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仆 第41章 折腾

作者 : 茶茶木

汐然本是打算就这么回院,雪叶容小步跟在自己身侧,不经意偏头仰望她一眼时,眸光清澈,将她瞧得心中一顿,鬼使神差开口道,“我若唤你雪陌,你会介意么?”

席陌,雪陌。

雪叶容正是奋力抱着在怀中挣扎的兔子,听得这句,反应一阵,不确信道,“你是说鬼面兔的名字吗?”

“自然是你的,雪叶容只是你在拍卖会被人取的名字吧?”汐然淡淡道,“鬼面兔的话,我近来私下都是唤的它叶容。”

就像委身于风尘之人,被人呼唤着的是一个艳名,心中潜藏的却是另一个本源的名,像是最后一层的恪守,真实的所在。雪叶容却更凄凉些,从一派纯白的天真时便入了红尘的染缸,未有,甚至未知自己该有的自持与自尊。

所以即便有着汐然的照顾,也依旧被底下的侍女欺压着,却以为是自己做错,惶惶不安的想要讨每个人的欢心,腼腆而拘束。起初汐然所见,他那一抹少年特有的天真笑意,近来也不曾再瞧见了。

他终归是自卑着的,因为曾入染缸,因为洗月兑不去那浓郁的风尘气息。

雪叶容神色一呆,捏着袖口静了好一阵,眸光却难以遏制的骤然璀璨,连眼底都因激动浮上一层浅浅的水泽,“我的名字?”复又半僵硬着脸,忍下太过于浅显易见的欢喜,“你这么唤,我会和鬼面兔弄混的,它也是叶容了。”

“不会混,我只唤你雪陌,你慢慢会习惯的。”

稍微低下头,埋着笑,“恩。”

“还有。”汐然上前替雪叶容拢了拢因穿在他单薄瘦弱的身上而显得过于宽大衣袍,“好歹十三四岁了,怎可总为一点小事就要落泪。你可知,愈是显出弱态,自心底便会愈无助的。”

汐然明晓,自己越是接近,便越会将他同席陌弄混,却又清晰的明白那不过毫无关联的两人,有过同样澄澈纯真的眼神面容。然而从起初对此事的排斥,到现在无端希望雪叶容能更像席陌一点的心情。汐然想,大概是因这十八年来,防备人防备得狠了,就算想要对一个人好,也需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才可容自己安心真正的去接纳。

……

回往梧殿,殿内灯光依旧是明亮着的,悠悠黑暗中那一盏微灯,渲染着温暖的绒光。

汐然推门进殿,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未能想到殿内水汽氤氲,浴池前屏风未立,腾腾的水汽弥漫而出,却就一室旖旎。

只是池中却并未见有什么动静,甚至丝毫涟漪都无,着眼一扫周遭,亦未见着玖言身影。

汐然并未用精神力扫视,只是莫名笃定玖言会在殿内,转身合了殿门,声音平缓道一句,“我回来了。”

池中水面忽而有了一圈涟漪荡开,汐然移步往卧床方向走去,听得水响过一阵后才回眸。但见玖言依在池边,被水汽熏湿的碧眸更似蒙上一层醉意,勾魂摄魄。滴着水珠的银发湿濡的贴在肤若温玉的肩背,姿态慵懒。

不过随意的一个倾身竟比女子来得更撩人几分,却又丝毫不显矫揉造作的女气。

万般皆美好,只是他神色好似有些蔫蔫,一副无精打采的形容,朦胧醉意在眸底晕染开一层薄薄的雾气。

不过轻飘飘的瞧了一眼,汐然便移开眸,坐在床边,低头瞧着一本从书房捎带来的书。“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睡?不是身子还没恢复好么?”

“我在等主上回来。”玖言似若无力般滑下水中去一点,趴在池边,声音有点闷闷道,“我也等了这般久了,主上你好歹看我一眼么。”

汐然默了默,直言,“穿了衣服我再看。”

玖言往水下瞅了瞅,认真推荐,“我不穿衣服其实也还蛮有看头的。”

汐然察觉到玖言语气有些细微的不对,平素温顺的调调如今怎么听都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温软低沉,拖着一丝尾音,很是撩人心弦。

搁下手中的书,汐然并未抬头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处,道,“洗好了么?过来。”

但听水花声依稀响起,汐然心中微妙的灵光一闪,不知为何多添了句话,“衣裳穿好。”

室厅那边,脚步声一顿,好似又折返了两步,这才听得衣料摩擦轻微作响。

汐然一阵默然。

“主上今日不是招我侍寝吗?**苦短,主上却是后半夜才回来,不会觉着遗憾?”稳当当的往汐然身边一坐,玖言便黏了上来,身上携一缕儿沐浴后的清香,若丝般的银发仍旧润湿着,在发尾处凝着滴滴清圆,眸中携着醉意的浅浅媚色愈发清晰。

这话道出,某黑暗处小仓鼠一颤,连带惊醒了小银,同样一颤,迷蒙的眨了眨眼。

这言下之意……

小仓鼠兴奋得瑟瑟发抖,但见小银也兴致勃勃昂头往外张望,一敛眉,正气浩然且淡定的爬上小银的脸,以肥实的身子覆住它的眼,老成道,“有些热闹小孩子是不适合看的,这个叫十八禁,恩,你可以继续睡了。”

小银其实是个听话的孩子,闭了一只眼,睁了一只眼,岿然道,“那好,我去睡了。”

然兴致刚起,两人眼前便是一黑,万事皆无。

小仓鼠圈着手,盘着腿,呆了一呆,恻恻冷笑两回,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汐然瞅着贴近的玖言半晌,被那微醺醉意的眸瞧得略有点不淡定,稍微往后靠了些,实话道,“我暂时,还没有想招你侍寝的意思。”

玖言想了想,一本正经着,“那我可以主动献身吗?”

汐然一哽,本是想径直道一句不要,但思及拒绝还是需得委婉一些,遂而添了两字,“最好不要。”

拖着肩边将落未落,很是岌岌可危的宽松薄衫,玖言恍若未知汐然的避让,亦步亦趋的随着跟进,手臂一展便是将汐然妥当当的抱了个满怀。

若不是因为汐然属于较之娇小类,玖言便是彻彻底底的挂在她身上了,如今看来便是怀中团着一个被称作‘汐然’的抱枕。

“可我现在不大好。”呼吸近在耳畔,补充道,“我头晕。”

“头晕?”入手处,玖言的发还是微湿的,身子也莫名有些发冷。

汐然以为他是在水中泡得久了,有些伤寒,遂艰难的从他的怀抱里伸出一只手,在床边探到了条毛巾,攥在手里,“唔,先把头发擦擦再说。”转而再一想,不确信道,“你是否是醉了?”

“擦了就可以侍寝了?”玖言声音软软,不屈不挠问。

汐然顿了顿,默默将两手绕上玖言的后背,一声不吭的以这种艰难的姿势,自力更生的为玖言擦着发。

因为实在不怎么方便,汐然的动作放轻柔了许多,前所未有耐心的一缕一缕慢慢擦拭着。自指尖划过的发有如柔顺的丝,恍似蕴着月光色泽盈盈的银白,而非白发的暮气沉沉,色泽莹润得很是好看。

许是拭发时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汐然虽说迫不得已的拥抱,玖言也乖乖趴在她肩上未有动静了。良久,偏过头来,微凉的唇恰好的扫过汐然的耳垂,一顿,继而毫不收敛再上轻轻舌忝了舌忝,不带□,浅浅亲昵。

汐然不知怎的,基本已经习惯被他舌忝来舌忝去的了,手上动作不过起初的一止,之后一直很是平稳。

玖言埋首在汐然颈窝间,低低道,“主上,其实我今个喝酒了。”

“恩?”终于恍然,难怪今个黏人黏做这番境地。莫非玖言属于滴酒就倒一类?

“一口,是你喂给我的。”

她喂的?汐然霎时想起静养室中鞠过的那团水,是药酒?

本是开始担心未知的药酒没能对症下药,但之后听得玖言说出来的话叫汐然登时无言,干脆利落,连带被子一齐将之从自己身上给掀了。

他道,“所以醉后发生了什么,主上要记得对我负责。”再添一句,“尤其是清白的一面。”

……

这一夜,即便是后半夜才开始煎熬,也足以熬得汐然略有神经衰弱了。也鉴证,玖言醉酒虽是不动声色的一类,但实在是属于持久而绵长,极能折腾人的。

且不论她混混沌沌时被人啃醒,动则分明感知到手脚身体上压缠着某人,无论被掀开多少次也能毫无芥蒂悠悠重新挂上来。最是无奈,玖言醉意上来难受时,缠着的舌忝吻真真叫她几欲崩溃。

舌忝吻大致分两种,一种有了回应才会罢休,一种有了回应更加痴缠。

所以一整晚,汐然都在回应与不回应的抉择中犹豫徘徊,举步维艰,很是苦痛。

一番身体加精神上的历练过后,只待清晨,被折腾了一宿的汐然终于徘徊到了将睡未睡的边缘,并很有朝沉睡方向发展的趋势。玖言依着她的枕,半敛着眸,细细的瞅着枕边的人,眸中清明几许,却是含着暖暖微笑,轻声问,“主上,喜欢我么?”

“……”汐然呼吸平稳,睫羽却稍稍颤了颤。

玖言复而凑近,“主上……”

汐然身子一僵,闭着的眼甚至懒得再睁开,斩钉截铁道,“喜欢。”

一个醉酒的人,你能同他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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