明了这是个警戒心很高的女人。当然,顾亦并不关心这些,他在意的只有女人手上那份厚厚的资料。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在顾亦翻看了那信封以后就把丰厚的酬金给了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生病的丈夫又操起自己老本行的中年女人,只要不妨碍到自己,他也不会去为难这么一个可怜人。
坐在车后座右边的位置上,顾亦仔仔细细的翻看信封里厚厚的一叠资料。他阅读的速度极快,又称得上过目不忘,五分钟后他就把那些纸质资料细细的撕碎了,把碎屑全部倒进了车子里的小垃圾桶。随即吩咐司机,“开车,去长青路236号。”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便在一栋一百层的高楼停了下来,一楼的大门建的很是气派,五个金色大字的招牌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鸿宾大酒店。司机等在门口的停车处,顾亦则直接坐电梯上了酒店的第六十六层楼。黑色厚重的长靴走在冰凉光滑的过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有节奏,仿佛每一步都是踩在人的心上。
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在过道尽头的右边停了下来,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按了下门铃,过了大约两分钟,还穿着一身蓝色的丝绸睡衣的楼行空睡眼朦胧的打开了厚厚的防盗门。
对方稍显苍白的面孔倒映在他黑色的瞳孔里,这是张如少年般精致的面孔,表情略带迷茫看上去如刚出生的羔羊般无害,只有在见识了这人的手段后才明白这并非是个单纯无害的角色。他可没忘了,就是这人轻飘飘一句话,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眼神,他那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小舅舅便招架不住。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他也不会忘记在他和顾六月做眼神交流时那道凝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他给千刀万剐的眼神。
楼行空并没有忘记对方的身份,这可是顾六月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六月最大的竞争对手。想起家里那两个兄长他就忍不住厌恶之情,在顾家这种家庭里,这两兄弟间的竞争的激烈程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虽然对这位顾家二少没有多少好感,可是想到能给顾六月添堵,他还是十分愿意招待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想和你谈谈,楼先生现在方便么。”顾亦的语调淡淡的,但听得出来他对这场谈天极为笃定,简直料定了对方不会拒绝他。楼行空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间,那张过于艳丽的面孔上绽开一个十分妩媚的笑来。
“乐意之至,您想聊什么我都奉陪。不过为了聊天愉快,您还是先进来坐会吧,我需要换套衣服,您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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