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进号子这个号子里关押了十一个人,大多老弱病残,有七个年龄快六十了,还有几个看上去像乡下人,他们见了我倒好像有些害怕我似的,离得我远远的,眼神不敢在我身上停下一分钟他们都对我不构成威胁我进了这个号子是因为有一个人犯刚刚刑满释放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我威风地跨前两步,跨的步子颇具麻猫的风格,居高临下,荡平一切,然后眼神横扫了一圈其实我有些腿软,这究竟是我第一回来号子,不知深浅结果是他们也都退让了两步,敬畏地望着我这让我稍稍有些得意,莫非我身上混社会的习气显现了一点威风?只不过糟糕的是,昨晚一夜鏖战,我肚子饿空了,宾馆早餐去晚了,没什么可吃,吃了一点粥,到看守所时已过吃午饭时间,号子里找不到吃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进了号子我以为敲邝名堂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行动快时间短撤退及时,没留痕迹,警察怎么能够掌握证据证明我就是当事者之一呢?所以我含冤似地反问抓我的警察,为什么要抓我?即使警察抓我有理,也应该是因为那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反问时我的语气生硬而不通融,好像警察抓我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一个为头的胖警察诡秘地一笑说,“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其实你心里何尝不知道呢?你想想吧,你有那么多事情,应该是哪一件呢?”zxsm
到了下午,来了两个警察提讯我当中一个警察面目和善,目光深邃,跟我年纪相仿,看起来身手矫浆智力不凡他待我坐下来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叫朱狗根,26岁,对吗?”
“是”
“我们两个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我告诉你,一般来说,普通刑事案件是由区县公安局侦查的,但是你的案子由我们市局刑侦支队直接侦查,你知道什么含义吗?”
“不知道我不需要知道”
“也许你知道,会对你有好处那就是,你犯下的事情不一般,后果非诚重,影响非常恶劣,你犯下的就是这种案子你应当认清形势,坦白比抗拒对你更有好处”
“我没什么要坦白的”
这时另一个警察直指要害,讥笑说:“真的吗?那么我问你,你认识邝名堂吗?”
“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为什么要用棍棒敲他的脑袋?”
“我没敲”
“还要狡辩我们在现场附近取到一根棍棒,上面有邝名堂的血迹,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两个警察都目光如炬望着我,似乎是说,看你还往哪里逃?
我这才知道麻猫曾经的几番交待是多么高明正确,我以我的自由验证了这一点原来是那根该死的棍棒让我下狱的,如果当初我不捡起棍棒,那才不会有进号子这档子事这下我完了!我耷拉下了脑袋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他们轮番审讯,打疲劳战,长时间连续讯问,摧垮我的身体和精神,以及支撑自己的信念他们一直追问跟我一起作案的人究竟还有谁我两天都没睡好觉,他们每问一句话,我就奋力睁开眼皮,许多时候我根本弄不清他们问话的意思,回答问题就更糟糕了,欧不对马嘴,到后来我干脆不回答了我竟然只是退了一小步,坚持到最后也还是辩解说,我在现超但我没有打人,那一根棍棒是我在路上捡起来的
两个警察根本不相信,其中一个敲着桌子恼火说:“哪有那么巧呢?为什么你捡起的是一根带血迹的棍棒呢?铁证摆在你面前你都还要狡辩!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也知道你说瞎话!你这种货色我见的多呢!”
我那样回答,要解释起来当然更加荒唐他们怎么会相信我只是出于邀功求赏的目的呢?我怎么能够还事实本来面目呢?这种情形下当然是最适宜认定我态度顽劣,他们会更加坚信就是我敲的棍棒我木然无从解释,便不解释了于是,他们便以为我是认罪了,要我继续交代还有谁参与一起作案那个跟我年纪相仿的警察还装镊样拿腔拿调的,好像他掌握了我们相关的秘密,问道:
“那么,还有谁?显然不是你一个人作案”
我只得敷衍胡扯:“其他几个人我都不认识,在街头混熟的,吃过两次饭,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说的这个叫眼镜的人,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坏蛋为什么要打他”
他们几次审讯我都是这样供述我的辩解荒唐不着边际,但是要做到不荒唐除非我彻底招供老天爷也不告诉我该怎么选择,我便不去听老天爷的,听我自己的
我权衡清楚了,怎么能把麻猫交代给这些警察呢?以后我出去还得混艾还得活命啊我始终都懂得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
隔了一些天,那个跟我年纪相仿的警察又来了,我到了提讯室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只有我和他他坐着指一指凳子,让我也坐下,然后说:
“我叫王一多,跟你同年”
“我几天前就知道”
“那说明你签笔录是注意细节的,一般这种人都很狡猾,不会说实话”
“你评价人就跟你办案一样,不大在乎事实”
“你长相英楷令人羡慕但是像你这种人,一般都有一个共同缺点,那就是容易自作聪明”
我仍然坚持说:“我回答的都是事实我不认为我聪明”
他递给我一支烟,并且替我点燃
“你是觉得我这样的警察女敕,没经验,对付不了你这种混混?”
“我不是混混我是守法公民,也就是良民”
“那是我看错了?”
“这需要你自己来纠正”
“嚯,你进了号子还理直气壮啦?”
我不敢跟他争辩,只是说:“我以前交待的都是事实”他愈是气急败坏我愈是显得沉稳,我第一次进号子就有如此胆略,都有点佩服自己
王一多轻蔑地瞪了我一眼,神气十足地说:“你以为你不交代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只需要凭那一根棍棒上,有你的指纹,有邝名堂的血迹,不需要再找别的证据,就可以把案子送到检察院,然后到法院,以故意伤害罪,至少判你三年有期徒刑就说你没打,你跟他们一起去了吧,那你就是共犯,怎么判你都没错的”
“要判刑就判吧,判了我,我就只有去申冤”我坚强地说其实我已经把两种结局都看明白了,衡量之后的结论是即使判处我三年有期徒刑我的口供也不能生变我跟着去的,也就是判三年吧号子里的人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看了刑法,他吓唬不了我只是想想三年得在监狱里度过,心有不甘,我还要跟金丽娜结婚艾得赚钱弄一套房子艾得养家糊口啊三年之后金丽娜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到哪里去找她?到哪里去成家?
“你还年轻,还得要找老婆,成个家吧?你值得为别人这么做?你看看,你来坐牢,他们却逍以在,在外面赚钱,找女人”王一多接着又递给我一支烟,顺势拍拍我的脸,喷出一口烟忽然转变口气说,“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会不会把握”
我盯着他的脸,想看清他设的是什么陷阱他的少年老成的脸像是一个不露痕迹的伪装,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我没法回答
他点破说:“我可以放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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