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艾叶又是忙到团团转。悫鹉琻晓
年度总结，年度结算，年度考核……
她恨不得分出身来，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即使如此，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终于忙得差不多了，又是聚餐，请客吃饭，陪一些重要的客户应酬，这些，都少不得她出面。
大年二十八，邹容说，他会带着邹唐和言言回国，过年。
问艾叶有没有空。
艾叶说考虑一下。
她的决定没有变，他相信她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还是需要一个答案。
艾叶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让他扫兴，想去看他们，又不太敢，怕那句话一说出口，影响了他的心情。
但她同时也知道，她又不能不说。
她要考虑，是考虑到蓝云歌和于航。
晚上宴席刚结束，艾叶又收到了几张照片，依然是于航和于星辰。他们从酒店出来，于航喝醉了，于星辰扶着他。上车时，似乎出现了意外，下一张照片就是于星辰后背抵在车上，于航压在她身上，他吻了她。后来是两人回到家，背影，留给她一个遐思……
艾叶想，应该不用问于航了，有于星辰陪着，他会很好。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她甚至想到了结局，也许很快，于航会告诉她，于星辰接受了他，他要和于星辰在一起。
这个结局，是她以前盼望许久的。
艾叶忽略了心里的那抹苦涩，笑了下，恭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用她费心思去想着于航，随时而来的照片就为他的现状做了详细的诠释，打电话，显得多余了。
除夕，她出现在了蓝云歌面前。
蓝云歌喜出望外，“艾叶，你回来了？你陪妈一起过年？”
“是啊，我陪你过年。”
“航航呢？”
“他最近都没回家吗？”
“之前都在家的，就是过年前这段日子，公司忙，我也知道你忙，以为你们两个都不会回来了。”蓝云歌说着，给于航打电话过去，艾叶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电话就接通了，“喂？有事？”
公放。艾叶能听到于航磁性微凉的嗓音，似乎很久没听过他的声音了，陌生了，又带着一种抹不掉的熟悉感，她静静听着。
“航航，事情忙完了吗？春节怎么安排？出去旅游还是在融城？”现在，蓝云歌跟他能说的话多了许多。
于航默了一会说，“我快到丹西市了。”
“……”蓝云歌意外了一下，艾叶在这里，他去丹西市，唯一的解释就是，去看秦倾。这是一定的。
蓝云歌哦了一声，“好，你去吧，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挂断的时候，蓝云歌叹了口气，“秦倾，终究是比我幸福啊。”
蓝云歌在她面前，轻易不会这样。
也许被春节万家灯火的气氛影响到了，别人能享受天伦之乐，而她，却不能。
艾叶搂住了她的肩膀，“妈，别这样，春节就应该笑一笑，哭丧着脸下一年会触霉头的。”
“我以为航航会为你而回来，你回来，没告诉他吗？”
“也许他的妈妈和妹妹比较重要。”
“你们……吵架了？”
艾叶摇摇头，“没有。”
没有吵架，只是彼此不联系。
艾叶发了一条祝福短信，群发。
她手机里有太多人名了，大都是同事。
回复的短信就有百十来条，于航的，最后一个发来：还能想到我，谢谢啊。
艾叶控制不住笑了。
笑过又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于航打来电话，“顾艾叶，你回融城了？”
艾叶说，“是啊，刚才妈妈打给你时我也在听。”
“你可真行！回去都不跟我一声，真当我不存在了？”
“你过去丹西市不是也没跟我说一声吗？”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艾叶笑，“不是去看秦倾？”
“给你惊喜，顺便看她，不行？”于航吼她，“你吃她哪门子的醋？”
“我没有，我就是随口说说。”
于航很坚持，“我听出来了，你是在吃醋！”
艾叶点头，“好吧。我挂了。去吃饭了。春节快乐。”
他闷闷地嗯了声，挂了。
两个人的年夜饭，很冷清。别墅区里是禁止燃放鞭炮的，蓝云歌怕吵，艾叶也没心情，正好省了。
蓝云歌在看春晚，艾叶拿了外套准备出门，“妈，我出去一下。”
“开车小心点。”
“我不开车，我在附加。”
大冷天的在外面逛，蓝云歌没这个心情。
艾叶出门，就看到从反方向走来的邹容，穿着深红色的羽绒服，很喜庆。
艾叶走过去，他朝她更快地走来，很自然的，他抱了她一下。
贴了贴她的脸颊，“很冷。”
艾叶缩了缩脖子，“你穿得比我厚。”
“觊觎我的羽绒服？新买的，要不要？我买了两件，情侣款的。”
“你还是留给邹唐吧。”艾叶笑说。
两人一起往他家的方向去。
身后，蓝云歌拿着艾叶的外套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相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艾叶，不会跟男人不清不白。
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
蓝云歌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但是，事实让她不得不多心，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猛地抖了一下。回去，就再次拨通了于航电话，“航航，你告诉妈，你是不是跟艾叶离婚了？”
于航差点咆哮，“离婚？谁说的？”
“哦，没离就好。我还以为你们离了。”
“为什么这么问？”于航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
艾叶到了邹容家里，邹唐和言言在吃蛋糕，两个人把女乃油涂的满脸都是，真像个小孩子！
艾叶不由失笑。
看着年轻的他们，自己的心情也无端地好了起来。
“想不想每天都这样看着他们？”邹容站在她身后，揽了揽她的肩膀问。
艾叶脸红着躲开，走到沙发上，看电视，看他们。
邹唐还是那么美。
言言，似乎壮了一些，但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她打趣地说，“言言，你该向你邹大哥取取经，他肌肉不错。”
邹容靠在墙上，戏谑地看着她，“啊~你发现了！”
艾叶低头笑。
言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问艾叶，“你喜欢肌肉型男？”
“嗯。有肌肉比较性感。”
邹唐也说，“我也觉得哥哥超性感。”
言言看看邹唐，攥着自己的下巴，咧嘴笑，“邹大哥，你看，家里两个女人都比较喜欢你，还有英国那些女人，个个都喜欢围在你身边，你好幸福哦~”
邹容瞬间垮了脸，“……”
言言笑得贼兮兮的。
邹唐暗地里拍了他一下。
艾叶抿着唇，邹容，是怕她生气？
她哪有资格生气？而且，这没必要生气。能对女人欣赏，是他的个人魅力。
可是，言言，学坏了……
艾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跟谁学的呀？”
邹容说，“他鬼着呢你不知道。”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结束。
四个人欢欢乐乐的，过了零点。
两个人去睡觉，艾叶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外面的夜空，融城比较干，不像丹西市的潮湿，空气里，似乎能听到噼里啪啦放静电的声音。
邹容端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她，艾叶接过来，她抿了一小口。
她酒量不太好，可不敢多喝。
“有话对我说？”邹容问。
艾叶手指放在杯沿，慢慢旋转，开口说，“你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还是不行吗？”
“嗯。”艾叶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集聚。
邹容没再说什么，一个晚上，她都是心事沉沉的样子。
他舍不得看她这样。
主动提了出来。
其实他明白答案是什么，还是有点不死心。
邹容伸手，按住她放在杯沿的手，“艾叶，今晚别走了。”
艾叶缩回手，“我……不能……”
“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跟你睡在一个屋檐下，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好。”
凌晨了，蓝云歌也该睡了，她回不回去都没关系。
她以为没关系，可是，第二天早上，当她和邹容一起出来跑步的时候，看到了靠着车停在门外的于航。
他昨晚还在丹西市，现在就在这里，在她面前！
艾叶不无惊讶地看着他，她朝他走过去，他却打开车门，坐进去，深深地看她一眼，开车离去。
他眼底都是血丝。
艾叶忽然间有点害怕，她下意识要追过去，可是，双脚很沉。
像灌了铅一样重。
她拖不动一步。
邹容上前来，问她，“还跑得动吗？”
眼里，带着了然和担忧。
艾叶笑，“当然跑得动。”
她，再次把于航伤到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了。
看到她从邹容家里出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于航肯定会多想，她不解释，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就让他这样自以为吧。
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差到不能再差了。
午饭后。她回到别墅，蓝云歌告诉她，于航回来了，艾叶说我知道。
昨晚喝了红酒，她很晚才睡，睡在客房床上。
她想补眠。
蓝云歌看她毫无精神，眼底泛过一丝疑虑。
昨晚，他们做了什么，这是显而易见的。
若是这样，于航大老远跑回来，就不值了……
不过她心里总觉得，艾叶不是这样不懂得分寸的人。
艾叶睡得很沉，入了夜，刮起了风，她是被风吹醒的。睡前明明是关了窗户的。
窗户？
她猛地惊醒，因为她想到于航最爱开着门窗睡觉。
看四下里，没人，可窗户，的确是开着的。
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呃，扣子扣错了两个……
是她睡梦里扣的？
她稀里糊涂的起床，来到楼下，蓝云歌在吃饭，她对面坐的，是于航。
他看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刺入她眼里，像是一把把匕首，战栗的错觉渗入她全身每一处细胞。
艾叶猜得没错，是他把窗户打开的。
“艾叶起床了？我刚才让航航去叫你，都没听到声音，他说你就下来，还真的下来了。”
哦——
他的交床方式真冷啊。
艾叶撇了撇嘴，于航看到了，冷飕飕道，“你撇什么嘴！叫你起床吃饭还叫错了？”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他对她差到不行。
每天说话要用吼的，看她哪里都不顺眼。
是这样吗？
艾叶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吃饭，他在旁边踢了她一脚，“哑巴了？”
艾叶瞪他。
他也回瞪。
蓝云歌在对面看得心惊肉跳。
艾叶放下筷子，也不吃了，“于航，你不想看到我在这里是不是？那我现在就走。”
于航冷笑，“你走哪儿？去邹容那里？你别忘了，你是老婆！”
艾叶说，“很快就不是了。”
说完，她站起身就走。
“你站住！”于航大声吼她。
艾叶不停，继续走。
于航霍地站起，朝她走来。
艾叶走到门口，站住。
想了想，又走回来。于航愣在她前面，他正要动手拉她。她自己反而回来了。
她走回餐桌旁，坐下。
最起码，她要先吃饭，不然，蓝云歌也不会吃。这段饭，就浪费了。除夕就没有好好的吃团圆饭，大年初一，还让她留有遗憾，就太不孝了。
蓝云歌过去把于航拉回来，按坐下来。
特意的，让于航坐在离艾叶最远的地方。
于航气鼓鼓地看着艾叶，艾叶气定神闲地吃饭，给蓝云歌夹菜，蓝云歌给他们两个夹。
她笑得很满足，两个孩子，都在身边。虽然吵架了，不和谐了，但又有什么？谁年轻的时候不吵架？她倒是看得挺开。
也是，只要儿子回来，她什么都看开了。
看电视时，又来了矛盾，艾叶看春晚回放，于航看电影，大晚上的，看恐怖片，电锯惊魂。
遥控器被他拿在手机，艾叶抢不过，也不准备抢，她跑回书房，拿了鼠标过来，看恐怖片是吗？好啊。她就让他看！
看谁狠！
她找了她自以为最恐怖的电影：咒怨。
要看是吗？让他看个够！
“敢不敢看？”她问他，带着挑衅的意味。
于航第一次看日本的恐怖片，一开始以为没什么，后来……
他承认，他被吓到了。
妈的，心理上的恐惧，真不如欧美片带给眼球和视觉上的恐惧来得淋漓尽致！
心里有病才看！
他扔掉了遥控器。
这是摇白旗了？
艾叶把遥控器拿回来，找了一个爱情片，初恋50次。
很早之前的片子了，艾叶一直想看，没时间看，于航更是不会看这种电影。
可是，今晚，大年初一的晚上，他们两人看了个开头，就找到了感觉。
蓝云歌在厨房帮他们削水果，削完端出来，两个人各占了一头沙发，抱腿，盯着屏幕看。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孩子，平时都是大忙人，难得，有时间享受一下。
前面还是风雨欲来，此刻，恢复了平静……
艾叶探头看到她，想下去又不舍得走开，就对她说，“妈，我让阿姨买了爆米花，在储物柜里，你帮我爆一下。”
“行，你等着。”
“可乐也帮我倒一杯。”
“行。”
于航斜她一眼，“你自己没腿？”
“我用的是我妈，又不是你妈，你心疼个什么劲！”
“……”于航咬牙。
嘭嘭嘭——
厨房里一通响。
艾叶看电视很认真，于航往厨房方向看了看，蓝云歌搓着手出来，“呵呵，我不太会用那个微波炉。”
艾叶没听到似的，接过她递来的可乐，喝了一口，哈了一口气，“好辣啊。”
蓝云歌看于航，于航不得已站起身，跟她来到厨房。
爆米花好了，端出来，放在他这边，他一口一口的吃，咬得很响。
艾叶侧头看他，“……”
于航you惑她，“想吃吗？过来拿啊。”
艾叶抵抗不住美食you惑，坐在他身边，伸手去够，他端到另一边。
艾叶要拿，必须趴在他腿上，才能够得着。
艾叶抓了一大把，吃完，又是一大把……
不小心把一颗爆米花落到了胸口，钻入了衣服里，她放下可乐解开衣服去找，找着了，却也发现了胸口的吻痕……
红艳艳的。
什么时候印下的？
邹容还是他？她想到了那两个扣错的衣扣，是他吗？偷偷模模的吻她，不像是他的作风。
他晚饭时候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她一开始以为他看到她从邹容家里出来，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那就是邹容了？
她和邹容昨晚聊了很长时间，红酒让人沉醉，她一度有点失去意识，难道……那个时候，她跟邹容做了？
不可能！她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身体没有异样感觉，而且，邹容不是那样的人。至于这个吻痕，也许是他情不自禁印下的？他……
艾叶低头想了很久，于航冷兮兮地问，“昨晚做得爽吗？”
艾叶没回答。
“怎么不说话？”
“看电影。”
于航冷哼一声。
电影放映完，男女主人公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女主人公还是会在第二天忘记所有的事情，有点遗憾，但男人在她心中的痕迹，越来越深。这种爱，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故事本身，很唯美浪漫。
每一次太阳升起，每一个新的一天来临之时，让她再一次爱上他。
每一天，都是初恋一样完美。
艾叶看完，久久没有动，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站起来，把掉落在地上和沙发上的爆米花捡起来，靠枕放好，往楼上走去。
于航侧头看她，直到她的身影自楼梯消失。
艾叶洗完澡躺在床上，于航一直没有回卧室，她半夜里醒来，看楼下电视还亮着，电影还在重放……
于航躺在沙发上，暖气开着，还盖了厚厚的被子。
被子应该是蓝云歌给他盖的，可她怎么不帮他把电视关掉？
艾叶下楼，找遥控器，发现在于航手里握着，她去拿，他握得很紧，她抬头看，怔了一下，他没睡。
眼睛睁着，定定地看着她。
眼底的血丝，又多了一层。
他这是何苦？
艾叶叹口气，“于航，今天发脾气也发完了，冷战也结束了，别这样了，让妈妈过一个好年吧。我们别闹了。”
良久，于航开腔，“顾艾叶，大过年的，你看你把我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幽幽的，低低叹叹的语调。
艾叶指着自己，“我？”
“是！就是你！”
“我怎么糟蹋你了？”
“最糟糕的就是，你糟蹋了我，还没有一点糟蹋过我的自觉。”
艾叶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去睡觉吧。我去了。”
手臂被他握住，往下拉，她趴在了他身上。
她撑着他胸口，“于航，放开我。”
“我也想放开你，可我放不开。顾艾叶，我到底放不开你什么？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哪点都不好。你那么聪明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我很少像今天这么难受过，真的。一直都是意气风发，从来都是踌躇满志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像自己。我以前喜欢于星辰的时候，喜欢了那么多年，一天天的等待她长大，等她懂得感情，知道她不爱我，我失落过，深深的失落，但是，从没有体会过跟你在一起时这样的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发泄出来是痛，堵在心里是痛，冲你发脾气时我也心疼，我也舍不得。你皱一下眉都在我心底刻下痕迹，你痛，我会跟着你一起痛。怎么样，都是要痛。就没有不痛的时候。顾艾叶，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干脆给我一刀算了！”
艾叶吸了吸鼻子，“好，我给你一刀，你放弃我吧！我决定放弃你了！”
“我不！我不会给你和邹容机会的！”
“我和他……”
艾叶想说她和邹容说过了，坦白了，她不能接受他。他也知道了。但是，她说到一半，又住了口。
算了，不要说了，说了相当于给他希望。
他现在正处于低谷期，最落寞的时候，挺过去了，就是重生。她何苦让他心情反反复复，在结局已定的前提下？
她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