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坐在车身上,一边慢吞吞吸着烟,一边看着山峦间缓缓飘动的轻雾,心里还不停地琢磨:这事真他妈太古怪、太蹊跷了,自己去桥头镇,这个野蛮丫头居然也去桥头镇,事情真就这么凑巧?可是,如果不是巧合又会是什么呢?况且,她一个大忙人,根本犯不着因为曾经和自己斗过嘴,就老是紧盯着不放吧?难道……难道她也收到了和自己类似的短信?
他心里只管琢磨这件事,便忘却了手上还燃着的烟。
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到尾巴上,慢慢烫上他的食指和中指。手上一阵痛,身体哆嗦一下,猛一甩手,烟头飞到地上。妈的,人倒了霉,连根烟都欺负人!低头看看燃烧殆尽但依然冒着一缕青烟的烟头,他突然有些不解气,腾地一下从车上跳下来,抬了右腿,对准烟头狠狠跺了几脚,才慢慢挪开脚,此时的烟头已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了。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烟渣,他自个也觉得好笑,于是便嘿嘿、嘿嘿,自我解嘲地笑起来。笑罢,再次抬头无精打采看着从山上延伸下来的公路。
山岗四周,群山环绕,古木参天,万籁俱静,偶尔几声鸟鸣,愈发显得荒凉无限,苍茫无限。
低头看看表,只差十分钟就是四点。失望突然袭击过来,看来四点之前赶到桥头镇肯定没一点可能了。可是,即使想打道回府,车却坏在这个鬼地方!这会儿,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进退维谷了!
他一次次满怀希望看着身边的公路,可是,路上连个屁响都没有,哪来的车呀!他终于垂头丧气了,只好又一次往烟盒里掏,可是,烟盒却已经空空如也!
真他妈背,烟也没了!他狠狠将烟盒扔在脚下,抬腿又跺了几脚。
如果来了回城的车,干脆立马打道回府,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山下突然响起一声汽车的鸣叫。他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能回城也总比一直窝在这个地方露宿强多了!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一丝惊喜慢慢代替了遗憾。汽车的鸣叫已经越来越近,他仿佛得了救星,不禁一阵激动,立即站在了公路边,眼巴巴看着从山腰处弯上来的路。
从山下上来的白色汽车开得很生猛,刚刚出现在视线里,还没看清车牌,便“唔”地一声到了跟前,嘎一声响,急刹,停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车门猛地开了,周清爽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一样,转眼便直挺挺戳在了他的眼前。
“流氓帅,还在这儿吹凉风啊?”她似笑非笑看着他,冷嘲热讽道。
“一边吹风,一边欣赏山中风光,美极了!”康桥虽然这么说话,可脸上却是他乡遇故知的那种惊喜。
“蛮有闲情逸致的嘛!”她抽抽鼻梁,哼哼两声,斜着眼瞅他。
“这是自然喽,好久没到山里来了。既然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得体会体会野趣嘛!”他的口气平和了很多,明显有股无奈的妥协,他那种特有的火药味早已消失殆尽。
“呵呵,流氓帅对这个地方还有点一往情深的劲头哟!简直是流连忘返啦,要真舍不得离开的话,你自个慢慢欣赏吧。本小姐可没时间陪你看——风——景——喽!”最后几个字,她拖长了声音。
“风景嘛,粗略看一看,还觉得美;久了,就有点审美疲劳喽!”康桥为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那你是刚开始审美呢?还是已经疲劳了呀?”她抿着嘴,呵呵笑了笑,弯了眼角看他。
“刚刚好,刚刚好,过了瘾且不疲劳。”他的目光柔和了很多,笑容自然了很多,口气淡然了很多。
“这么说是恰到好处喽?”周清爽笑眯眯问。
“嗯,恰到好处!”他夸张地点起头,接着又没完没了地点头。
她觉得一阵好笑:到这个份上,还他妈嘴硬!心里这么一琢磨,她口里的话便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据我的观察,流氓帅是意犹未尽啦。这样吧,我的车在前面跑,你沿着公路在后面追,反正山路上汽车速度也不会太快,而且,一来你可以继续粗粗看风景,二来可以锻炼身体嘛!”
“你……”他突然语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个馊主意。所以,他只得怔怔地看着正拉开车门的她,有点发懵,有点犯傻。
“周大警花,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人民警察为人民,口号不能光喊不练呀!”看着已经坐进车的她,他大声嚷起来。
听见他着急的喊声,她不紧不慢摇下车窗,得意地笑笑,朗声道:“口号当然没错,人民警察为人民!可是,流氓帅只是一个流氓,不是人民!警察咋会为流氓服务呢?胖哥,别理他,开车。”
“周——大——美——女,你他妈真——行!哼,让你狠!我就不信,活人会被尿憋死!警告你,回城后,要是不投诉你,我就不是康桥!”这回,康桥真急了,一边兵一边大声嚷嚷。
她根本没理会康桥的着急,翘翘上嘴唇,幸灾乐祸吊眼瞅着他,旋即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回荡在绵延无尽的山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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