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梦醒时分,萧洒感觉自己的判断力开始失衡,心绪就像陷进了无边的泥沼,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是听了陈霈霈那番龅牙妹和石头哥的流浪故事,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幻想出了类似的情节。还是原本小时候就和龅牙妹流浪过,遇见长大之后的她,才重新唤起了潜意识中的只鳞片爪。面对着一团乱麻的记忆,他完全迷糊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对了,写下来!平常极少有动笔的机会,老萧在床底下犄角旮旯里东翻西找,折腾了老半天,也知道吸进了多少尘螨,才找到一个旧笔记本。
刚刚提起笔,梦境中的情景如潮水般退去,努力想伸出手去,却抓不住浪花匆匆而去的脚步。电风扇也很不识相的罢工了,卧室里陷入一片闷热郁结的氛围,老萧懊恼的大叫一声,重重倒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进了迷宫的孩子,无论怎么转悠,到处都是死胡同。
我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老萧捏了捏自己密布胡茬的脸颊,蛮硌手,暖暖的,有骨有肉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如果非要找点不同的,那……
鲜血,小周后!!!
一团火花在脑海中迸现,萧洒一个鲤鱼打滚从床铺上跳下去,搓着大手,口中念念有词地踱来踱去。一切怪异的事情,都是伴随着周薇的出现开始的,冷冰冰的人偶模特在沾染了他的血液之后,便化为了活色生香的小周后,似乎鲜血中隐藏了某种神秘的力量!
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现在要做就是再来一次,尽量真实还原当时点化人偶的情境。
让我看看我的“小哪吒”是谁?二把刀“太乙真人”老萧同志捻着络腮胡,打量着床头柜上一排拳头大小的玩偶。准确的说,是以游戏动漫人物为原型的手办。全是他瞒着小温,从道具间里顺手牵羊回来的。
里的奎托斯?奎爷这专干灭门惨案的恐怖分子,我可驾驭不了!不行!
里的葫芦娃?这些娃们够浓眉大眼,够朱时茂了,不过我没地儿给你们找爷爷啊!
里的孙悟空?悟空是很萌很正义的,不过他饭量也太外星人了。一个嗜肉症患者薇薇都够我头疼的了,再来个生冷不忌、什么都敢往嘴里塞的无底洞,我这点微薄的薪水na里够他们祸祸的,这是要我割肉喂鹰的节奏啊!也不行!
里的路飞?又是个大胃王级别的,速速退散,想都别想!!!
就不能有点阳光有点爱吗?老萧愁眉苦脸的,着眼处不是里大脑都长着肌肉的暴力二人组,就是里狰狞可怖、以人为食的母皇,这些家伙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心智健康,三观正常的有为青年。
他既不想征服世界,也不想打小怪兽,但凡身世背景有半点犯罪倾向的,都被他略了过去。挑来拣去,斟酌半天,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一只红毛小乌龟身上。
这位名叫库巴的老兄是里的**oss,虽然名头也叫大魔王,但却极不称职,同比克大魔王、堕天使撒旦、冥王哈迪斯相比,他善良得就像是扶老女乃女乃过马路的红领巾。
也不知他对自己魔王的名头亏不亏心,一辈子从没策划出什么毁灭世界的大阴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暗恋并绑架碧琪公主,却又不敢用强伤害公主一分一毫。换个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伟大到超越了物种的纯洁爱情。
虽然每次结局无一例外的悲催,都是被意大利水管工踩着他的背,抱得美人归。但正是如此,屡败屡战的库巴大魔王,便可自豪地与灰太狼并称为“大反派界里最可爱的人”。
嗯,就是他了!一切都按照上一次的套路来,除了没有喝酒。
身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是什么?硬气!
老萧毫无节操地直翻白眼,大嘴如鲤鱼般一张一合,用美工刀在左手虎口开了个半公分的口子。拼命挤压着伤口,费了牛劲,才汇聚出一粒豆大的血珠。
一滴血可是十颗鸡蛋都补不回来呢!老萧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把血珠涂在了库巴的头顶,原本赤红色的毛发显得更加鲜艳了,再搭配上邪恶阴笑的脸庞和怪异油绿的皮肤,如同曼珠沙华化身而来的堕落使者。
“出来吧!库巴大魔王!”五分钟过去了……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二十分钟过去了……
“真相只有一个,杀人凶手就是你,库巴!”四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老萧懒洋洋地挖着鼻屎,有气无力斜乜着依旧僵硬邪笑的大魔王,敷衍道:“芝麻开门!芝麻油开门?芝麻糊开门……”
六点一刻,天色已然放亮,萧洒彻底放弃了与红毛龟僵持下去的打算。一脚把它踢落到墙角里,打开窗户透了口新鲜空气,猛然听到自行车棚方向发出一通ji烈的响动,乒乒乓乓就跟拆迁似的。
车棚大门我用链子锁住了,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有人进去的。他喵的,难道有偷车贼!?守夜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突发情况,老萧既兴奋又紧张,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心中暗忖,哥们这次抓个蟊贼给你们看看,看谁以后还敢损我是吃白饭的?!
车棚离单身宿舍也就二三十步的距离,只须臾的工夫就赶到案发现场了。大门不出意料的洞开,儿臂粗细的链子锁断裂开来,像一条死蛇似的滑落在地。
萧洒心中一动,抄起链子锁。手上有了武器,胆气也壮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垫步拧腰杀上前去,正气凛然,大喝道:“举起手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话还未说完,立马就一地的狼藉给惊呆了。地上满是拳头大小,深浅不一的坑洞,到处散落着水泥块和砖头,萧洒赖以代步的二手自行车扭曲得如麻花般,斜斜地镶嵌在墙壁上。
尘土飞扬中,两个少女灰头土脸的纠缠在一起,就跟泼妇似的趴在地上扭打着,咬啃抓挠,互不相让。
娘的,还真是搞拆迁的啊?老萧怒从心头起,叱道:“都住手!你俩干啥的?”
两人听见他一声虎吼,脊背上齐齐打了个冷战,脖子如生锈斑慢慢转过来,冲他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左边的姑娘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直挺的鼻梁上散布着几颗雀斑,就像白色的梨肉中镶了几颗黑籽,看起来极是可爱。但手上的动作却大相径庭,极不可爱的死死揪住了对手的长发。
右边的姑娘身材高挑,一身皮衣皮裤的庞克打扮,一头个性十足的银发,五官立体,轮廓深邃,即使是素颜,仍如同化了大浓妆般高傲冷艳。在老萧惊讶的目光下,此刻却笑得很尴尬,嘴巴非常不雅地咬在雀斑女孩挺翘的小上,还没来得及松口。
“搞行为艺术的?”老萧嘴巴张得足可以塞进一颗拳头,手中锁链落下来砸到脚背仍不自知。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皆是闪电般松开了对方,爬起身来,俏脸红得跟关公似的。雀斑少女偷瞄了一眼老萧的脸色,心虚地吹散玉手中扯下的丝丝银发。白发少女厌恶的抹了抹嘴,不自然轻啐了两口唾沫,从兜里掏出块宠物饼干细嚼慢咽了起来,微微发抖的娇躯却道出了她内心的不安。
“哎哟,我正到处找你俩呢!”
身后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萧洒抬眼一瞅,原来是钟晓轮趿着拖鞋匆匆走来,随手整理着波浪般的长卷发,眉宇之间还未消去春睡初醒的慵懒风情,看模样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朋友?”老萧一指俩不良少女,脸上挂满了问号。
“新来医疗站实习的钟晓轮瞪着美丽的大眼睛,说起瞎话来,连睫毛都不闪一下。
心里火苗蹭蹭的疯涨,萧洒指着已化为一坨废铁的自行车,怒道:“来我车棚实习了?你看他们弄的!”
晓轮姐背着萧洒冲俩发愣的妞儿打了个眼色,扭脸笑道:“她们也是起个好心,本来想帮你把自行车棚装修一下,没想到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人家可是女孩子,你也不好发火吧?”
装修?你在挑战我的智商吗?见钟晓轮一脸假笑跟旧社会的媒婆似的,老萧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虽然明知其中有古怪,但是既然表姐不愿明说,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本着看破不说破,朋友有得做的金科玉律,萧洒识相地不再挑刺,模着鼻子,敷衍假笑了两声。白发少女见他龙颜稍展,脸色稍霁,立马赔着笑凑了上来,娇躯像灵蛇般往他怀里钻去。
什么情况?老萧吓得一哆嗦,倒退两步躲了过去。正准备披上道德的马甲,怒斥“不自爱”的不良少女,却觑见她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狗项圈,下边还悬吊着颗粉红色的小铃铛,可不正是昨天甜姐儿送的吗?
萧洒恍然大悟,环视了三女一眼,咂巴着嘴,喃喃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是……”
三个女人的心脏如上了发条般收紧了,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吓得说不话来。老萧戟指怒视着白发少女,冷笑道:“原来你是偷我家狗项圈的贼,可被我抓着现行了吧!”
三女长舒了一口气,以手加额,都不约而同的想道,就您这智商,还亏得我们担心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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