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就想告诉她:我想照顾你,请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
一直就想问她:孩子没了,和逸新的牵扯也没了,我们是不是有机会了?
一直就想说:逸新不要你,我要你,跟我回家好吗?我会对你一辈子好。
可是,又怕带给她心里压力,不想逼她,今天看她这么开心,这么主动亲近他,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她说呢?
祈自谦是笑着去买了水,回到医院后面,却发现原本趴在椅子上的人,早以不见了踪影,他着急地四下寻视着,在椅子上发现一张褶皱的宣纸被小石块压着,拿开石头,拾起纸张,印入眼帘的是整齐的娟秀字体。
是月柔留给他的信:自谦,月柔走了,别找。
留下这么短短几个字,她就消失在他的世界,纸张在手心攥紧,满身心的不甘与着急。她已经没家人了,她能去哪?她用这种方式离开,显然是不想和任何人联系了,可是,怎么可能不去找她?他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服,连鞋子都没穿,这样能走多久?脚该有多痛?晚上穿着单薄的衣衫一定会着凉的,谁能给她披件衣服?身上又没钱,肚子饿了怎么办?她又没家,晚上睡哪?会露宿街头吗?碰到坏人受欺负怎么办?
为什么这么冲动,什么都不想好,就离开?
岸边有块石头不见了,就是那块绑着麻绳的石头,祈自谦视线扫过,没怎么注意,他正焦急的转身,想出去找人,顺手拿出手机想给衡逸新打电话,让他帮忙找找,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月柔盯着石头沉思的情形。
猛地想到什么,身形顿住,他恐慌的转身,狭长的眸子盯着平静地湖面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水里有细小的气泡往水面上涌,岸边原本放大石头的位置,也有明显挪动的痕迹,那个痕迹一直延伸到湖里。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祈自谦瞪大了眼睛,“月柔……”
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他早就该想到的,她怎么会忽然要求来晒太阳,还对他如此亲近,笑的那么开心,明明那么珍视的孩子死了,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只是将所有的悲伤都隐藏起来了,恢复记忆,觉得对不起温谨,不知如何面对逸新,还有白珊。
她把自己当麻烦,想死去一了百了,连死,都不想给任何留下悲伤。
留下一封信,让别人以为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让别人以为她活得好好的。
傻瓜,为什么要处处为别人着想。
‘噗通’的水声,溅起不少水花,祈自谦跳进了水里。
这个湖是个半人工湖,岸上虽然是人工的瓷砖,湖底却是天然的淤泥,水还算清澈,远远地就看到湖底一抹白色身影,腰上绑着绳子,悬在水中,一头黑发随意荡开,闭着眼睛失去意识。
祈自谦奋力游下去,解开她腰上的绳子,夹着她腰身,将她带上水面抱上岸。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祈自谦手颤抖着试了她鼻息,又模了她脖颈,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了,可是他不死心,手慌乱地轻啪着苍白的小脸,嘴里叫着她名字,“月柔,醒醒……醒过来……”
双手交叠着放在她胸口用力的挤压,一下、两下、三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还是安静的睡着,无声无息。
祈自谦的眼泪砸下来,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瞳孔闪烁着,甚至有点语无抡次了,嘴角颤抖着,急切地说些道歉的话,“对不起,求你醒过来,是我害了你,是我自私,是我害了,求你醒过来……月柔……求你醒过来
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祈自谦的手滑到她腰上,将她搂紧压入怀里,男人浑身都在颤抖,脸埋入她发里,咽呜出声,满心身的伤痛,他只顾着伤心难过,却没看到怀里的人,放在一旁的手指却动了下。
“咳咳……”她咳了两下,水从她嘴里涌了出来。
祈自谦这才欣喜若狂地将她放下,月柔并没有醒来,鼻息却有了微弱的呼吸,脖颈也有了脉搏,男人欢喜的搂着她的回了病房,亲自给她洗澡,换干净的病服,因担心她溺水会肺部感染,或者其他的病症,一直忙碌照顾着她。
又是打点滴,做各种检查。
月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身子没什么力气,动动手,发现还被人抓着,另只手似乎还打着点滴,她能感觉液体进入自己的身体。
她没死。
‘啪。’床头灯打开了,祈自谦疲惫的脸印入她的眼帘,他伸着手模着她脸,细细地摩擦着,嘴里还叹着气,“醒来就好
月柔的心莫名一颤,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眼泪立马滑了出来,他的手滑到她眼角,轻轻的拂去泪水,笑着说:“这次,是在为我难过吗?”
这次,是在为我难过吗?
她能感觉到这句话的背后,有多少心酸、感动与幸福,月柔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咽哽着,轻轻地道歉:“自谦,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差点死掉,会让他这么难过,更没料到他会找到自己。
他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柔和,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床沿上坐好,伸着手将她拉入怀里,她听话的靠着他,将脸埋在他胸口。
眼泪湿了他的衣衫。
祈自谦揉着她长发,“别道歉,月柔只要答应不再做这种事情就好,因为,我不能没有月柔,不能失去月柔,自谦不贪心的,绝对不会勉强月柔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要月柔好好的待在身边就好,这就够了,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生活
对方沉重的情感,压得她透不气。
她已经无形中伤害太多的人,不想再伤害他。心里想着温谨,还记挂着逸新,她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更没有资格受到他这种宠溺。
他却推开她身子,捧着她脸,用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很郑重地说:“请你,待在我身边,好好和我一起生活
她望着他,满眸子的挣扎,“自谦……”
怕她拒绝,他急切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离开这个世界,并不仅仅是为了逃避痛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不被人需要,还有,你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麻烦与愧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死只会带给逸新与白珊更多的愧疚与伤痛?会让他们一辈子活到悔恨中
她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留下一封信,说走了,不要找。
“最重要的是,自谦很需要月柔,月柔并不是不被人需要的
她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眸子看着他,祈自谦只是歪歪头笑着:“逸新他们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好的活下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但是我会帮助你,让我帮助你忘却以前的伤痛,不再成为逸新与白珊之间的阻碍,也不会让逸新心中产生更多的愧疚,不会背叛温谨,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嫁给我,我们结婚!”
一瞬间,诧异地瞪大眼睛,她被求婚了……在这个当口被求婚了。祈自谦望着这双大眼睛,忍不住抬手捏捏她小脸,“哪怕嫁给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初衷,只是想好好和你生活,你放心,绝对不会逼迫你履行妻子义务的
最后一句话,他玩笑似的说,朝她眨眨眼睛,月柔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祈自谦很了解月柔,知道如何说服这么个,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姑娘。
所以月柔点头,坚定地说:“自谦,月柔会努力做个好妻子,洗菜做饭
听到她的同意,并不太意外,意外的是她说洗菜做饭。
祈自谦笑的牵强,暗想,她做的饭能吃吗?
两天后,确定月柔身体没什么问题,祈自谦接她医院了。
在车上祈自谦问她,“月柔是想直接跟我回家,还是去衡家收拾东西呢?或者先找逸新办离婚证?离婚后跟我回家,才不会毁月柔名节
似开玩笑的问题,也是月柔一直在想的问题。
她垂着头想了想,看看时间,发现离下班的时间还早,“先回衡家收拾东西,逸新哥哥应该还没下班,离婚可以再约时间
“嗯,说得对,离婚也要回衡家拿户口之类的,还是先去收拾东西吧他一边开车,有意多提离婚两字,时不时还扭头看她脸色,就怕她难过。月柔侧头轻笑着,自从进了医院后,她笑容就多了,看着人气不少。
可那笑也只是强颜欢笑而以。
“自谦,别总盯着我瞧,开车注意安全
“好他铲点头,感觉她越来越会关心人了,让人感觉很幸福。
车子开入衡家大铁门,月柔的心情越发的沉重,此时是上班时间,衡逸新应该不在衡家的,可她还是很紧张,就怕会碰到他。车子停下,打开车门,抬头就看到管家站在门边,她恭敬地行礼,“秦小姐出院了,身体无恙了吗?”
月柔点点头,“谢谢管家偶尔来医院月柔,一直没有道谢
管家笑的含蓄,“这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子,却在厅里看到意外的三个人,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气氛沉重。
衡逸新感觉有人进屋,视线扫过来,看到月柔与祈自谦微微一怔。
其他两人发现他的不对劲,视线看过来神色各异。
而接下来,祈自谦一句话,更是让人惊鄂不以,他笑着说:“原来逸新在家啊,我和月柔还商量着,要约个时间去办下离婚证呢,既然你在家里,那改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一刹那,紧张了月柔与衡逸新两个人。
命运的变革,是幸福还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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