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那场盛宴,柳卿云唯一记得的便是那舞花间碎。
少女妖娆的身姿被血红的纱衣衬托的如同飘摇而落的花瓣,半遮红纱的面容上那双勾人心魄的水眸盈盈动人。偌大的场地上只有她一人随散落的花瓣偏偏起舞,轻盈的舞姿仿佛随时都会落地而碎。
花间碎,碎裂在满地的花海中。沉入大地,留下无尽的凄美。最后,少女散开的秀发,与脸上掉落的红纱一同在风中飘扬。
绝世的容貌像是一副绝美的画卷,惊艳了世人。
身旁有人低声惊呼出少女的名字——霍红颜。
苏凡烟见柳卿云脸上惊措的表情,定定望着台上的红影。心,便沉了下去。她抬头望去,那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再没有第二人。莫说男人,便是女子也会悄然心悸。
少女朝台下做了个辑,微微一笑。众人仿佛梦醒般回神,鼓掌喝彩声连绵不断。
霍红颜的目光朝台下众人扫了一眼,眼波流转间定格在了那白衣少年身上。虽然一身锦衣硬生生衬出少年刚略显成熟的脸庞,但那隐约带着星芒的眸子却流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朝气。那少年人定定看着她半响,再与她目光相对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眸子清明的如同小溪清水,不带半点儿。
只一刹那,少年便转头与身边的少女低头交耳。
霍红颜迈下台阶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便收回目光,朝小皇帝身边走去。与皇太后施过礼后,便在嫔妃的位置坐定,心中却起了心思。
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后,文武百官一齐朝小皇帝进酒。皇太后代饮,接着便带着小皇帝离了席。走之前,吩咐霍红颜换了妃子服再回来替幼帝招呼这满朝官员。
皇太后一走,百官之间便言语大方起来。带着家眷的各自攀亲,已成亲的便一家人相聚其乐融融。一时间,酒桌上好不热闹。
柳卿云这边自然是闲不下,她与苏凡烟关于霍红颜的话题还未说出结果。就被各路将军敬了个满脸通红,若不是有五年的内力支撑怕是早已不省人事。
“柳老将军,小子打小就最敬佩您。指望有朝一日与您一同征战沙场,可如今……”一位年轻将军提着酒坛子就过来了,“咱是粗人,说话不比那些个文人中听,老将军别介意。今日见得小少爷那喝酒的劲头儿,有咱们军人的豪气早就忍不住了。来,小少爷,咱们喝一坛!”
柳卿云见那一大坛子酒就眼睛发直,心里暗道今日是怎么了?怎地像是所有人都针对她而来似得?
柳鹤童不忍再看,闭了眼道:“将军敬酒岂有不喝之理
醉吧醉吧,今日就醉个痛快好了。柳卿云想着便拎过年轻将军手里的另一坛酒,仰起脖子一通猛灌。苏凡烟见状早已悄悄退了下去,不知去了哪里。
酒水沿着脖颈朝领口里趟进,柳卿云砰的一声放下酒坛,双眼通红的朝年轻将军抱拳:“还不知道将军名讳
年轻将军抹了一把嘴角,哈哈大笑:“在下韦行风!”
柳卿云脑袋转了一圈,忽然瞪眼,再抱拳道:“久闻大名,原来是上将军韦行风,韦大人。该小子敬您才是
韦行风摇头摆手,有些醉态,重重的拍了拍柳卿云的肩头:“老将军在禁军处报上小子名字时我就高兴,但又有些难过,你可知……为何?”
柳卿云摇头。
韦行风趴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我之辈本该在沙场上驰骋,如今却身困在这鸟笼里,老弟,当真不值啊!”
柳卿云苦笑,这上将军该是酒劲上来了,什么话都敢说。
“但,小子别怕,进了金吾卫,我……”韦行风拍了拍胸脯,“我罩着你声音之大惹的周围目光都看了过来。
柳鹤童见差不多了,挥手招来公公道:“劳烦小公公送上将军回去
那公公应了声,扶着胡乱嚷嚷的韦行风离席。中间还打饭了几个酒坛子,惹的一些人不高兴。
韦行风倒是蛮横,直接瞪着大眼看了回去。
柳卿云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还不忘对柳鹤童道:“劳爷爷费心了
柳鹤童此番的意图已很明显,就是为了帮她在宫中找一个靠山。如今这么多人都听见韦行风要为她撑腰,想来进宫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云儿心知便好柳鹤童也不多言。
坐了一会儿,柳鹤童与苏文兼都应酬去了。苏凡烟不知所踪,一张大桌子就只剩下柳卿云一个人。她四处看了看,起身就溜出了宴席。
柳卿云算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但刚才强行压下的酒劲也上来了。当下顾不得,冲进一片林子蹲就吐了起来。
肚子里的酒水都倒的差不多,柳卿云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前一片金星飞舞。
“何人?”一个悦耳的女声从林子外传来。
柳卿云赶紧起身,这儿还是皇宫,她这偷偷模模的样子一不小心就会当成刺客之流。脑袋一阵眩晕,柳卿云赶紧扶住树干,嘴里道:“在下,在下柳卿云
“柳卿云?”那女子显然不认识她。
柳卿云脚步不稳的从林子里走出来,看也不看便躬身抱拳道:“在下护国将军之孙,柳卿云
霍红颜心头一震,眼前这人不就是那白衣少年?看脸色,显然是有些醉了。
“在此处作何?”霍红颜话刚出口,便自觉多问。
“啊?”柳卿云抬头,一脸的茫然,晕晕乎乎的看清来人时惊的酒劲醒了大半。立即又低下头道:“草民不知是娘娘,多有得罪,望娘娘恕罪
霍红颜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她有些厌恶。霍红颜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常理来说她该是见惯了他人对她恭敬畏惧,可柳卿云此态就是让她厌恶。
“滚吧当下冷声道。
柳卿云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依旧是迷茫的抬头看着霍红颜,什么惊艳,什么绝世顿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听不懂?”霍红颜的脸色冰冷。
柳卿云这下彻底吓醒了,匆匆告辞转身就走。她今个儿就是触霉头,碰上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惹不起。柳卿云胡思乱想脚下不停,余光刚瞧见一个身影就撞上了。
苏凡烟护的在及时,怀中的蛊还是洒出一些汤汁来。定神望去,撞她的人正是她要找的人。
“慌慌张张这是要赶着去哪儿?”苏凡烟先出了声。
柳卿云这下撞的头又昏了些,看清面前人的才喘了口气,问道:“烟儿去哪儿了?你可逃的快,为夫差点就被灌个半死不活
苏凡烟见她不答反问,把蛊塞进柳卿云怀里,冷冷道:“灌死才好
柳卿云揭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凉香气迎面扑来,头脑瞬时清明了许多。这才知苏凡烟为她去弄了醒酒汤来,讪讪笑道:“死了,烟儿如何嫁?”
“不嫁
柳卿云刚张口,苏凡烟就打断她:“别说话,快些喝了
一口气喝完醒酒汤,柳卿云算是彻底恢复了。算算溜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两人便一起回了宴席。再次见到站在官员之间的霍红颜时,柳卿云眼神闪烁,随即就不再看向那边。
没多会儿,柳卿云烦了这场合,装着不胜酒力的模样与柳鹤童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苏凡烟出了宫。
马车上,苏凡烟几次想开口但都生生忍了下去。她总感觉先前撞上柳卿云时透着怪异,那模样倒不像是要去哪儿,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一路平坦到了宰相府,柳卿云送苏凡烟到府门口,见门童出来便告辞转身上了马车。车夫调转头,再次上路,柳卿云睁着双眼望着马车顶棚出神。
心中不自觉的浮出一个名字,霍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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