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份,天气变得特别炽热,下雨的次数,和降雨量也明显减少。即便有的时候会一夜细雨,隔天却会更加暴热,天地间好像超级天然大烤箱,连平时最闹腾的知了也懒洋洋的,叫得有气无力。
这天,艳阳高照,又是一个暴热天儿。
午饭后,长孙凝躺在新买的摇椅上小憩,华珊珊窝在左边,小金趴在右边,头顶是一片遮阴网搭起的棚架。在不远处的水井边,冰镇着两个大西瓜,水果刀就放在旁边,随时随地准备着将它们消灭掉。
“小凝啊,你睡觉了吗?”长孙淑雅从窑洞里出来,轻声问道。
“嗯?”长孙凝睁开眼睛,稍稍一挪动身子,华珊珊和小金也都醒了。“怎么了吗?”迷迷糊糊看向长孙淑雅,眼下就房屋装修和县里建厂两个工程在进行,又分别有秦伍跟二牛盯着,长孙凝才能优哉游哉的睡午觉。近来晚上难眠,也就中午的时候在热乎乎日光浴中才稍有困意,一般没事她都放任睡到下午两三点。
“小凝啊,你是不是病了,最近眼看都瘦了一大圈儿,要不去医院看看。”在长孙淑雅看来,女儿原本就话少,性格改变之后虽然强势能干了,但还是不愿与人谈心,也包括她这个母亲。长孙凝心思又高深,弄得她也猜不透自己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可眼看着清瘦,不免担忧心疼。
“没事儿,可能天太热,晚上蚊子又多没睡好的关系,这是苦夏,过阵子就能好了,不心担心。”长孙凝对着长孙淑雅扬起一抹微笑,“妈,叫我什么事啊?”
唉…,就知道是这样结果,长孙淑雅心里深深叹息。她老觉得她们母女之间有些东西慢慢改变了,亲虽亲,却似乎缺少了一种本能默契,抑或着真情流露的东西。
“哦,刚刚你肥婶打电话来说村头有人找你,叫你赶紧过去看看。”张巧家日子算富足,虽然没有手机,固定电话还是有的。这些天长孙凝家只有装修工人吃饭,长孙淑雅母女俩人就能弄得过来,所以她忙着在家种园子,冬天腌咸菜的萝卜都已经该种了。
“没说啥事儿?”长孙凝纳闷儿,找她干吗不直接上门,在进口干什么,再者谁会来找她?
“我问了,她说要找你的人也没说啥事,就让帮找下人。”长孙淑雅如实说道。
“那我这就去趟看看。”说着起身,伸个懒腰。
“婶婶我也去。”华珊珊小朋友呆不住的性子,听了风就是雨,见长孙凝行动,‘嘣’的蹦下摇椅,小金已经长大不少,紧随其后。
“珊珊啊,这大热天一动就一身汗,你就别去了呗,跟长孙女乃女乃和小金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长孙凝蹲下商量,也不知什么事,怕带着小孩不方便。
华珊珊摇头,“不吗,珊珊要跟婶婶一起去,长孙女乃女乃要准备晚饭,我没有意思。”没有电视,没有玩具,她能在小山沟里呆这么多天完全是因为跟长孙凝在一起的关系。♀
“那珊珊不讨厌天热吗?”
“讨厌,可是…婶婶不在很没意思。”华珊珊想了想说道,相比较下,她更不喜欢孤零零的一个人。
“既然这样,婶婶给你安排一道作业题,一边做题,一边等着婶婶回来,还有冰镇西瓜可以吃,不仅不会无聊,保管你还非常惬意,如何?”
“什么题啊?”华珊珊一听要做题,嘟起小嘴。
长孙凝见状,捏捏她小脸,说道:“很简单的,不要皱着一张苦瓜脸,很丑诶。”
“婶婶,那到底是什么题啊?”大热天的,华珊珊小朋友本身也不愿动弹,因为怕无聊才想跟着长孙凝。
“真乖。”很明显,小朋友不再坚持了,长孙凝夸奖道。“珊珊啊,是这样的,你看天气这么热,婶婶要出去办事很辛苦,那等会儿你可不可以给婶婶做个水果拼盘呢?珊珊做的水果拼盘最好吃了。”能不好吃吗,那可是她亲自传授的技艺,别看简单,营养搭配可是很讲究的。
长孙凝语声轻柔,又是商量的口吻,华珊珊小朋友听完眼前一亮,她也最喜欢水果拼盘了,立马喜笑颜开。“好啊!那珊珊就给婶婶做什锦水果派,婶婶你可得快点回来哦。”
“好嘞!珊珊真乖,记得做大份的哦。”
“知道啦。”华珊珊小朋友说完,转身跑去准备材料了,顺带也把小金给‘拎’走,她去不成,它也休想去。
“妈,你费心看着点别出什么意外。”长孙凝站起身,对旁边摘豆角的长孙淑雅说道。
“我知道,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嗯。”
村里马路窄,多胡同,开车老是调头很不方便,所以借着去买装修用品的时候长孙凝买了一辆自行车,方便自在又锻炼身体。
从长孙凝家到村口,一路慢下坡,根本不用费力,十来分钟便到了。村口有几个古柳,枝干粗壮茂盛,洒下一大片绿荫,树下有两个废弃的碾盘,村里人闲着没事儿都喜欢到这儿坐坐,聊天唠家常。这不,这会儿又不少人,传消息的张巧也在。
以前村里人见长孙凝都厌恶嫌弃,如今大半年时间,长孙家大变样,叫人刮目相看,个个见面都捡好听的说。长孙凝一出现,‘赞歌’立马‘唱起来’,她已经习惯,对众人笑笑算是打招呼。
“肥婶,什么事儿,谁找我?”长孙凝把自行车停到旁边。
“小凝来啦。”张巧在人堆里起身,随手递长孙凝两个香瓜,香味儿浓郁扑鼻,“给,尝尝,今年栽得晚了,才熟。”
“谢谢肥婶,闻着就好吃样儿。”长孙凝不客气,接过放到车框里。
“嗯,又香又甜,回头你去我家摘点带回去。”张巧大方说道,她向来慷慨,特别是对长孙凝家一直都那么好。
“那我可不客气啊。”长孙凝笑了笑,虽不深,很甜心很俏皮。“肥婶,你还没告诉是谁找我呢。”
张巧一拍脑门儿,“瞧我!一打岔就忘这茬了。那个,刚刚有一个帅气的小伙说找你有事儿,我就给你妈打了个电话。”
“那他人呢?”长孙凝来到时就打量一圈了,柳树下坐的都是村里人。
“哦,他说车停在道口,叫你到那儿找他。”
“他说叫啥了吗?”长孙凝又问,和挤牙膏似的,心里嘀咕,肥婶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没说。”张巧摇头,其实是她忘问了。
“那我去看看,你们慢慢聊。”说完,骑自动车赶奔道口。(此处所说‘道口’指的是乡村柏油马路与土路的交叉口。)
从村口到道口有三里路左右,但都是土道,加之夏季雨水多,冲刷得坑洼不平,十分难走。若步行还好,骑自行车非常颠簸,又顶着大太阳,等到道口时,长孙凝背脊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杨乐县以前虽然贫困,但全县上下一直在积极致富,也都明白‘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所以辖下每条乡村公路都还算畅通,特别是长孙凝今年注资后,着重扩建大型乡镇道路。道路两边更是绿树成阴,一棵棵挺拔的白杨树如橄榄卫士守护着自己的家园,那都是祖辈们辛勤劳作留下的财富。即便烈日炎炎,也依然伸展飞扬,秀它飒爽风姿。
远远的,长孙凝就看见公路边很多车很多人,在树荫下一字排开,等到近前才看清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父亲得力助手格斯。他没有穿自己民族的服饰,一件白t恤,一条到膝盖上方的蓝色牛仔裤,十分阳光帅气。脸上挂着汗珠,手拿剩下半瓶的矿泉水,正朝长孙凝来的方向焦急张望。
“小凝,你可终于来了。”格斯可算见着熟面孔了,忙迎上前。
“原来是你找我啊,来得倒挺快,一路辛苦啦。”长孙凝见是格斯,还有后面长长的车队,当下便明了了,但脑中闪过一个疑惑,问道:“你应该有我联系方式吧,怎么还叫别人传话?”
格斯听了,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场主给我了,但我的电话没电没记住号码。”
“那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农村不比城里,随便打听打听就能找到,从县城到永安村这一路上岔路甚多,又是农闲时节,天气还暴热,路上想打听道难上加难。
“哦,我们在县城加油加水的时候打听路,正好碰个老乡说是你们邻村的,就请他引路,顺带捎他一程,这会儿他估计也到家了。”
长孙凝浅笑,调侃道:“小伙儿,运气可真不错。”长孙凝跟格斯本不算熟,而且她性子薄凉,就算非常熟络也不会随便嬉闹说笑,但因着狄龙的关系对他也比其他人总亲近些,他本身给她的印象也很不错。
“嘿嘿。”格斯虽然性格豪爽,但还是比较腼腆,长孙凝随口说一句就脸红了。
长孙凝也不再逗他,“你们场主呢?”
“场主有事要处理,怕你这边等不了,叫我先给送过来。”格斯如实说道。
“哦。”听了,长孙凝下意识嘟起小嘴,要是华子昂看见的话必然知道,这是不高兴的前奏,得小心了。
不过,格斯毕竟不是华子昂,只觉她小动作显得可爱,没察觉也情绪微动。“后面一共五十台车,共载牛羊一千一百头(只),其中女乃牛二百,普通牛四百,含一百头小牛犊,山羊二百,绵羊三百,其中羊羔一百。场主说,要是不够的话,牧场里还有,随你挑。”
记得,她当时匆匆离开,只说要牛羊各五百,没想到多出一百不说,还都分门别类正合她心,“算他有心。”说着勾起嘴唇,因为没如愿见到狄龙本人的火气消了不少。
格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一直有问题没想通,场主对长孙凝是不是太好了点,说破大天,感情再投机她也不过是义女。而他还从没见场主对谁毫不保留的,掏心掏肺的讨好,甚至辛苦经营的牧场里的东西都任其挑选。暂且先不计算由念月牧场出品的一千多头(只)牛羊市值多少,单算从念月牧场到小小的永安村长途运送,运费也扣除的话,还有五十台车及司机的雇佣费,食宿费等等加在一块也不是笔小数。这些费用全由念月牧场承担可是破天荒头一回,而人家还一副不太领情的样子,哪个聪明人能出来解释下,这其中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那你们咋不进村?”找都找到了,直接一步送到位岂不更好。
“哦,是这样,一来我们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二来车队行进起来不方便,怕万一走错麻烦,所以……。”
长孙凝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村子不大不小,胡同纵横交错是非常容易走错,她的车都嫌来回挑头费劲,莫说那么大的汽车了。
“这回你来了就好了,……哎?小凝,你看什么呢?。”格斯还想说叫她前面带路,但见长孙凝眉头微微蹙起,不住打量后面车队甚至不解,车队有问题吗?不能啊,都是场主找的牢靠人。“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长孙凝往后看了一辆车,捂着鼻子走回来,牛羊在车上呆久了,气味儿实在太大,扑得脑门儿生疼。“有点问题。”
她也是想到胡同的问题才忽然意识到,这些大型车辆根本就没办法开进村去。村里原本路算宽阔,但农村家家都有往大门口跺柴火的习惯,长年累月下来,路就变得窄了,最多可容四轮车那么大体积的车辆通行,而且只能单行。当初她买农机回村时还没有种地,是从村外农田里绕过去的,但此时根本就行不通,这可怎么办?
长孙凝为车辆没法进村而犯难,格斯看着她犯难而疑惑,刚想问清楚时,忽听有‘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耳膜不舒服。两人一同寻声看去,只见迎面而来一辆三轮车,而且三轮车很破,不然也不能发出那么难听的声音。开三轮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皮肤黝黑,在长孙凝家干过活,很实在的人,村里人都叫他大黑哥。三轮车上坐着五个人,张巧和她老公公赵大友,永安村著名的‘八卦名嘴’张凤仙,村长马家生和他老婆李兰。
“肥婶,你们怎么来了?”
“哦,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张凤仙恐怕忽略了她的存在,忙着说道,许是为了许好,在‘我’字后面顺便加了个‘们’。
长孙凝可以猜到张巧心里是怎么样的,赵大友和大黑哥也是出于热心,但另三位的到来实在叫她‘受宠若惊’。自从她家情况转变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多数出自某人之口,不过她懒得计较。至于村长两口子,起初对她家‘翻身’的事儿愤愤不平,还偷偷使过不少绊子被秦伍给巧妙化解了。据说后来上头有人请他谈了话,那之后消停许多,隔三差五就往她家跑一趟,有时也干活,似乎是想拉关系的意思。
“那谢谢了,大热天的。”
“这孩子客气啥,农村人哪儿那么娇气,要是地里还有活,难道天热还不干啦?”张巧说着,再次仔细打量格斯,“这位帅小伙儿,你找我们小凝啥事儿啊?”
额……,听这话怎么那么像把他当大灰狼防呢,格斯干笑。长孙凝接过话茬,“肥婶,他是念月牧场的人,也是我朋友,上次在他们那儿订购的牛羊,现在他给送来了。”解释完,给他们彼此简单介绍,互相认识。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巧一双笑眼笑意更深,格斯年纪和二牛差不多,见的世面广,比二牛开透得多,这从他的言谈中就感受得出,她也希望自己儿子以后能成个有作为的人,像眼前少年一样。“你别见怪呀,我们家小凝聪明能干那是出了名的,人长得也漂亮,可不能不多个留个心眼儿。再者啊,她对象是个军人,也是出类拔萃的,这会儿子不在,我可不能负他所托。”
“是啊。”格斯干巴巴回道,这大婶快言快语,心肠也好,真是有意思。不过,他对未见过面的长孙凝的男朋友更加好奇,先是长孙凝珍视他送的礼物如生命般重要,后又得邻里维护。其实,长孙凝也纳闷,华子昂那个大月复黑是啥时向她身边人‘下手’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哎呀!小凝啊,这都是你买的牛羊啊,这么多,真是太厉害了,太能干了。”
“就是啊,真能干,你妈可真有福气,这些都是要放牧场里养活的吧。”
这么一惊一乍,又积极默契附和的,除了张凤仙和李兰没别人。长孙凝努了怒嘴,不打算理会这无关痛痒的话。有那精力,她还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么大一批牛羊弄回去呢?真有点伤脑筋。
正这时候,从后面走来个粗犷汉子,赤着上身,一把一把抹着汗水。“格斯啊,好了没有,这车上的牛羊要是再不放出来的话,都得完。”他说的是草原民族的话,长孙凝只能听懂一点点。
格斯下意识看向长孙凝,“小凝,天气太热,车里更是和蒸笼似的……。”
没等他说完,长孙凝纤手一摆,皱起眉头,“我知道,问题是大车进不了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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