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傍晚,天空还呈现着淡淡的浅灰,夕阳即将消逝时,有大片暗橘色的云霞笼罩在天际,仿佛一片干燥的纱幕。
唐宇帆带着李明杰从派出所开车回到岳父岳母的家。早已等候的古映柔和李浩一看到人回来,忙拉着儿子上下打量,生怕还有什么大问题出现。
见人没事儿,这才想起招呼唐宇帆,“宇帆,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只要小杰没事就好。”
古映柔很喜欢这个女婿,见他这么说更是暖到心窝,见儿子没点反应,拍了拍他的背,“还不谢谢你姐夫,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谢谢姐夫。”李明杰顺嘴道。
唐宇帆点点头,“你在家好好陪着爸妈,我先回去了,瑶瑶还在等着。”
“行,你回去吧,过几天记得有家宴,到时候和瑶瑶一起回来啊!”
因为今天的抢劫事件,李明杰被父母勒令几天不许出门,吃过晚饭便上楼休息。
他躺在床上发了条短息就缩在被窝里打游戏,好不容易等到人都睡了,立马从床上跳起,偷偷走到阳台扔下早准备好的绳子,熟门熟路出了别墅。
按照信息提示,他辗转寻到一处家属楼的拐角。见到蹲坐在地上的人时,忙跑了过去,高兴地说道:“草,我以为你不会再等了,果然守信啊!”说着就去拿他放在身边的女式包,却被拦下。他皱眉不解道:“怎么?”
那人有一米八几,一站起就以压倒性的姿态俯视李明杰,围着黑色围巾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阴森森的眼,他抓住包袋没有松手,用喑哑残破的嗓音道:“钱我可以不要,但东西得分我一份。”
“呵,原来你也爱这一手!”李明杰顿时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道:“没问题,等我到强哥那里拿到货,保准给你留一份!”
那人闻言松了手,李明杰忙从里面掏出钱包数了数,嘴上不忘道:“你丫也真下得了手,差点儿让我手残了好吧!”
“我有分寸。”那人冷冷道。
“行了行了,我也没怪你。”掏出五张红票子递出去,“今天你的忙还是要谢的,这点先拿着吧,等有货了再联系你。”
那人没有犹豫接下,转身消失在家属楼的黑色小道里。
李明杰见怪不怪,收拾了一番后,又溜回了家。
夜色下,灯影绰绰,风声飒飒,一片树荫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
叶琬琰觉得自己最近实在点儿背,遇上这么些麻烦还被人划伤,心情不说很糟,却也不顺,一早吃完泡面就躺床上睡觉,结果半夜饿醒,只能重新爬起,再去泡泡面吃。
下楼走到客厅,古郁还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她下意识看眼客厅的挂钟,“这么晚你还忙?”
“我休不休息没大碍。”古郁看向穿着睡衣的人,“饿了?”
想到回来后的对话,叶琬琰面上微红,好在大厅只有电脑的微光对方看不见,她定了定神,淡淡道:“是啊,我平时饭量比较大。”
古郁无声一笑,没戳破她的谎言。
叶琬琰在厨房吃完饭就上了楼,古郁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盯着她静悄悄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缓缓靠向沙发背,一手搭在腿上,一手轻敲着沙发,闭眼沉思。
茶几上散发着暗光的电脑屏,正显示着一页页的人物资料。
……三年前,唐宇帆作为古家律师,将造成车祸的肇事司机以无期徒刑判入牢狱,作息规律三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去学校讲座平时都会按时回家陪妻子……
李瑶,古氏集团股东古映柔之女,在古氏集团任人事部助理。每月会和老公看古少,除了上班平时休闲在家,和唐宇帆被誉为和美夫妻……
李明杰,古氏集团股东古映柔之子,s大经济管理系大二学生,住校,平时喜欢和朋友去酒吧夜店玩……
除了几人的信息,电脑上还分别开着古家其他人这三年来的资料。
古郁停下手上动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虽是半夜,但闹市里还有许多灯火点缀着这番夜景,他静静伫立在那里,凝着阑珊处的繁华影像,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
翌日一早,叶琬琰被手机铃吵醒。
来电是许墨白,她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这几天去清水寺玩。
听出她声音的迷糊,许墨白在那头笑了笑,“没关系,不急,我还没到你家。东西你只需带套衣服就够,其他的我都准备了。”
叶琬琰倏地起身,忙道:“墨白墨白,你不用来我家,我收拾很快的,咱们就在……就在中心广场旁的小吃街见吧,你吃早饭了吗?那儿的小笼包很好吃!”
“我可以接你再……”
“啊,就这样吧,等下小吃街见!”
听到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许墨白举着手机愣了愣,兀自摇头一笑。
他总觉得自从上次醉酒后,琬琰好像变得更活泼了。想到表妹出的鬼主意,他不由发笑,家里有这么一个活宝,真是在哪儿都不省心。
抬腕看了看时间,许墨白打转方向盘,朝着中心广场开去。
这边叶琬琰一挂电话,立马全速洗脸刷牙换衣梳头,在背包里装了一套衣服外加一个厚外套后,这才背着包下了楼。
古郁晚上一直没回房间睡,只侧靠在沙发上浅眠,叶琬琰下楼的时候他听到声响就睁开了眼,见她背着旅行包,疑惑道:“又要回老家?”
“不是,跟朋友去清水寺玩。”叶琬琰在门口换好鞋子,扭头对他道:“麻烦你看家了。”
古郁坐起身,眼睛直盯着她,淡淡道:“你只打算自己跑出去玩?”
叶琬琰一愣,反问,“不然呢?”
---
在小吃街吃完早饭,叶琬琰便坐上了许墨白的车。
这次晓晓没跟在一起是因为要参加夏一鸣和甄倩的订婚礼,经由许墨白解释,她才想起来那两人还真是明天订婚,一想通晓晓的举动,她就明白这丫头恐怕要在订婚礼上闹点事了。
“真佩服那家伙,我恐怕订婚宴一定很有趣。”叶琬琰撑着手肘笑得既期待又可乐。她是不怕温晓晓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顶多让那两个人尴尬尴尬。
许墨白问,“要亲自去看看吗?”
“当然不,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划不来。”叶琬琰冲他眨眨眼,“再说,晓晓一定会单独录下来给我看,不急~”
“你们真是……”许墨白失笑。
许墨白是个很好的说话对象,他能通过对方说的话,适时的找出一些相关话题聊,对话从来不会冷场,尤其他的声音透彻温和,听起来如珠似玉,洋洋盈耳,哪怕只是听,通体都是舒畅的。
“这是之前晓晓送你的水仙?看样子快要开花了。”他扫过叶琬琰前面台子上的水仙,“怎么不放在家里?”
叶琬琰侧头瞟了眼后座上的古郁,哂笑,“他说他寂寞了,想跟我们一起外出玩。”
许墨白当她是开玩笑,跟着说了句“顽皮!”
古郁原本闭目养神,听到那话缓缓睁眼,睨着叶琬琰的后脑勺,冷冷吐语,“无聊。”
---
清水寺出乎意料的清静。
叶琬琰本就喜静,当真庆幸这里没什么人。安安静静听着禅声,闻着檀香,她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佛前早已有了两道深痕的跪垫上,闭眼默默念着话。
其实信与不信,皆在一念之间。人在困境中的时候,往往会想要寻找一些依托,然后过来祈愿叩拜,就像当年年幼的她,只是听说佛祖能够实现愿望,便冒着大雨寻到一个破庙,在里面跪了一夜为妈妈祈福,后来外公带着秦家村的人一起出动,才找到庙里已经晕过去的她。
妈妈没事后,她心里便觉得那庙里的佛祖显灵,此后,每年她都会去那座破庙拜一拜,但后来因为征地,那座庙也被拆了。
从此,她再没去过任何庙宇。
叩首拜了三拜,她直起身,抬头看着拈花含笑的佛像,似乎,与记忆里的那一个重叠在了一起。
她莞尔一笑,起身燃了香,插在案头上,又拜了拜。
余光瞄见一尾红色衣角,她诧愣。
古郁也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叩拜,红漆木门外的阳光穿透了他的身躯,点点粉尘飘飞在他的周身,那一刻,她仿佛穿越了时空,错乱了记忆,有什么在心中缓缓流淌而过。
待他睁开眼,她不自觉问道:“你求了什么?”
古郁站起身,仰头看着佛像,“无所求。”垂眸看她诧异的脸,反问,“很奇怪?”
“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求早日回到身体里。”
“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走出殿外,许墨白刚好从一侧转出。
他走到叶琬琰面前递出一个平安符,“这是我请慧明大师开了光的平安符,希望你祛除霉运,以后平平安安。”
叶琬琰心头一烫,冁然而笑,“谢谢。”
古郁一直知道,她的笑很美,是那种没有任何修饰,纯净无暇的美。眉眼弯弯如月,唇角微微翘起,尤其是那点缀在眼角的朱砂泪痣,在一笑间仿佛活了起来,衬得原本静谧如处子的人平添了三分柔媚和惑人。
春日的阳光并不刺目,他慢慢收回视线,扫到还在发愣的许墨白,眉头不觉皱起,月兑口道:“你们挡到别人的路了。”
午饭是在寺院里吃的斋饭,平时这里根本不会留人,因许墨白是主持认识的朋友,所以两人便被留下用餐。
许墨白知道她的好奇,坐在她身边低声说,主持当年是自己父亲的师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当医生便在这里建了家寺院,这里有一部分钱是他们家出的,家里人偶尔也会来这里坐上一坐。
饭后,两人带着行囊进了清水寺的后山,在这里野营。
两天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大事,但叶琬琰发现古郁总会在自己和墨白说话聊天的时候,插一些让她无语或者膈应的话,可因为墨白在她又不能回嘴,只好忍受了两天他的阴阳怪气,好在墨白很贴心,总得来说过得愉快。
回家后,叶琬琰就收到了晓晓寄来的u盘,打开一看果然是夏一鸣婚礼上的闹剧。
当时晓晓准备了两份大礼,一份是专门请了个男人来抢婚,也许是那男的特别会演戏,又把自己跟甄倩的爱恨情仇说得惊天地泣鬼神,最终被保安拉走的时候,还有一些八卦的人追出去询问。
第二份大礼比这份要含蓄一些,当时已经算是要好的朋友在一起,大家起哄让他们打开朋友送的新婚礼物,当打开晓晓那份时,气氛达到空前火热,因为那里面是一套情趣内衣、几盒特殊效果的避孕套和一堆sm用具。
叶琬琰看到画面上夏一鸣和甄倩的脸色不停变换,扑到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