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某天早上起来看见那一头齐耳的短发后,辛菲觉得自己不是失忆,就是被某种脏东西附身了。她很害怕,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穆明轩却给她打了通电话。
她偷东西的事情经过宿管已经传到了穆明轩的耳朵里,毕竟他是她在法的唯一监护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到穆明轩的心理诊疗室了。在辛菲印象里,这里就像是一个环境舒适的住宅。落地窗外是碧绿的人工湖,屋内都是暖色调的装饰,还有一个两层的大书架,搭配着米色的墙壁纸,似乎能让人瞬间放松。
聊天室内没有办公桌,只有一张皮躺椅。她在前门的休息室里等穆明轩工作结束,到中午饭的时候,他的助理过来领她进入了穆明轩的诊疗室。
进去的时候并没见着他的病人,因为一般过来做心理治疗的人都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有病。所以,穆明轩的诊疗室里有两扇门,想必刚才那位病人是从另一扇门出去的。
她一进来就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茶香。他正背对着门,坐在皮躺椅前的茶桌旁煮茶。辛菲过去的时候,穆明轩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笑问道:“新发型挺适合你的,最近过的可还好?”
穆明轩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让辛菲在满是外国语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丝安宁。她坐在躺椅上,说:“不好,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怎么呢?”
穆明轩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过了第二遍的茶递给她。辛菲接过,脸色有点苍白:“明轩,我最近忘记了很多事情……”
辛菲将她没有任何意识盗窃的行为和录像上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穆明轩。可之后,她从穆明轩的心理诊疗室出来,就再没来过这里了。
而,也在这一夜,辛菲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的申请,她托着自己唯一的行李箱,来到了孚日广场对面的那栋上世纪修建的两层小楼前。她望向亮着灯的卧室,光线从内照到了阳台上。辛菲一双漆黑大眼如同此刻灯光以外的暗夜,空洞而迷茫。
这时,一个倾长的身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当看见那熟悉的侧面时,辛菲脸上的神情霍然转变成色彩板上的彩虹,瞬间展开了一抹绚烂的笑容:“皖皖!”
她朝楼上的人招手,楼上的齐皖听到声音后,低头看了过来。
天上的月色朦胧,将男人五官精致的脸和宽阔的肩头镀上了一层银灰的光晕,如同舞台剧里的王子殿下。他在看见她时微微有些愕然,却很快勾着那邪气的嘴角,倚在了护栏上,俯视着她:“小家伙,你大晚上只身来到单身男人的家门前,爸妈不担心?”
辛菲耸肩,抬起一双映了灯光与月色的莹亮双眸,说:“帅哥,你愿意收留一个可怜的孤儿吗?”
“看你这样就是身无分文,打算用什么来付房租?”齐皖笑道,一双水褐色的眼眸如同天上的星子,在辛菲心里闪耀着。
她歪着脑袋,就指了指自己:“我把自己抵押给你成吗?”
齐皖似想了一下,帅气地撇了撇嘴角:“勉勉强强。”
被他这么一说,辛菲鼓着腮帮子叉着腰,很是不高兴:“那算了,本姑娘今天去睡公园!”
“就不怕冻坏了小胳膊小腿?”
齐皖继续逗她,可这丫头瞥了他一眼,便拉着行李箱扭身往广场里走。似乎早料到她会耍小性子,齐皖笑:“我这里十二点关门。”
他说着抬左腕看了眼手表:“现在十二点还差二十秒,二十、十九、十八、十七……十……”
听着他一声声的倒计时,辛菲回头往阳台看去,人早已不见。她心里一急,就往阶梯上挂着门牌号的木门望去。
就在齐皖的声音数到“一”的时候,辛菲丢下行李疾步走上了阶梯,也就在她伸手试着开门的这瞬间,木门突然从里打开,她吓了一跳,刚要退一步,男人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调笑道:“怎么,小野猫不想睡公园了?”
“你个坏蛋!”辛菲咬唇,就嘟囔了一声。
齐皖一手将她拉入怀里,另只手拍了一下她的:“那你愿意和坏蛋一起住吗?”
辛菲看了他一眼,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闷笑了起来:“你抱我进去,我就愿意。”
“真是个小懒虫。”
说着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屋内走,辛菲又想起什么,抬头说道:“还有我的箱子。”
齐皖睨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这小楼里共有五间卧房,主卧室一间,其余都是客房。在上世纪,楼下的两间房子是供给下人住的,现在都装修成了客房。
齐皖将辛菲行李安置到了主卧室对面的客房里,其实这么做本也没什么意义,既然同居当然也会同一张床。辛菲见他把自己行李放在了客房,嘟着嘴又将自己东西搬到了他的房间里。
“我要把我的衣服放到你的衣柜里。”
见少女擅自主张将自己的衣柜挪了一半空间,将她的内衣裤和他的摆在一个抽屉里,齐皖眉角抽了抽。就在她放下的时候,他已一手拿出各色蕾丝的bra和小内内:“旁边有个空柜子,你放那里面。”
他可不想自己的衣服沾上了女人的香水味。
“不行,我就要和你放在一块!”辛菲气呼呼的从他手里抢下了自己的bra和小内内,又往里面塞了塞。
齐皖不爽的啧了一声,伸手要再去把她的拿出来,辛菲却如同母鸡护小鸡似的将整个前身堵在了抽屉口,顺便把齐皖的手也压在了两乳间。
被她这样,齐皖不免无奈:“菲菲,听话。”
辛菲摇头,她就是要和他在一块,无论什么。
最后,齐皖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了。其实,他凶点还是能让她乖乖听话的,只是这种小事并没那样的必要。
箱子里的东西也没多少,辛菲很快的就收拾完了。
她刚要关上箱子,却正好瞥见了箱子内袋里的一瓶药,毫不犹豫的将其拿出来走到卫生间,将里面的白色药丸全部倒入了抽水马桶里,然后直接按下了冲水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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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齐皖坐上了第一班飞往国内的飞机。
窗外的云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了淡橘色。齐皖坐在头等舱内,看了眼圆形玻璃外的阳光正好,可他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此时,他对面的桌上正放着一本牛皮制外壳的速写簿,宽约三英寸,长约五英寸,外皮因长期的携带下,磨损的很厉害,右上角已经翘起,翻开几页里面还有被撕毁的痕迹。
这本是辛菲八年前留下的,如同一本插图日记,但两面却记录了不同的人。从右边翻开,是她,从左边翻开是他。
内容是从他们相遇以来,到分手的前夕。而,当年他却在看见后面的时候,险些毁了这本日记。如今想起来,辛菲会这么画,却有另一番含义。
以前他没想过要去了解,但昨天听了穆明轩的一番话,才恍然。而,如今他并未打算将这本速写日记还给她。
时间如同河里的流沙,不仅能将砂砾磨平,也消磨了曾带来的伤害。
当齐皖走出j市机场的出机口时,看见站在护栏外等着女人时,他心里那块沉重瞬间卸了下来。
辛菲上前,刚要接过他手上的推车,齐皖却在这一刻捧住了她的侧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的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却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视。
辛菲不免尴尬,她推了推齐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小声道:“咱能收敛点吗?”
“你难道不想我?”
齐皖一把将她拉近,也不给她台阶下,辛菲憋着双颊的粉色,没好气的说:“不想。”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住,齐皖斜勾着嘴角看向她:“真不想?”
“……辛小小说想你。”辛菲没对上他的视线,别扭的补充了一句。
齐皖低头,就贴着她的耳垂,吐出了一口气:“我要听你的,想我吗?”
辛菲咬了咬下唇,双手伸入了他敞开的大衣里,抱住他结实的腰,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就如同八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搬去他家时的环抱姿势,只是她现在的声音里并没有一丝笑意,只是闷闷的说:“齐皖,我想你。还有,我已经告诉辛小小你是她的亲生父亲了。”
由于齐皖的飞机是下午四点到的,辛小小还在学校。当她放学出校门看见那熟悉的白色轿车时,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眸里闪动了一瞬,然后又暗淡了下去。
此刻,齐皖已经从驾驶座下车,他走到辛小小面前,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小脸的紧绷,淡笑地问道:“听你妈妈说,你有事对我说?”
辛小小点头。
齐皖理了理她衣领下歪在一边红领巾,然后对上她那双灵动的大眼,言语里满是宠溺:“现在才告诉你真相,我感到很抱歉。”
辛小小吸了吸酸酸的鼻头,柔软的声音里明显透出了哭腔:“为什么爸爸现在才来找我们?是不是忘记我和妈妈了?”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的出生。”齐皖实话实说,但这也意味着他间接的承认了自己曾放弃辛菲的事实。
这话和昨天妈妈在大舅给她那里说的一样,辛小小相信爸爸没有骗她。只是辛菲的说法却将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她说:“不是爸爸不要你,只怪妈妈没有将你的出生告诉他。”
当辛小小问辛菲“为什么”时,她苦涩的笑了笑:“因为是我先将他弄丢的。”
“那爸爸你还会走吗?”辛小小抿着小嘴,低头掰着手指又问。
齐皖看着与辛菲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儿,心里如同被狠狠扯了一下,有点痛。他将辛小小抱入怀里,叹道:“我会和你们在一起,永远。”
辛菲坐在车里,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前抱在一块的父女,她忽然想起了在美国,齐皖的母亲曲妍清给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不去问怎么知道他是在欺骗?或许,他只是害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依旧五点半起床,我现在真的是作死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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