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泽一早醒来就记起了那位在他耳边说过的话,清晰的好似被人印在脑中一样,而大猫二黑这时就蹲在他的床底下‘喵、喵’的冲着他一直的叫。
陈泽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用手揉了揉二黑的脑袋说到:“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平常不是一早就溜得不见影踪了吗?”
猫咪当然回不了他的话,只是不停的用头轻轻的撞他的手心,然后用舌头舌忝他的手指。
陈泽被舌忝的直笑口中说到:“怪痒痒的,别闹了,我得去做早饭了。”
陈泽踩着拖鞋来到了厨房,舀出几碗大米淘洗好,放进电饭锅里面闷着,然后又去菜园子摘了几个西红柿回来,准备做一个番茄炒蛋。
等到他把菜炒好的时候,米饭也已经闷好了,依然是满满的一碗菜饭外加三炷香,给门神供上,回屋之后又把新焖好的米饭挖了一勺放进了猫碗里,抓了一把的虾皮拌了进去,二黑这时才踱着小步,不紧不慢的的走过来吃自己的早餐了。
一早上就这么忙活着过去了,等到他骑着车子进了校门的时候,昨天晚上的那句话又突然的在他的脑子里浮出来了,他下意识的往四周扫了,见周围都是身穿校服的学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学校里,赶忙回神,锁好了车子往办公室走去。
语文组的办公室里依然很热闹,不过这只是占时的,等到预备铃打响的时候,办公室里便迅速的安静了下来,有课上的老师们都纷纷的离开去往自己的教室了,而那位被陈泽称呼为许姐的时髦姑娘,则又拿着一叠厚厚的请柬出去了,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陈泽一个人。
陈泽在办公桌上整理这自己刚刚打出来的课按,脑子里却还是在回想着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那句话虽然听着的语气是很轻柔,但所包含的的态度确实不容抗拒的,陈泽听他说话听了二十几年,这样的态度却是头一回遇到。
心里有些烦乱的陈泽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教案,走到窗户的前面将纱窗拉开,把头探了出去,准备给自己透透气。
头探在窗户的外边,陈泽还是忍不住的往镇子的西边望去,只是那边是学生们的宿舍,要比这边的教师楼高出两层,陈泽他所在的二楼位置又矮,被宿舍楼这么一档,根本就看不清楚楼的后边是什么。
失望的将目光收了回来,陈泽又想起了那位相识了二十几年的先生。
说是相识,其实也不完全对,至少陈泽就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位先生的样子,只是听过那位先生的自我介绍,说是姓石名柄淦。
陈泽从小就是在他爷爷的身边长大的,倒不是他父母不喜欢他,不想养他,只是实在是养不了,听镇子上的老人们说,他从出生开始,便是灾病不断,日夜的啼哭,从不停歇,出了满月便是高烧不退,父母带着他跑遍了县、市、省里的大小医院,中药、西药、甚至民间的偏房都用了个便,不仅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越来越严重,父母看着奄奄一息的他是伤心不已。
就在这时,一直住在乡里的爷爷找上门来了,进门就一句话:“这孩子你们养不了,要想让孩子活命,就把他给我。”
陈泽的父亲原本是不愿意的,因为陈泽的爷爷秉信道教,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道士,就因为这个身份,当初十年,浩劫的时候他们一家老小没少被迫害,这就造成了父亲对神怪这种虚渺之事的及其厌恶,他一直很唾弃这些学说,直言他们是封建思想的残留。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父亲与爷爷之间的关系曾经很是紧张,有一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恶劣,父亲与母亲结婚之后没有多久,就带着母亲从乡下的老宅子里搬了出来,到市里开始独自的打拼,自此很少再回乡里了。
这在八十年代初,可以算得上是标新立异了,当时可没少让人看笑话,可他父母就是咬着牙,顶着那些嘲笑的眼光硬是挺了下来,凭着他们的辛苦和努力,在这座城市里慢慢的安家立户,站稳了脚跟。
后来他们就有了陈泽的哥哥,然后就又有了陈泽,陈泽有时也会想,要是没有他的这场怪病,这个顽强的小家庭应该是会越过越好的。
陈泽的爷爷对他父亲说:“这孩子八字奇异,你们是养不了的。”
他父亲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但是爷爷要抱孙子,他却是阻挡不了的,所以看见儿子在爷爷的怀里就不再哭闹之后,这位一向对神鬼只说不屑一顾的男人最终还是动摇了,陈泽的父亲答应陈泽的爷爷可以带陈泽几天,若他真的能好,他就让爷爷把陈泽带走。
爷爷就这样在父亲家里住了三天,这三天里陈泽不仅是高烧退了,连精神也变得更好了,不仅不再哭闹,连晚上也可以安静的睡觉了。
在事实的面前,陈泽的父亲终于还是屈服了,他答应了陈泽爷爷的要求。
据说陈泽被爷爷抱走的那天,他父亲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出来,他母亲和哥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送了又送,直到爷爷上了开往乡里的汽车,耳边还能听见他们的哭声。
陈泽就这么跟着爷爷回了乡下的老宅,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家里除了他和爷爷之外,是还有第三个人的,证据就是每到他入睡的时候,就时长的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当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爷爷时候,爷爷就慈爱的模模他的头,然后把他领到了院门旁边的神龛前面,从此以后,家里面给神龛上香上供品的活计就落在了陈泽的手里。
一转眼,十几年就这么的过去了,随着城市的慢慢发展,当初的乡村变成了现在的乡镇,而牙牙学语的幼童也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陈泽上高三的时候,他爷爷的身体就不行了,勉强熬了几个月之后,在那个冬天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陈泽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在送爷爷出殡归来之后,他谢绝了父母与哥哥要他搬过去与他们一起同住的要求,在陈泽的心里,他们是他的亲人没错,可老宅才是他的家,他是不会搬离这里。
那晚,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卧室里,久久不能成眠,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耳边有人对他说道:“石柄淦见过陈家家主。”
那声音听的陈泽激灵一下,神智迅速的清醒,人却还在沉睡,不能动、不能说只能听到,那种情形真的无法形容。
但是陈泽并不害怕,因为那声音他常常能够听到,只不过原来那个声音都是在喃喃自语或是与什么对话,没有搭理陈泽而已。
他们就在这种古怪的情况下开始了第一次的对话,从谈话之中陈泽了解到,与他说话的人是他们家供奉的门神,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八字很轻,常常会招惹来一些污秽的东西,后来爷爷他精研道法,立龛树位,才将这位门神请进了家中,从此之后镇宅除魔,保家护院才让他们家里有了这份的安宁。
而陈泽的八字奇异,天生可以通灵,是那些邪魔歪道眼中的上好补品与附身的容器,他以前听到的那些声音,就有不少是这位门神在工作的时候发出来的。
门神是只与一家之主沟通的,以前陈泽的爷爷还在的时候,他就从不与陈泽说话,现在陈泽成了一家之主,他便过来了。
陈泽现在已经忘了当时的那场对话有那些的内容了,只知道从那一天起,每晚入梦的时候他都会遇见那位门神先生,为了表示尊重他一直称呼那位先生为石公,他们会聊很多,通常都是他再说石公在听,偶尔的石公也会与他说一些故事,大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
慢慢的,他们都有了一些改变,他放弃了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在高考的时候选择了读市里的师范学校,而石公则不知从何时开始与他一起观看新闻报道,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天一起看新闻联播便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乐趣。
陈泽正趴在窗台上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这时出去送请柬的许老师回来了,她拍了拍陈泽的后背说到:“想什么那?第一节课可是快要下课了,下一堂可是有你的课的,还不赶快把课按整理好。”
陈泽闻言回过神来,那一瞬间似乎看见西边好像又一道红光闪过,仔细一看又没有,他疑惑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就起身将他拉开的窗户关好,反身整理自己办公桌上的课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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